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阳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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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阳州做哥们这么久,从来都是别人看上阳州,没人会被他看上。
不过这回,他总算是明白了。
“你先给我起来——”
他将瘫成一团的阳州拉起来,阳州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难怪,打击应该够大,他心想,又扯着阳州说道:“给我讲讲他怎么躲的?”
“我吻过去,他用手指挡住了。然后我傻了,他跑了。”
“我去——”
——敢不敢不这么扯?
“那臭小子竟然敢拒绝老子,他以为老子是谁啊!”听起来很生气,阳州却是一脸无奈的模样,充满着挫败感。他这一口一个“老子”,也是从吉子嘴里学来的。吉子将手上的口袋塞给阳州,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吃点东西然后就自己歇着吧。你还学会上赶子找不自在了?”
转眼一串钥匙到了自己面前,阳州皱着眉头将钥匙甩给了他:“锁上门,今天我不回去了。”
吉子抓住钥匙:“嗯,行,明早来救你是吗?”
“啊,上课的时候来找我就行了。明天有课吗?”
“你还上什么课,别在这里装乖了。总之我会来找你的。”
“好,好,好。拜托你了”
阳州经常会在这个屋子过夜,为了防止晚上保安检查,就会让他把门锁好,第二天再来给他开门。今天这纯属是在这里自虐玩吧……想着他转身向外走,却又突然停下了:
“呐,混球,你喜欢那小子?”
“——嗯,很喜欢。”
“莫名的,很喜欢。”
*
立轩几乎是逃出来的。
他很清楚刚才的自己做了什么,在一个曾经强吻过自己一次的家伙准备强吻自己第二次的时候,用手指挡住了自己的嘴,然后趁机逃跑了。
被男人吻什么的,想想还是不太舒服的事情啊。
恶作剧这种东西,一次就够了。多了,就不好了。
(所以,你来这里听我弹吉他就好了。你不是,就想听我弹吉他吗?)
现在想想,简直就像是墨菲斯托的邀约。
自己是,被诱惑着的浮士德吗?
不过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诱惑的地方吗?
转眼间他就走到了寝室,他完全可以想象屋内的情景——一群人像饿狼一样将他架出去,夺走他的钱包,肆意挥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进去之后看见的东西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自己的室友们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周围,而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学长在侃侃而谈——
不会吧?
强忍心中的不安,立轩张口说道:“学长,你来了啊。”
“唔。”男生将目光移到立轩身上,“来这边看看。倒是你,忙什么去了?”
“社团……”
“哪个社团?合唱团今天不训练吧?”
“一个无名的社,有朋友拉我去看看,但还是……没什么意思,所以就算了。”
“这样啊”男生的话里永远话中有话,“听说你们待会儿要去聚餐啊,我就不多扰了……你们自己好好吃吧。”
“别介啊!”身边的室友抢先说道,“跟我们一块儿去呗!立轩不差请学长一个吧?”
“当然不差。”
在表面的笑容之下,立轩的内心却沉重万分。他们走出寝室,走在去一家饭店的路上,看起来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立轩的心里却一直在鼓弄着算盘。这位看着彬彬有礼,教养非凡的学长,孙博涛学长,是他身边的唯一的定时炸弹。
而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的,大家都走到了前面,立轩和孙博涛并排跟在后面——这是最糟糕的状况。得找个话题先掌握主动权……可还没等立轩想好,学长就先开口了:“刚开学,学习怎么样,都跟得上吗?”
“嗯,跟得上,之前有好好预习。”
“那就好。有什么不会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伯父伯母还是很担心你的学习状况的,我爸妈都说了让他们安心就好了。他们就是非让我多关心关心你。”
“嗯,给学长添麻烦了。不用听他们的。”
“还得你多给伯父伯母打点电话,别让他们担心啊。”
身为一个对生活没有兴趣的人,在这世上立轩几乎没有讨厌的东西,可只有这个人,他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而上了大学之后,厌恶之心有增无减。
他从小就认识这个学长。
因为他们两家,是祖父父亲都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世交。
而这个学长也就是于他来说,最令人头痛的,别人家的孩子。
来到这所大学本是件愉快的事情,可以远离父母,远离曾经熟悉的一切,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一切都存在了隐患,让他无法安心地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
如果他是那种听着父母话往前走的人,孙博涛就是那种,享受着父母给搭建的道路的那种人。若他是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消极被动,孙博涛就是愉快地发挥着主观能动性,自己创造着美好生活。利用父母搭建的一切,上大学,成绩名列前茅,学生工作社团处处开花,人际关系遍天下,深受爱戴。
而在立轩这里,他就是成为了他父母的耳目。
“你今天下午,到底去哪个社团了?”
“就是一个,无名的社团……”
“你说是那个……”
“学长……学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博涛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立轩,立轩正色,两人面面相觑,对方才缓缓开口:“我看见你和那个吉他社社长在一起。”
——果然!
“吉他社社长?啊,就是他和我搭话……”
“搭话会拽着你在街上走?”
——看见的是那段啊!
“呃,这个长话难说……”
“总而言之,以后离那个人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不是都跟他们说了吗,他们没告诉你吗?不管他们说没说在这里都跟你再说一遍,离吉他社,离那个人远点,他和你不是一类人。别不听劝。伯父伯母知道你跟这种人有联系也不会开心的。”
“……嗯,知道了。”
——伯父伯母,伯父伯母,除了伯父伯母你还能说出什么……
“学长,立轩,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啊!”
依旧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立轩和孙博涛一起快步向前走去。
☆、7
*
吉子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一大早上没有课却需要早起,不是为了别的,就是那个时刻都要麻烦他人的讨厌家伙。因为待会儿还是要去上课的,便骑上自己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顺手买两份早餐,一边咬着,一边向活动中心骑去。将车子随意一放,和保安大爷打声招呼,走进还没有人烟的楼里,上楼,用兜儿里的钥匙打开那扇门。
门里面,少年在不知疲倦地奋笔疾书。
“喂,该歇歇了吧——”
“嗯?你来了。我先去上个厕所。”阳州将手中的笔甩到一旁站了起来,没走几步便身子一歪靠在了墙上,好像很不稳的样子。
“喂,要不要陪你去?”
“陪我上厕所?你想干嘛。不要趁人之虚噢~”
即使黑眼圈爬上眼眶,恶之花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绽放着。
——这已经三天了。
虽然之前经常有在这里闭关修行的事情,但这次的阳州在这里面活活呆了三天,早餐靠他送,其他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每天早上他来的时候他都是醒着的,就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好好睡一会儿。那东倒西歪的样子也着实令人堪忧。
他在执着于什么?
他看不懂地上散落的乐谱,就像他读不懂这朵恶之花一样。
“你……还没走啊。”
阳州又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下拿起刚才还没有写完的乐谱,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
“喂混球,至少把你的早饭吃了。”
“我……待会儿会吃的。”
鬼信啊!吉子想都没想就将大饼鸡蛋从塑料袋里掏出来,俯身塞到了阳州嘴边:“别废话,吃完再扯没用的——”
阳州放下笔,接过大饼鸡蛋,不情愿地咬上一口,一边嚼一边嘟囔着:“太凶了啊,怪不得没有女的要你。”
“我什么时候这么凶过?我要真凶现在就把你拽回去按到床上睡觉——”
“别管我,否则下次没人帮你们勾搭女生了啊~”
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别愁容满面的,我死不了的,要死……早就死了。曲子,马上就要完成了啊。”阳州单薄的嘴角微挑,以他一贯的表情来证明他的无畏。
这却丝毫没有打消吉子内心的阴云。
“完成这支曲子你要干啥?”
“当然是去,勾搭小学弟啦。”
这一脸甜蜜的是搞什么?
“……他何德何能?”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这朵恶之花做到这个份上?
“可能是因为,我犯贱吧?”
阳州笑着说,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诉说另一个故事。
“不拿音乐吸引不了那个小家伙的注意力,所以我也没办法啊。无论如何,就是想让他到我的怀里来啊。”
那笑容中的东西,吉子从未见过,也完全理解不了。
那么多男男女女为这朵恶之花倾心,为之舍弃一切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也留不下他的一次回眸。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什么都没做,就能赢得如此青睐。
果然这种高岭之花的心事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喜欢与被喜欢,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得到了,会怎么样?”
“唔?得到他之后啊?”
“对,得到了之后,你会怎么样?”
阳州将最后一点食物塞进嘴里,舔舔手指:“吃干净了,当然就是扔掉啊。不过,我还真是蛮想听听,他对我这支曲子的评价呢……”拿起一边厚重的谱子,阳州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真的……好想知道啊啊啊——”
拉长的尾音间杂着颤抖的激动心情在房间里爆裂开来。
真的无药可救了。
“……今天记得回寝室睡觉。我不给你锁门了。明天还要出去喝酒呢。我已经答应别人了,你死了就不好办了。”
*
摇摆不定。
立轩至今无法将那过人的琴艺与创作,同阳州的名声联系在一起。
他是个不在乎周边生活的人,可一旦有关于阳州的新闻总会不自觉地侧耳倾听,学校这东西,说大就大,说小也小,也可能是好事无人知,坏事传千里,大家嘴里的阳州,已经不仅是“人渣”“混球”就能说清楚的人。
哪个女生堕胎和他有关。
哪个男生自杀和他有关。
哪个寝室掐架和他有关。
哪个老师辞职和他有关。
简直,就成了这学校里的万恶之源。
谣言肯定是有夸大的成分,也会无中生有,但见识过阳州那般模样的立轩,实在很难分辨其中的真真假假。他尽可能地想让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却又难以避免地陷入纠结之中。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两星期。
他始终都没有鼓起勇气,去推开那扇门。
合唱团训练的时候,他也会经过那里,他会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吉他声,如阳州所说,他几乎一天到晚都在那里。可他就是没有什么勇气推门进去。
门里面,梅菲斯托在等待着他。
“何立轩,精神集中。”
合唱团的老师略有些不满地提醒他,立轩才将思绪收了回来,集中在面前的乐谱之上。
现在是合唱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