松林异境三部曲-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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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右方的森林地面上,上头会盖满松针,我相信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人去那里了。
它有锁吗?
我不知道,伊森,出了什么事?
他看着她。
想告诉她。
想警告她。
但是,他只能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伊森将他的越野车停在医院后的小巷子里掩人耳目。
从边门偷溜进去。
一楼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走楼梯到地下室,来到四条空旷走廊的交会处,往东厢最末端没有窗子的双扇对门走。
靠近太平间的最后几盏日光灯被关掉了。
他在半黑暗中来到门前。
用力推开门。
泰德站在解剖台前,面对三口打开的笔记型电脑。
伊森走过去,门在他身后关上。
小声地说:我们在这里讲话安全吗?
我把医院的监视系统关了,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过十分钟后系统就会恢复运作。
潘蜜拉在哪里?
在楼上当心理医师。
伊森绕过亮晶晶的解剖台,站到泰德身边。
他看了一眼冷冻柜、洗手台和测量内脏的秤,泰德已经调整过检验灯的角度,让它不直接照着台子,所以它现在对着一个角落大放光芒,而太平间里的其他地方则藏在阴影里。
笔记型电脑终于准备好了。
泰德键入他的使用者代号和密码。
为什么选这里?伊森问。
什么?
为什么你要选择在这儿碰面?
泰德指着电脑荧幕。
影片开始播放。
HD画质。
一架摄影机从天花板的角落正对着下面的艾莉莎。
伊森说:干!
她被好几条又厚又粗的皮带绑在解剖台上。
绑在这张解剖台上
没有声音?伊森问。
没有时间找录音档案,相信我,你待会儿就会觉得还好没有声音。
艾莉莎正在大叫什么。
她的头奋力地从台子上抬起。
身上每一条肌肉都拉得紧紧的。
潘蜜拉出现了。
她一把抓住艾莉莎的头发,用力将她的头往下拉,重重撞上金属台面。
大卫·碧尔雀出现在萤光幕里。
他把一支小小的刀子放在金属台上,爬上解剖台。
跨坐在他女儿的大腿上。
他举起刀子。
他的嘴巴动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艾莉莎大叫回嘴,潘蜜拉仍然拉住着她的头发。
碧尔雀抿紧嘴唇。
他的头转向旁边。
看起来不像在生气,
将刀子捅进女儿的肚子时,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伊森不禁瑟缩了一下。
碧尔雀拔出刀子,艾莉莎的身体在皮带下扭动,
鲜血开始聚积在解剖台上。
艾莉莎五官扭曲,显然非常痛苦,碧尔雀再度开口说话,当他又举起刀子要刺向他女儿时,伊森想都没想就把头转开。
他很想吐,吞下的口水带着喉咙后方的铁锈味。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泰德倾身在笔记型电脑上打字。
荧幕很快变成一片黑。
接下来就像那样,泰德说,一次、一次、又一次。
刚才那段影片让他好震惊。
他想到第一天在这个太平问里,他在艾莉莎尸体上看到的那些黑色小洞。
他说:所以,那天晚上,艾莉莎和凯特分开后,潘蜜拉跟踪艾莉莎,将她骗到这个地下室,也许碧尔雀已经在这里等她们,也许他之后才到。几天前,我在这个太平间检查她的尸体时,我就想为什么她身体里的血几乎都流光了,她到底是在哪里被杀的……
而你现在就站在命案发生的现场。
伊森低头看着自己靴子下的大排水孔。
你有这段影片的复本吗?泰德?
我做了好几个备份。泰德伸手进口袋,拿出一个指甲大小的记忆卡,这份是要给你的,镇上没有机器可以读它,不过为了预防我和其他备份出事,你还是把它收好。
伊森将记忆卡放进口袋。
泰德看着他的手表:还剩几分钟,我们最好赶快走。现在呢?我打算将这段影片在基地里的每一个荧幕上播放。
不,不要这样做,你回去工作,假装一切正常。
我听说今晚会为柏林格夫妻举行狂欢会,基地里谣传他们是杀死艾莉莎的凶手,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有计划了,不过我还没告诉任何人。
所以,我先袖手旁观就好?
是。
好。泰德又看了手表一眼,我们最好赶快走,再过六十秒,监视器就会恢复正常了。
伊森来到小镇边缘的大弯路时,已经下午四点了。他将越野车打成低速档,开下路堤,驶进森林里。
地面很湿软,松树上还能见到几处残雪。
开始下起雪来。
半英里的路感觉却怎么走都走不完。
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了第一支杆子,然后铁丝网和一圈一圈的锋和铁片也出现了。
他将越野车停在离通电围墙三十码处。
天色暗到应该开灯了,可是他不想冒险打开。
他坐在驾驶座,听着引擎空转,他瞪着通电围墙,无法抑制内心滋长的恐惧
只不过是不锈钢和电流。
想到它用来防御的那些东西、想到它必须捍卫整个镇,相较于必须承担的重责大任,通电围墙看起来实在非常单薄。
很难想像那就是挡在人类生存和灭绝之间唯一的屏障。
凯特没说错。
松树残桩大到不可能看不见。
从远处看,它就像一头用后脚站立的银毛大熊,接近顶部的弯曲枯枝高高举着,宛如即将发动攻击的前掌,威胁感十足的不寻常外形在光线黯淡时,很可能将人吓得屁滚尿流。
伊森将车停在它旁边。
抓起步枪。
踏上森林地面。
引擎一关,寂静从四面八方涌入。
他绕着残桩走一圈。
这里没有积雪,只有满地的松针,看不出来通道入口到底在哪里。
他打开越野车的后窗,降低后档板。
拿起铲子和背包。
挖了半小时以后,铲子的前端碰到某种硬物,将铲子一扔,他跪下来,用手拨开剩下的松针,应该是两年或三年来累积的量。
入口的门是钢制的。
三英尺宽,四英尺高,和地面齐平。
把手上有个单眼螺栓,上头挂着一把锁,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让它锈得很严重。
铲子用力一敲,锁就开了。
他背起背包。
拿起步枪。
将它挂在右肩上。
他拉出半自动手枪,将点五〇口径空尖弹填入枪膛,
钢门铰链发出指甲刮过黑板似的刺耳噪音。
里头一片漆黑。
地道特有的潮湿泥土味。
伊森从腰带拿下手电筒,打开,扣在沙漠之鹰手枪上。
地面和地道之间设了几个台阶。
伊森小心地往下走。
九步之后,他到达底部,
光束下的通道方正,以四英尺长、四英尺宽的木板支撑。
建造的工程看起来很仓促、很随便,应该不是收到正式命令之后做的。
伊森在树根和泥土中的岩石下前进。
中间有一段墙距变窄了,他的厉膀不时会摩擦到墙壁,还得驼背走路,否则头会刮到天花板。
走到一半,伊森似乎听到围墙的高压电透过泥土嗡鸣,觉得自己的头皮麻麻的,他猜应该是头顶庞大电力的副作用。
他觉得胸膛很紧,仿佛他的肺正在收缩,但他知道那不过是在密闭空间行走引起的心理作用。
然后,他发现自己站在另一组台阶的底部,他将手电筒往上照,看到了另一扇钢制的小门,
他可以回头,取来铲子,用力敲开它。
但他只是用手枪瞄准生锈的挂锁。
深呼吸。
扣下扳机。
一小时后,伊森关上后档板,拉上后窗。
他将步枪放回枪架。
他在保险杆前蹲低,眼睛里充满泪水。
蒙胧森林里的幽暗光线几乎已全数消失。
四周安静到他可以听见自己心脏抵着保险杆跳动的声音。
等到又能正常呼吸时,他才站起来。
他刚才觉得很热,可是现在身上的汗却变得又湿又黏,冷冷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你他妈的跑去哪里了?
伊森转身。
潘蜜拉站在车后,眯着眼睛想看进越野车后窗的黑玻璃,她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穿着紧身蓝色牛仔裤和红色无袖背心,好身材表露无疑,一头秀发往后绑成俏丽的马尾。
伊森看着她修长的身材曲线。
就他看得到的部分,似乎没有带任何武器,除非她将什么小东西藏在身后。
你在打量我的身材吗?警长?
你身上带了武器吗?
噢,对,如果不是这个理由,你才不会多看我一眼呢!
潘蜜拉像芭蕾舞者般举高双手,踮起穿着运动鞋的脚,在原地转了一圈。
她没带任何武器。
看到了吗?她说,牛仔裤里除了小小的我之外,什么都没有。
伊森从枪套里拿出手枪,垂放在大腿边。
很不幸,里头是空的。
很大的一把枪,警长,你听过那个家伙很大的男人的笑话吗?
这是『沙漠之鹰』。
五〇口径?
没错。
火力大到足以杀死一头灰熊了。
我知道你对艾莉莎做了什么,伊森说,我知道是你和碧尔雀干的,为什么?
潘蜜拉冒险靠近他一步。
只剩八步。
她说:真有趣。
什么?
我正在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两步,再两大步,我就近到足以威胁你的安全,可是你到现在都还没出声恐吓我。
说不定我就是想等你走近呢?
我不断地暗示你,可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宁愿回家干你老婆,这让我很不爽。更糟的是,你是个实用主义者。
我听不懂。他装傻。
『实用主义者』就是不废话、实事求是的人,这是我因此想要你的特质之一。我现在要往前再跨一大步,而且我告诉你,我认为如果你的手枪里还有子弹,你一看到我,就会开枪打穿我的屁股了。我的意思是,依现在这个状况看来,你也只能那样做了,不是吗?我说得对不对?
她又朝他跨近一大步。
伊森说:你没考虑到所有事。
真的吗?
也许我有其他的理由想要你走近一点。
那是什么呢?
她又走近一步。
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她早上用的洗发精香味。
她带着薄荷味的呼吸。
开枪太没人情味了。伊森说,也许我不想开枪,而是徒手压制你,赤手空拳打死你。
潘蜜拉微笑:你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机会。
我记得。
你跳出来撞我,太卑鄙了。
谁卑鄙?他妈的,我当时已经被你打了麻醉剂了。
伊森举起手枪,对准她的脸。
她说:枪管的开口真大啊!
伊森用大姆指将击锤往后掰。
有一瞬间,她露出犹豫的神色。
她眨眨眼。
伊森说:慢慢想,用力想,回忆你一生中所有的经历,你感觉到你就快死了吗?赶快想,因为子弹朝你飞去的速度可是很快的。
她动摇了。
眼睛里不纯然是恐惧,反而比较像不确定。
对她无法完全掌控的情况感到忧心。
但是它很快过去了。
钢铁般的意志再度回头。
她冷笑,嘴角轻蔑地上扬。
很有种,真相还是无法避免,她就要拆穿他的把戏了。
她张开嘴时,他扣下扳机。
击锤飞快地击向撞针。
她瑟缩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秒我死了吗?的怀疑表情。
伊森很快地将手枪反转,抓住枪管,用尽全力重击,四点五英磅重的以色列制钢铁就快撞上她的头盖骨,本来可以一举打碎它,潘蜜拉却在最后一秒钟闪开了。
趁着伊森的攻击让他转成侧身时,潘蜜拉打出一记又强又直接的正拳狠狠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