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异境三部曲-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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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盆子树丛扯下的一撮白毛得到的推论。
他在炭布上点火,黄色的小火苗窜起,烧穿了和干燥枯枝绑在一起的须状铁线莲,接着点燃干掉的暗红色松针,烟雾从火焰中央盘旋而上。
他的心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欢愉。
托比亚斯在愈烧愈烈的火上将树枝交叉,搭成锥形,伸出手感受热气。从上次渡河之后,他再也没洗过澡,而那至少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他还记得在平静如镜的水面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的胡子长到胸部,皮肤卡满灰尘,看起来就像个山顶洞人。
托比亚斯往火堆丢了一根木头,背靠着树。在这座小小的松树林里,他觉得自己应该还算安全。不过,他不打算莽撞行事,毕竟他好几次生死关头都是靠着运气活了下来。非必要的危险,还是能免则免。
他从Kelty登山背包的底部拉出一个一公升的鈇制茶壶,倒出最后一瓶水,直到半满。
放进一把刚从树枝上拔下的新鲜松针。
靠着树干等饮料煮滚。这是好久以来,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还像个人。
他喝壶里的水,让火自然熄灭。趁着最后一点亮光,很快地检查背包里还剩什么东西。
六个一公升的水瓶,只有一瓶还有一半。
打火用具。
只剩一颗止痛药的急救包。
一包干燥的牛肉条。
烟斗、火柴盒,还有他特别留下要等到他在荒野的最后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才要吸的一点烟草。
最后一盒点三〇口径的温彻斯特步枪子弹,
一把一年前就耗尽子弹的点三五七口径的Smith&Wesson左轮枪。
背囊防雨罩。
封在塑胶袋里的真皮书套日记本。
他拿出一根牛肉条,刮掉上头满满的霉菌,允许自己小口小口地吃了五口,再依依不舍地放回袋子里。他喝光最后一点松针茶,将所有东西物归原处。他背起袋子,往上爬二十英尺回到他树上的栖息处,将登山背包绑在树枝上。
拉开登山靴的鞋带,将鞋子挂在树上。鞋跟的缝线早就磨穿,皮面也开始碎裂。他将双手伸出Barbour牌的长大衣。这件外套几个月前就该好好地上一层保护油了,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它的防水功力仍然一流。
他钻进露宿袋里,拉上拉链。
哇,他真的好臭!他简直成了一头麝香鹿,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浓厚的体味。
他的脑袋不肯休息,还转个不停。
在这座小松林里过上一大群畸人的机率不高,不过还是可能过上一小群或落单的畸人。
露宿在树上有好也有坏。
好处是他不会立刻被发现。数不清有多少次,他在半夜听到树下有踩断细枝的脚步声时,翻身往下望,刚巧看到二、三十英尺的正下方有畸人经过。
而坏处则是,如果其中一个抬头往上看,他就被困在树上了。
他把手伸到下方,抚摸蓝波刀裹上真皮的平滑把手。
这是他手上唯一可用的武器了。近身搏斗时,步枪只会让他伤了自己,所以猎捕食物反而成了它现在的主要用途。
他握着刀子睡着了。下半夜时,他在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像抓着护身符似地紧紧抓着它。想来也奇怪,这么暴力的东西居然能抚慰他的心灵,一如他记忆中母亲温柔的轻声细语。
然后他醒了。
睁开眼睛,透过上方树枝的空隙看向天空。
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白雾。
四周一片静寂,他可以听到在破晓之前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他转动脖子,看着地面上的营火残骸。
白烟仍从灰烬里袅袅上升。
托比亚斯伸手抹去火力强大步枪长枪管上的露珠,将登山背包扛上肩膀。他走到栓树林的边缘,从两棵白杨树中间往下走。
真是冷得不得了。
想必这一、两天就会下起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指南针,面对东方。在他和遥远的高山之间,是一连串的草原和森林。五十英里,嗯,大概是六十英里吧?他无法确定,但他希望这儿就是以前被称为锯齿山脉(Sawtooth)的地区。
如果是的话,他就快到家了。
他举起步枪,将枪座抵住屑窝,利用瞄准镜观察附近的地形。
没有风。
大草原上的野草动也不动、直挺挺地站着。
两英里外,他看到了野牛,一头母牛带着小牛在吃草。
接下来的森林看来应该有三英里或四英里长,得在里头走上好一阵子才会再看到开阔的天空。他把步枪背带甩回肩膀,迈步离开树林的保护伞。
两百码后,他回头望向身后愈来愈小的松树森林。
昨晚还算过得不错。
营火、热茶,还有在野外所能得到最棒的睡眠。
他走进阳光下,太阳的威力比他过去几天感觉到的更强烈,
黑色胡子、黑色牛仔帽、黑色长大衣,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世间游走的流浪预言家。
某方面来说,他确实也是。
虽然他今天还没写日记,不过他知道这是他出任务的第一千两百八十七天。
最西走到太平洋岸,最北走到曾经是海港之城大西雅图的地方。
他和死神擦肩而过十多次。
杀了四十四只畸人,三十九只死于左轮枪下,另外三只则是蓝波刀的功劳,还有两只是赤手空拳地对战,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成了它们口中的大餐。
现在,他一定得回家了。
不只是为了一张温暖的床,以及不用担心死亡就在眼前的一夜好眠。不只是为了热腾腾的食物,以及和他所爱的女人共享鱼水之欢、他连作梦都想要的性爱。
而是因为他有重要的消息。
喔,天啊!他确实有超级重要的消息非报告不可。
9
伊森跟着马可斯通过二楼的走廊,经过几扇分别标示A实验室、B实验室、C实验室的门。
最末端、就快走到楼梯间之前,伊森的带路人停在一扇镶了圆玻璃的门前。
马可斯拿出钥匙卡。
我不知道我会在里头待多久。伊森说,不过等我要回镇上时,再叫他们通知你。
这不是问题,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不,你不会。
警长,我接到的命令是——
去对你的老板说吧!你也许是我的司机,但你不是我的影子,再也不是了。对了,既然你在这里,顺便帮我把艾莉莎的任务报告调出来。
伊森拿起年轻人手上的钥匙卡,刷过读卡机,再放回他胸前的口袋。他走进去,转身,平静地看着马可斯的脸,等着门关上。
房间里不暗,但也只有微光,像电影开演前五分钟的戏院。正前方墙面上的二十五个荧幕,一列五个,一共五行。荧幕的右边有另一扇门,一样也是只能用钥匙卡开启。伊森从来没有机会一窥监视系统的全貌。
一个戴着耳机的男人坐在旋转椅上,转过来看着他。
听说你可以帮忙?伊森说,
那人站起身,他穿着短袖衬衫,戴着安全钩式的快速领带,日渐稀疏的头发,小胡子,翻领上有咖啡渍。他看起来像个太空船发射中心的控制员,这个房间也确实散发着中枢神经般的气氛。
伊森往前站了一步,但并没有伸出手来。
他说:我想你已经知道很多关于我的我事了,不过我恐怕连你的名字都不晓得。
我是泰德,监视小组的组长。
伊森一直想,当他终于见到碧尔雀手下第三重要的人物时,该怎么反应。这个人负责监视松林镇上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让他们一点隐私都没有。伊森非常想一拳打断他的鼻子,这个冲动比他预期中更加强烈。
泰瑞莎和我作爱时,你也看着吗?
你正在调查艾莉莎的谋杀案吗?泰德问。
没错。
她是个很棒的人,我会尽全力帮忙的。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请坐。
伊森跟着泰德走到荧幕前,他们在两张附有滚轮的旋转椅坐下。复杂的控制台宛如外星人航行器的发射站,好几个键盘和触控荧幕比伊森记忆中的任何东西都还进步。
我们开始之前……伊森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
你的工作就是坐在这儿,偷看每个人的私生活,是吗?
泰德的眼神似乎暗了下来,因为他也觉得羞愧吗?
我的生活确实如此。
你晓得艾莉莎去镇上出任务吗?
晓得。
好,我的问题来了,你负责的是我见过最先进的监视系统,为什么没看到她被谋杀?
我们无法捕捉镇上所有的活动,布尔克先生。松林镇的确有好几百支摄影机,不过大多数都架在室内。虽然现在户外摄影机的数量已经比十四年前松林镇刚开始时多很多,可是这里的气候状态却会造成机器严重损害,摄影机常常坏掉,大大限制了我们的监视范围。
所以,不管艾莉莎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出事的地方一定是个死角,的确如此。
死角……你知道这些死角在哪里吗?
泰德将注意力转向控制台,手指在一排触控荧幕上飞快移动。
监视器一下子消失了。
墙上二十五个荧幕整合成一大张松林镇的空照图。
泰德说:现在我们看到的是整个小镇和山谷,基本上就是被通电围墙圈住的每一寸土地。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拉近任何镜头。学校在荧幕上愈放愈大,出现了儿童游乐器材,聚焦清晰、色彩鲜艳。
这是即时画面吗?伊森问。
不是。这张照片空照图是好几年前拍的,不过它是我们所有监视轨迹的基础。
泰德的手指在荧幕上敲了两下。
荧幕上的空照图覆盖上一层萤光色。
镇上大部分的区域都被包覆在萤光之下。
泰德指着荧幕。
你看到的萤光色区域都有即时的红外线摄影机,只要一侦测到追踪晶片,就会自动启动。但你可以看到即使在这个区域里还是有一些黑点。他在控制台上点了一下,荧幕上出现一幢房子,摄影角度从鸟瞰图变成了三度空间的街景模式。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又滑了两下,维多利亚式楼房的窗户和木墙立刻变成了一张互动式的建筑蓝图。
你可以看到这幢房子里有三个摄影死角。不过……萤光色不见了,荧幕上的区块换成了大红色,没有我们所谓的『听觉死角』。这幢房子和镇上其他住家一样,里头都装了一大堆收音器,任何超过三十分贝的音量,都逃不过我们的耳朵。
多大的声音是三十分贝?
泰德轻声耳语:和你在图书馆里讲话的音量差不多。他将荧幕转回和萤光色重叠的松林镇空照图,所以虽然每幢房子里都有几个死角,镇上大多数的建筑物里都有很足够的收音器。可是一旦到了户外,即使只是在镇上,监视系统也不是很严密。这么多黑色区域,这些地方全都没有监视画面,墓园那里简直一团乱,那么大的范围只有一、两支摄影机。从松林镇中心往峭壁的方向走,情况就愈来愈糟。你看看南边的黑点,足足二十英亩一个监视器都没有。不过,理论上,我们有办法补足这个部分。
泰德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萤光线区块上出现了新的物体。
几百个红色小点不停闪烁。
绝大多数集中在小镇中心的六个街区内。
其中一些正在移动。
你认得这是什么吗?泰德问。
追踪晶片。
我们接收到四百六十个讯号,一个不见了。
因为我正坐在你旁边吗?
没错。
泰德将游标移到大街一幢建筑物固定的影像上,在触控荧幕上点了一下,一行字很快浮现。
伊森念出声:布莱德·费雪。
我相信你昨天晚上才和布莱德,还有他太太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