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洛长安时-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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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开赌到现在,那些人一直在输。
这太奇怪了。
尤其赌客渐渐多起来了之后,那些人几乎是跟准了,什么输便押什么。他们带来的银子输光了,又很快有人从外边不断地送银子进来。
大掌柜心中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时,公仪凝站起了身。
“瞿老板,你们银万两号称最‘公正’的赌坊。”公仪凝朝瞿亦柳笑了笑,大声道,“可今日却似乎不那么公正了。”
瞿亦柳也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但还是面色淡然,只问道:“大老板何出此言?”
“我这些手下之人都是赌场老手了,在整个京内都是名声在外的,从来都是赢多输少。”公仪凝道,“可今日到了银万两,竟然一直输到现在。若说庄家没有从中做鬼,怕是任谁都不会信。”
这话一说出来,银万两内堂里的赌客亦都有些察觉,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银万两是京内最公正的赌坊。”瞿亦柳也提高了声音,朝公仪凝道,“若你要说这其中有鬼,只怕还要先拿出依据来。”
“哎呀。”公仪凝似乎一点也没把瞿亦柳的严肃态度放在眼中,反而朝她笑嘻嘻道,“我一介平民,怎敢随便在银万两里拿‘依据’呢?不过,我今日输了这么多银子,实在有些不高兴。所以嘛,我方才已经派人去报官了,说银万两暗中做鬼,骗取赌客的银钱。”
瞿亦柳眉头大皱。
银万两当然不会有什么“暗中做鬼”,就算公仪凝真的找了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她奇怪的是,公仪凝为何会做这种毫无意义之事?这与她们之间的那个赌局又有什么关联。
说话之间,赌坊之外真有京兆府的捕快到了。
领头之人竟然就是洛长熙。
洛长熙看了瞿亦柳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朝身后的景青使了个眼色。景青一脸了然,回头对身后的手下道:“搜!”
银万两内堂里的一切赌局都停了下来。捕快们一下涌入,一半人对堂内所有物件逐个检验搜查,另一半则入了内间。瞿亦柳生怕这其中有诈,给赌坊里的大掌柜使了个眼色,令他盯着。内间倒是无所谓,瞿亦柳并未将什么机密藏在赌坊里,里边只有银钱和账本。重要的是这外堂,她疑心洛长熙带的人会在搜查的时候顺便来个“栽赃嫁祸”。
可堂内转眼便查完了,一无所获。
瞿亦柳松了口气。
“查到了!”
这声音一起,瞿亦柳先惊了一跳。
循声去看,却见内间突然走出个捕快,手中捧着一只包袱。他走至内堂,随便拣了一张桌子,将桌上的东西都一把拂去了,再将包袱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是一堆赌具。
捕快随手拿起几颗骰子,手中发力捏碎,其中果然有鬼,再将五木和牌九摆出来,指了几处问题。
众人哗然。
瞿亦柳终于有些明白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公仪凝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她们两人之前定下赌约之时,自己只说“三天之内,只要大老板能在‘银万两’里弄出点‘鬼’来而不被‘银万两’发觉”,却并未限制要弄什么“鬼”。
这一局,是她输了。
“瞿老板,怎么样?”
公仪凝的笑容里很有几分得意。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若我再告诉你,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我今日输了许多银子才赢了你,可实质上,我今日输掉的银子全都是你的,你会怎么想?”公仪凝又道,“这就是我手中的‘鬼’,赌局之上,赌局之外,都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__原谅我……
其实也没什么很厉害的地方,都是小把戏,谁让公仪凝手中有钱身边有人呢一_一而且确实还是洛长熙那句话,攻易守难。w,,防来防去,再厉害的防守也总会有疏忽的地方……
☆、第050章 。终始
瞿亦柳叹了一口气。
是她太小看公仪凝了,此时输得一败涂地,怨不得他人。
“既然你我之间胜负已分……”
“就请瞿老板找个清静地方,与我们好好聊一聊。”公仪凝接口道,“瞿老板若想知道自己是如何输的,我自然会一一解答。但解答之后,瞿老板也应该履行之前你我之间的约定,将赌注奉上了。”
“好。”
至于银万两此时的混乱倒是容易解决。
洛长熙将此处都交给了景青,将京兆府的捕快都撤了,调解安置内堂中的赌客。而公仪凝那边,自有秦玉娘打点,将带来的那些人分别付了酬劳,他们自然就散了。而银万两之内自有大掌柜主事,瞿亦柳早就不操心了。
她带着公仪凝与洛长熙入了内院,带进了自己平日里看账的书房。
公仪凝赢了赌局,心情愉快,对瞿亦柳的敌意也就不那么深了,走入屋内之后,拉着洛长熙坐了下来,自个儿倒茶拿东西吃,一点也不讲客气。瞿亦柳也不见怪,她本就是个极为随性洒脱之人,即便输了赌局,面上也不见什么愁苦怨恨之色,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坐了,朝公仪凝笑道:“此刻没了旁人,大老板也该让我‘死得瞑目’了。”
公仪凝点头称是。
她先将自己前一日的打探说了一遍。
让那些赌场高手来银万两出千自然是全被抓了,但也是这样试探一回之后,公仪凝明白了,要在银万两的赌具中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场内的庄家都是身负武功的高手,眼明手快,盯得牢牢的,除此之外,场内还不断有打手巡视,甚至在屋顶的高粱上,二楼的走道里……各种死角都有人看守。
而若要走庄家这一条路也行不通,这些庄家都是瞿亦柳自己的势力,从不向外找人。这倒也好理解,鹰堡之事事关重大,自然不能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
但公仪凝的查探也并非一无所获。
她至少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银万两的大掌柜每日都固定在卯时检查赌具,也正因他每日要检查,前一日夜里对赌具的防备也就不那么严密。
第二,若是赌具有误,银万两的后库之中准备有几套全新赌具以作替换,而这后库除了存放赌具,还会用来暂时保管部分赌场的收入,可惜的是,这后库在哪儿却没查到。
“那第三件事是什么?”瞿亦柳听得兴起,追问道。
“第三就是……”公仪凝眨着眼睛,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我发现了你的疏漏与破绽。”
瞿亦柳一心想要防着公仪凝,可既然提的是“赌局”,便只将眼睛盯在内堂赌场里。在她看来,公仪凝要捣鬼,必定是要来赌场赌一把,在赌局中做些手脚,赢到银子。
“你也太不了解我这人了。”公仪凝朝瞿亦柳道,“我一向是个正道走不通就会去想歪路的人,又怎会规规矩矩地去撞你严防死守的大门?”
公仪凝是个喜欢另辟蹊径之人。
尤其是在知己知彼的前提之下,她动了歪脑筋,存心想要“捉弄”一下瞿亦柳。
前一夜,她花银子找了个梁上君子溜进了银万两,将赌具全换成了有问题的。第二日一大早,大掌柜检查之时自然会发现,可发现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公仪凝赶去银万两的时辰要掐算好。她到了,大掌柜自然得亲自出来迎才算礼数周全,他自己心底也才放心。但赌具之事事关重大,他必定不放心交给别人,只会交给那个虽然老实可靠却不懂变通的二掌柜。二掌柜的确去了后库,换了赌具。可大掌柜只吩咐了“换赌具”,没说要将有问题的赌具给扔了,二掌柜自然将那些“问题”都留了下来。
也趁着二掌柜去后库的机会,公仪凝派了潜伏在暗处的人跟了,借此机会把后库里的银子全给“顺”了出来。
到此时,公仪凝已胜券在握。
她带来的那些人都是赌场高手,若要稳赢,少不了要多花心思或是弄些手脚,可要稳输却容易得多,只要专买几率最小的数便是输面大赢面小。
公仪凝趁机发难,说银万两有问题。
洛长熙早就带了京兆府的人等着,到此时便进来搜出那些有问题的赌具便成了。
“对了……”公仪凝又笑道,“今日我的人输掉的那些银子,全是我在你后库里‘顺’出来的。反正你的银万两家大业大,偶尔施点‘恩惠’给那些常年光顾你们的赌客,也只是小小意思。对吧?”
瞿亦柳哭笑不得,但她又不得不有些佩服公仪凝。
“大老板果然厉害。”
这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公仪凝听了,更得意了,连忙道:“那如今轮到你了,快将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可不能赖账。”公仪凝这么着急,倒不是如洛长熙那般惦记着什么朝廷什么百姓,而是她花了一番力气,又是以洛长熙的命当了赌注,好不容易才赢来的,自然着急想要“彩头”。
瞿亦柳无奈一笑:“愿赌服输。不过我一时也不知从哪头开始说,不如这样,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若是我知道的,自然以实言相告。”
听瞿亦柳这么一说,公仪凝立刻就来了劲儿。
“好。别的先不急,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霜秀?”
此言一出,瞿亦柳与洛长熙都愣了。
到了这时,公仪凝竟然先问出了这么个问题……洛长熙忍不住苦笑道:“公仪凝,先让我问正事。”
“哎呀,你的正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公仪凝挥了挥手,“还不如让我先问几个我想知道的。瞿亦柳,你刚才说你会‘实言相告’,总不会到这时候再耍赖吧?”
瞿亦柳尴尬地咳嗽一声:“不会。”
“那你说呀。”公仪凝步步紧逼,“你是不是喜欢她?若是喜欢,你就带她走吧。若是你要说不喜欢,你为何要救她,又为何次次见到她就手下留情?”
瞿亦柳忽而叹了口气,面上竟显现出一些寂寥之色。
公仪凝见了,心中一喜,下意识地抓住了洛长熙的手,笑道:“果然……她果然是对霜秀有意的,我就说……”
“我想你误会了。”瞿亦柳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公仪凝的话,“我与她并无瓜葛。先前救人乃是巧合,之后……算是……”
“算是什么?”洛长熙突然接口问道。
瞿亦柳又是一声轻笑,转眸看向洛长熙,淡道:“若细说起来,这事与你想查的还真有些关联。其实我第一次救下凌小姐,虽是巧合也并非完全是巧合。可算是必然会遇着她,而既然遇着她了,也必定会救她。”
“什么意思?”
“你们可还记得凌小姐为何会自那山上下来?若她不去那山上,便不会遇着劫匪了。”
“那阵子凌相在温泉山庄里呀。”公仪凝道,“所以霜秀也去住了几日。”
洛长熙心中突然涌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是说……”
“不错。”瞿亦柳见洛长熙已猜到了,便很快道,“我之所以会在那里遇着凌小姐,只因我也是去山上找凌相的。那时我见完凌相也正下山,此时,我遇着了刚刚谈拢合作之人的女儿,怎会不救?”
洛长熙面色阴沉,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可公仪凝却激动起来,大声道:“你……你和凌相谈拢合作?什么合作?凌相竟然与你们那什么堡也有来往?”
“原本是无来往的。”瞿亦柳解释道,“之前这事是交给花月四院的苏五娘去办,可惜那个花魁沉鱼功亏一篑,这桩任务便交到了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