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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落阳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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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懒得撕净的大块就被团成一团往后一扔——
    这算什么啊?
    目光随着纸团落地,立轩愣愣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阳州,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字来:
    “既然你要这么做,你引我来干什么?”
    “引你?”阳州裂开嘴,“谁没事闲地引你来?我只是找个宽敞的地方弹了支曲子,怎知就把小少爷你招来了?”
    简直无赖。
    虽说阳州戏弄他的心一览无遗,立轩的火气却浮了上来,他好像从没这般生气过——他到底想要干嘛?弹一支未完的曲子折磨他也就算了,把谱子就这么撕了也就算了,这说的像他自己贴上来是做什么?
    穷追不舍的,明明是你啊。
    “别生气啊,小少爷。其实,我想得很简单啊——既然你能对一支未完的曲子如此耿耿于怀,那你对让它永远无法完整的我,是不是也能耿耿于怀呢?”
    阳州顿了一下,眯起眼:“这可是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法了。”
    逻辑正确。
    思维清晰。
    他真的达成目的了,他的疯狂会伴随着那支未完的曲子一起,深深地烙在他的记忆里。
    那是一支精彩的曲子,只是一半,短短几分钟,都能感受到创作者的用心。
    而他亲手毁掉自己的作品,只为使他铭心。
    “为什么是我?”
    心中的疑问终于爆发开来。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
    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心费力?
    面对这样的疑问,阳州的眉头微颦,小少爷真是和想象中的一般无趣,连问题都问得这般直接苍白,却又直指红心。
    为什么呢?
    眼皮一抬,嘴角又是轻佻地抬起。
    “——谁知道呢?”

  ☆、第九回  我和学长,已经两清了

话语就像浮在空中一样轻飘飘的。
    “这种东西,谁知道啊?”
    这个人还真是,不能再过分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阳州作莫名其妙状,“都说了想让你在意我了嘛,就算是小少爷也不至于这么木讷吧,这还真让人头痛呢~”
    面对阳州这般回答,立轩加重了语气——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咄咄逼人。
    “不要这么认真嘛……”嘴上说的轻巧,阳州却一步逼近了立轩,微微俯首用那细长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他,舌头不自觉地舔舐单薄的唇,随后将头轻轻地伸到了立轩的耳畔:
    “我想,得到你啊。”
    压低的声线彷若恶魔的低语。
    普通的回答,都变成了赤裸裸地勾引。
    之前的种种在立轩的脑海里重现,的确,这是最合理的答案。这个人并非需要他这么一个听众,他只是想要得到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所做的每一步,无论是到寝室里来宣传,还是那些恶作剧般的调侃,都是为此——
    得到我?
    聚光灯下的人,不用伸手就能得到星光闪耀的人。
    想要得到我?
    为什么是我?
    什么是“得到”?
    “怎样,才算得到我?”
    可能是被问得有点烦了,阳州站直了身子,持无奈状:“哎呀呀,你要总是这么问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呢?我又不是能考上经济学院头脑那么好的小少爷。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的事情总是一团糟啊~说是得到你,你放心肯定不会是杀了你泡到福尔马林里什么的,我还没有那么变态,具体来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啦……”
    ——已经够了。
    没有给予阳州充分耍无赖的时间,立轩低下了头:
    “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要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他不是什么浮士德,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更受不起这般偏爱。他戏弄他,调侃他,和他绕圈子,看着他的窘迫,以此为乐,围绕着他,有太多的谜团太多的故事他解不开,若论道行,他甚他太多,根本比不了。
    他原本以为阳州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所以想离他近一点。
    现在他才明白——
    他身上的东西,他承受不来。
    他抬起头,直视阳州,嘴角终于有了丝无奈:
    “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终于听到意想不到问题的阳州心里也在打着算盘。
    论放过,他根本就不想放过,还没玩够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猎物走呢?可是这小少爷的样子比之前找他要死要活的人都要悲壮,这好像就不怎么好玩了。他这将近一个月的生活都几乎是绕着他转,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收手呢?
    怎么回答,小少爷才能被迫继续接受呢……
    怎么回答好呢~
    啊,只有这样了呢——
    “和我上床,我就,放,过,你~”
    果然。
    过去听到的种种谣言从混乱的红色脑海之内喷涌出来,翻滚着,有意被告知的好,无意捕捉到的也罢,这学校太小,太过平静,容不下波澜,他本以为那都是大家的臆想,他希望那是大家的臆想。
    他还记得那闪闪发光的音符。
    那虽然像是笑言,却觉悟暗藏的梦想。
    (当然,因为,我是个艺术家啊。)
    虽不肯明说,他的心里一直是在抵触着的,能弹出这般曲调的人,不会是那样的人,不会是,不会是,艺术与风流总是密不可分,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风流一点很正常,只是太过显眼,才成为众矢之的。
    他只想听他弹琴。
    他是想听他弹琴的。
    不敢主动赴约是出于习惯性的理智与谨慎,自始至终欺骗自己却也是件愚蠢的事情。他想听他弹琴,想要离他近一点,离这束光近一点。
    他的光,想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吗?
    说什么得到他,也只是这样的事情吧。
    绕圈子不肯明说,是因为脑子里想着这样的事情吧。
    说什么上床,男人和男人上床,是让自己被睡的意思吗?就算连恋爱的经历都没有,被人睡这种事情,明摆着就是把尊严拿出来让对方践踏。
    肉体上,和心灵上的折磨是吗?
    “条件我可是说了呢,能做到我就放过你,做不到的话,小少爷,那就不能怪我啦~”
    那语气就是在说
    ——我就知道你做不到。
    激将法对他没用,他一直都是个选择最真实选项的人,不做什么妥协,也没有什么需要妥协的东西,不做什么臆想,也没有什么需要臆想的东西。他只会选择最理智最真实的那个选项,不赌气,不随心。
    所以,他不会后悔。
    没有给阳州反应的余地,立轩利落地脱下了自己上身的T恤衫。
    “——学长要,说话算数啊。”
    *
    故事走向,完全超出阳州的预料。
    他没有想过小少爷会答应他的无理要求。没有想过小少爷会主动脱掉衣服,让他骑虎难下。没有想到一切就这么发生了,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这真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莋爱。
    初高中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完蛋,喜欢吉他是喜欢吉他,只是在家里自己默默地练习,伴着自己母亲的呻吟声创作。那时候也有很多女生和他告白,视他若梦幻,他只是摇摇头笑笑,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学习,练琴,创作。
    他告别童贞和恋爱没有一点关系——那是高中时代学校安排公共旅行,班上的大家都去,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向妈妈讨旅费,大半夜不回家一个人在所住那边街区晃荡时,被一个豪华轿车上的贵妇叫住,她买了他。给了他旅费那么多的钱,他就很安然地报名了,和妈妈就说是学校组织的,不花钱。
    那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明白,自己拥有着怎样的魅力。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莋爱,也就那么回事。
    高中毕业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开始了真正的放浪形骸,随意留情随处莋爱,来者不拒,做完就拜拜,关系也顶多维持个1,2个月,无论怎样的倾慕,都会在做完之后被他像烟头一样随手扔到一边。他对莋爱的快感没有兴趣,因为他就没怎么感受过快感,莋爱和爱没有关系,这样的莋爱的确也千篇一律的无聊,他却真的无所谓。
    他喜欢的,只是对方为他着迷,为他疯狂的模样。
    所以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莋爱。
    面对一堆没有爱的对象,他就未曾温柔过,都是狂暴地席卷一通,然后不留一点痕迹。考虑对方感受?得了吧。处女?那又能怎么样,谁让她们喜欢。今天面对小少爷的时候他却迟疑了:这是小少爷的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在想,抚摸的时候在想,动作便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颤抖起来,无论是和女人还是男人,这对他都本应是件驾轻就熟的事情,今天却像第一次的男生一样紧张,不知所措。
    搞什么啊。
    而且这个小少爷,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第一次,手边还没有润滑剂,应该疼得要死才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就像是在和一个死人莋爱一样,咬破了嘴唇,连接吻都是血的味道,到他高潮,疼到自己昏厥过去,都没有发声。
    那倔强的表情,更是在说,快点做,做完,我们就两清了。
    糟糕透顶。
    他这一生怎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立轩在他的怀里躺着,还没有苏醒过来,盖着吉子留在这屋里供他过夜用的薄被,满头虚汗。窗外不知何时下雨了,雨声淅沥,天一片漆黑,便更不知此时是何时。
    这次,他没有点烟,也没有离开。
    看着立轩苍白的脸,他便止不住地怜惜起来——“睡着了就这么可爱,醒着怎么就这么倔呢……”若把他就这么扔在这里,万一出什么事也不好办,这么想着,阳州决定还是明天早上再走吧,便扯过一点被子,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
    “唔……”
    醒了?
    阳州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渐轻,看着立轩凭借自己的力量坐了起来。
    “诶,小少爷你再睡一会儿吧!”
    身体明显非常不舒服的立轩摇了摇头,“不,不多叨扰了。”说着将散落在四周的衣服够到身边,一件件穿上。
    “别逞强了小少爷,好好休息会儿明早再走吧……”阳州伸出手想要拦住立轩,手却这样被“啪”的一下被立轩打到了一边:
    “我和学长,已经两清了。”
    立轩转头看着他,眉间微颦,面无血色,眼神却异常地冰冷。
    冷到阳州一时僵硬了,看着他费力地站起,扶着一旁的物体,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那么短的距离,他走得那么难,走得阳州感觉心疼了起来——“外面还在下雨啊!”他喊出了声来,却没有换来少年的转身。
    他也不知为何始终无法,站起来再次拉住他。
    只得僵在那里,看着门缓缓关上。

  ☆、第十回 没什么,只是我输了而已

*
    好疼。
    好疼。
    好疼。
    好疼。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隐隐作痛。
    雨水打在身上,寒入骨髓。
    在那短暂的昏厥当中,在一片朦胧之中,他做了个梦,梦见还是在那个屋子里,他看着自己的教材,写着作业,一旁,阳州在弹奏那首灿烂千阳。阳光在阳州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却非常好看。阳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间,连浮沉都在微微发光。
    阳州在对他笑着,阳光在他的嘴角悦动。
    那空气的温度,竟然醒了都能记得。
    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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