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赶尸人-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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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识到。魂魄里的第二股意识可能并没有什么恶意,它就像是一个沉睡了很多年的人,苏醒过来的时候,想要回家,想要见到自己的亲人。
但尽管它没有恶意,对我来说,这依然是致命的打击。
魂魄将散了。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顿时像是光影一样跳脱出来。十几年前那件事的答案,当我苦苦追寻的时候,怎么都无法得知,可现在面对着魂飞魄散的危险。记忆却潮水一样涌动,压都压不住。
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夜晚,身在老太爷居所后的密室里,老太爷和葛清都郑重其事的嘱托,让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有使命。他们没有豪言壮语般的说教,但我已经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阴主复出,在未知的将来,他可能会对陆家葛家举起屠刀,两个延续了千年的家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拼死抗争。我没有畏惧,反而隐隐感觉激动和自豪。
少年爱做梦,曾几何时,我也想当一个名动太行的英雄,让这大山里每个人都知道石嘴沟。知道石嘴沟的陆家有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老太爷对我慈爱,兄长们诸多关照,陆家有了什么事情,我义不容辞。
我没有半点犹豫,望着老太爷和葛清,我能感觉到他们目光里的期盼和嘱托。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魂魄里的第二股意识,仿佛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它似乎也随着我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回想到了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密室里有一张小床,我端端正正坐在床上,老太爷就站在我身后,他用一把锋锐之极的雕刀,划开我头顶一小块皮肉。人的颅骨是最坚硬的,但老太爷亲手拿着雕刀,头骨就如同一块木头,被雕刀硬凿下了一块骨头。
一种形容不出的剧痛让我的心神昏沉。脑子也随即模糊起来,我慢慢歪倒了身子,就在我的意识将要涣散的同时,我隐约看见葛清从密室的布帘后,抱出一个正在沉睡的孩子。那个孩子当时只有两三岁大,睡的很香。
“小六子”老太爷看着我开始涣散的眼神,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爹不愿意这么做,可是你是我们陆家的半重阴身,葛家也有一个,你们合二为一,会是一个完整的重阴身,只有重阴身才可能对抗阴主,小六子切记不要忘记,你该做什么”
我已经答不上话,在昏沉前的一瞬间,我看见葛清抱着那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走到了面前,毫无疑问,这个孩子,是葛清的儿子,天生的半重阴身。
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了。但是记忆复苏到这个地步,再也不用任何人的解释,我完全洞悉了当年的真相。
老太爷和葛清的密谋,就是两个家族合力造出一个完整的重阴身,借以对抗阴主可能带来的杀戮和报复。重阴身,即便是半个重阴身,也是上天赐予世间的奇物,他们用我的躯壳,还有葛清儿子的魂魄,融为一体。但这个过程充满了危险,老太爷和葛清在我头顶开了一个小洞,强行把重阴身的魂魄硬牵引到另一具躯壳里,重阴身独有的特性和气息,会把他们的阳气化尽。
这个事情就算最后真正成功,两个人都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
老太爷和葛清密谋的很详细,几乎所有能被发现的细节全都筛了一遍。那个时候,我已经快要成年,但葛清的儿子还很小,所以,只能用我已经成熟的躯壳,来装载他的魂魄。这样做,有得有失,他们两个都不敢确定,合并的重阴身是陆家人的躯体,葛家人的魂,将来,重阴身到底会偏重于何人。
我明白了,明白老太爷为什么说,愧对了葛清。葛清不惜付出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塑造完整的重阴身,但老太爷唯恐重阴身被塑造出来之后,两个家族因为失去家主而方寸大乱,出现闪失,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他取巧了一次,没有尽全力,虽然在塑造重阴身的过程中,老太爷也付出了代价,但并不致命,修养了几年,最后康复。他在诈死之前就铺好了所有的路,把陆家的兄弟都派了出去,让他们各自做事。
他没有赋予我任何任务,但是在完整的重阴身诞生的一刻,我的使命,已经被烙印在内心最深处。
他取巧,并非惜命,只是怕两家的努力化为泡影。从那以后,老太爷不能再以正常身份留在世间,葛家如果知道老太爷未死,肯定会兴师问罪,所以老太爷很快就办了丧事,隐忍潜伏。
葛清的儿子从那时候开始,就被取走了魂魄,他变成一个没有正常神智的痴傻。事情了结之后,葛清带着家小匆匆离开石嘴沟,但他已经濒死,女儿被土狼叼走了,却无力救助。是他的妻子,把痴傻的儿子含辛茹苦拉扯长大。
很多过去让我费解的问题,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当时在莫须村,傻子失手杀人,最后扎死狗的时候,报应全都落到我身上,我和傻子妈非亲非故,但她望着我,总是眼中含泪,或许从我身上,她能看到自己儿子的一丝影子。
葛清虽然死了,但他是葛家的家主,在葛家拥有超然的地位,他的子嗣,即便是痴傻,也不容人欺凌践踏,莫须村的人做事过分,最终整整一个村子的人都被阴差勾走了魂魄。
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是半个重阴身的躯体,但躯体里的魂魄,并不是我的,我的魂魄被压在黄泉宫的轮转台下,拉着那永远都拉不完的磨。
老太爷和葛清的计划,不能说十全十美,但已经是当时他们能想出的最可行的办法。然而他们都失算了,他们低估了阴主的气魄和度量。以正常人来看,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可老太爷和葛清的计划实施了那么多年,阴主没有杀戮陆家和葛家人。
心怀天下者,能受常人不可受之苦,之辱。
我是一个特殊的人,我是陆家人,但躯壳里却是一条葛家人的魂儿。就因为这样,时间长了,谁都对我会有所怀疑,因为他们吃不准,我长大之后,最终会偏向于哪一方。陆家的始祖想杀我,葛家的人也想杀我。但随着我从石嘴沟开始行走大山以后,从我为人处事的种种一切,阴主的替身终于确定,我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我虽弱小,但知善恶,重情义。
阴主曾经犹豫过,但就是从他真正了解我的心性之后,他坚信了,我会遵循所谓的天道公理。他的态度转变,处处对我帮助维护,他要维护我慢慢的成长,慢慢变强,慢慢成熟。
葛家同样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们已经知道,我不可能昧着良心颠倒黑白,站到地仙一方,所以葛家下定决心,要在我还未成长之前,全力诛杀,以除后患。
混乱的记忆,一点点的清晰了,过去很多被遗忘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我想起了十几年前的石嘴沟,想起了我们陆家的亲人,老太爷,大哥,二哥,三哥
魂魄猛然一阵颤抖,因为当我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四哥的影子,在记忆中愈发真实。
那个大当家,把这把记忆钥匙交给我的大当家,他竟然真的就是记忆中的四哥。
但是此时此刻,没有时间再理会这些,记忆复苏了,傻子的魂魄想要挣脱束缚,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单纯的想要离开这里,回到爹娘身边。我全力在承受,在压制,但魂魄是他的,一旦复苏,我就控制不住了。
拉磨的魂魄定定的飘在原处,一动不动的望着“我”。十几年光阴岁月,不会给阴魂留下任何印记,拉磨的魂,依然还是十几年前的魂。
我完全乱了,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我”。我的魂魄,是从我的躯壳里飘出来的,但是我所面对的,却又是另一个陆山宗。
我已经意识到,我的魂魄不属于我,这条魂魄,立即要崩散了。
第二百五十章完美的融合
面对魂魄的崩散,我无能为力,因为这条魂,本身就不是我的,那是傻子的魂。我能感觉到魂魄就好像一团在慢慢扩散的雾,渐渐的胀大。
黄泉宫里没有任何声息,我明白了,老驴爷之前站在黄泉宫大门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压制我,但同样也不会帮我,如果魂魄真的散了,那就散了。
魂魄膨胀到了极点,另一股意识想要离去,拉磨的魂魄能够感应到,我的魂魄将要散了,他一动不动的望着云雾一样扩散的魂儿。十几年时间,无论是一个人或是一条魂,始终拉着一架永远都拉不完的磨。不停的走着走着,绕着一个方圆不过两丈的圈子,走了十几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血性,他的脾气,他的一切,可能都在这无休止的绕动中渐渐被磨灭了。
“陆山宗。你,忘记了你的初心吗”
就在这个时候,拉磨的魂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感应,他无声无息,却如同在郑重的询问我。
“我没有忘”我条件反射一般的发出了回应。从十几年前老太爷和葛清把我改变了之后,这个信念,其实一直深埋在心,我不能忘,也不敢忘。
陆山宗的初心,持天道,正公理。
“公理在,天道不灭初心在,信念永存”ge
就在这一刹那间,拉磨的魂突然像是枯木逢春了,他的影子周围,闪动着一片重生般的光芒。
他升腾了起来,那片光芒越来越盛,好像一轮太阳,把阴沉沉的黄泉宫照亮了。光芒笼罩了一切。裹住将要膨胀崩散的魂魄,如同一条口袋,把魂收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阴间阳间好像都颠倒混乱了,我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两道不同的魂魄,完全混在一起。
那是一种很混乱的感觉,一瞬间,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两道魂魄在不停的翻滚着,最开始,我能感觉到傻子在拼命的挣扎,但是他被那团拉磨的魂的光所笼罩,就如同困在一个挣脱不出去的牢笼中。
十几年前的我,并没有叱咤风云的本事,拉磨的魂也没有超长出众的地方。然而从他来到黄泉宫的一刻,就始终没有忘记所有。不管他身在何处,都牢记着使命。
这是一种信念。强大的信念,信念的力量无形,却能胜过一切。拉磨的魂光芒越来越强,两团混杂在一起的魂魄,如同一片波涛起伏的汪洋,但傻子的魂渐渐的挣扎不动了,被光芒一点一点吞噬着。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爹我娘”
魂魄中傻子的意念已经淡薄到了极点,不知不觉间,混杂在一起的魂魄仿佛风暴过后的大海,逐渐平息平静,那团耀眼的光芒开始黯淡。
我感觉不到傻子的存在了,只剩下一条单纯的魂。拉磨的魂,是我自己的魂魄,它彻底瓦解又吸收了傻子的意念,两股魂魄融合在一起,好像死而重生。
傻子的魂,拉磨的魂,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个真正的自我。这一切都发生在寂静的黄泉宫里,魂魄好像脱胎换骨了,完整且独属于我的重阴身魂魄,似乎是整个阴间的王者,啸傲九幽。
轰
就在这时候,寂静的黄泉宫一下子涌动出了无数的影子。黄泉宫是葛家掌控的,这么多年来,曾经臣服于阴主的阴差全被更换了,它们代表的是葛家。我吞噬了傻子的魂,惊动了整个黄泉宫。
我能感觉到黑暗中,有数不清的阴魂正在窥视我,虎视眈眈。但是重阴身一出,整个阴间没有谁能与之争锋。我慢慢从轮转台下飘向黄泉宫的大门,所有的阴魂都在退避。
当我飘向黄泉宫大门的时候,老驴爷的影子,从黑暗中显化出来。他依然像从前一样,佝偻着腰身,背着手。我不能不加以小心,老驴爷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