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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名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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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书韬浅浅地笑着,攥着堂妹一只手和颜悦色地问她:“放假了,放了几天?”燕说:“就放了今天这一天。”

  ——“放一天就不用布置作业了吧。”

  ——“哪儿呢,比平时布置的还多呢。”

  ——“能做完吗?布置那么多。”

  ——“哪能做完阿,不过老师光布置不检查,做完做不完他们也不太管。”

  ——“奥,这样啊。”

  “核桃回来了啊?”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妇女尖利的高音,众人皆往门口处看,叶书韬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候着来人,尽管她对来的这个人并不怎样喜欢,甚至还可以说有点讨厌,但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来人是叶书韬的大娘,燕儿的亲妈,她五十岁露头,身材矮胖,头发蓬松零乱,脸上好像一天没洗脸的样儿,衣服也皱皱巴巴,松松垮垮的,地地道道的不修边幅,衣冠不整的样子,唯独那双转动灵活但是因为年纪大了玻璃体混浊的小眼睛提示人们:这个人还是有一点儿心计的,别小看了她。

  书韬估计茶已经泡好了,叫了声“大娘”便顺势给爷爷奶奶和大娘倒茶,大娘落座的地方离桌子较远,书韬还打算毕恭毕敬地把茶杯送到她跟前去呢,不料她放下茶壶,还没端起茶杯就听书略吆喝燕儿:“光知道坐着,一点儿不知道干活,快给你妈端过茶杯去。”燕一向比较怕这个人高马大的堂兄,听他训斥,赶紧站起来把朝向她妈那碗茶端起来递给她妈。

  书韬还是护妹妹的,她替燕儿反唇相讥道:“还说人家呢,你在干嘛?你不也坐着什么事也不干吗?燕儿,离他远点,他是个危险分子。”

  书略毫不计较姐姐的吃里扒外,他知道她向来好照护小的弱的,如果哪一天燕儿欺负比她小的别人家的孩子,她照样会偏袒比较小的孩子而责罚大一点的。他挨了姐姐的训,根本没往心里去。

  大娘却从来不买侄女的帐,仍一如既往地揶揄她:“核桃啊,你看你爷爷奶奶多偏向你,你考大学,你奶奶买了红纸剪蛤蟆、剪老鼠烧了供养蛇王爷,还买了瓜果梨桃呢,你看你爷爷把那蛇王爷擦巴的多干净。”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瞟着茶几中央观音菩萨像跟前的约一巴掌高的蛇王爷石膏像。

  书略看了看大娘,又看了蛇王爷石膏像一眼,鼻孔眼儿里哼了道冷气,没说话。

  书韬也仅仅是莞尔一笑,不置一辞。

  大娘照女儿背上拍了一巴掌继续捏腔拿调道:“等俺家燕考高中考大学的时候,我连给哪路神仙上供都不知道哩,俺燕真是个小苦孩儿啊!”

  叶书韬刚想笑着说劝大妈别信这个,奶奶却受不了大儿媳妇这种没事找事的作风了,她话中带气地说她:“我给核桃操办这些事是因为人家有个说法,要是俺燕也有个什么说法我这个当奶奶的能管这个不管那个吗。”

  大娘因为打心底儿有点怕四肢发达的书略,又当着已长大成人的侄女的面,不敢过分要强,只好小声嘟囔了句:“反正核桃比俺家燕儿命好。”

  为了压住争端,叶书韬大大咧咧地自夸道:“恩,我命好,咱们家所有的人都没我命好,要不然我怎么会成咱们家文凭最高的呢,哈哈哈哈。”

  叶书韬和蛇王爷有牵连的说法来自她五岁那年的一件趣事。那一年的一个夏日,五岁的叶书韬和一大帮小孩在一片乱石堆上玩耍,他们发现了一条跟筷子一般粗细的小白蛇,人多胆大,围成一个圈困住了这条可怜的小长虫,然后派一个离家最近的男孩回家找一件凶器回来好折磨这条小白蛇玩,,跑腿的男孩拿回来一根锈迹斑斑的锯条,用有齿的这面锯小白蛇的尾巴,幸亏锯条不长,再加上锯齿也钝了,这帮心狠手辣的小家伙锯了四五个回合就没兴趣了,有人建议拿块石头一下子砸死它算了,为首的小男孩刚想点头应允,叶书韬却在男孩子们的背后大喊:你们不能这样做。说完便从男孩子们中间穿过去,走到尾巴已经受伤的小蛇跟前,捧起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她刚站起身来,那帮孩子吓得一哄而散,跑得离她远远的,他们都不敢相信蛇可以用手来拿,更不敢相信有敢用手拿蛇的人,叶书韬用手拿蛇的景像把他们给吓坏了。小小的叶书韬捧着在痛苦中扭曲挣扎的白蛇来到有紫药水的人家,央求人家给小蛇抹点紫药水,要不是男主人拦着,那家的女主人差点拿棍子把叶书韬哄出去,她既害怕又恶心。那家的男主人真不错,他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就跟玩过家家似的陪叶书韬给小白蛇抹上的紫药水,然后客客气气地把捧着蛇的小姑娘打发走了,一路上,叶书韬捧蛇的景象吓坏了好几个老太太。小姑娘既傻又善良,她怕在别的地方放生小白蛇会被人家再次欺负,就在自家院里放走的小蛇。两个周以后,叶书韬都快把这件事忘了,她在屋子里看电视,听到在院子里干活的奶奶撞见鬼一般惊吓地喊叫,她赶忙跑了出来,见院中央白晃晃两条一大一小、一粗一细的蛇,她猛然想起同时也认出了那条小白蛇,她看瞪眼儿了,两条蛇也似乎看瞪眼了,就这样,人蛇之间,就如同人和人之间似的,默默地静静地互相凝视了约半分钟之久,大蛇才沉稳地驱着小蛇离开。这件事发生之后,叶老太太是再也坐不住了,两个周之前,五岁的小孙女敢用手拿蛇这件事她就觉得来头不小了,两个周之后,小蛇携母(或父)前来看望恩人这件事更是唬的她不轻,她一分钟也没有多等,紧跑慢跑到邻村把当地有名的一个神婆请来为小孙女算命,那神婆听了前因后果之后,煞有介事地算了半天,愣说叶书韬是根蛇托生成的,同类认出她来了,要纷纷赶来和她叙旧情呢,一定要注意了,这些蛇里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倒也罢了,最怕的是这里头有坏的使心机,把叶书韬给拐了去,叶奶奶既怕孙女被坏蛇拐了去,也怕从此她家成了蛇的会馆,央求神婆想个办法,让所有的蛇都不要再来找叶书韬叙旧情了,有什么话等下辈子成了同类再说,不急着七八十年的。神婆想了半天说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请蛇王爷坐镇,威慑众蛇不敢再前来骚扰。为了弄这尊石膏像,叶书韬的爸爸和那时尚未去世的春燕他爸去了挺远的一个镇上定做,花了好多钱才作出一个和神婆描述的形象差不多的蛇王爷塑像,神婆说这下就好了,他不但可以保障叶书韬的人身安全,还可以保佑她的学业、婚姻、事业,正所谓全职守护神。叶书韬向来不喜欢这个老头子(蛇王爷),她认为他不是纯种中国人,不信你可以看看,头发卷卷毛,胡子卷卷毛,鼻子也不小,要不是穿着中国古代的衣服,完全一个外国老爷子嘛,唯一表征它身份的是缠绕在他身上的大蟒蛇,他一手抓着缠在他腰部的蛇尾巴,一手抓着从背后伸过来的蛇脖子,姿势很像印度舞蛇者。

  当年敢用手捧蛇的小姑娘长大后的现状颇具讽刺意味——不敢摸蛇了,非但不敢摸,还增加了一项“恶心”,别人一说起她当年的奇人逸事,她还挺纳闷的:我怎么当时就一点儿不害怕呢?

  撇去长大后的“泯然众人矣”不提,叶书韬的个人品位也很耐人思索,她讨厌鬼鬼怪怪、神神道道的东西,就跟厌恶房子里光线非常差一个样,那些鬼怪片、恐怖片、灵异片一向是她所深恶痛绝的,其中以日产片港产片为最,在她心里,日本鬼和香港鬼并列第一,她咬牙发恨这辈子决不再看以上三种片型。

  她并非主动积极地去当一个唯物论者和无神论者,而是出自本能地讨厌神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如果说真正的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热衷于做得是竭力证明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和鬼的话,那么叶书韬热衷于做得则是竭力证明谋事在人,成事亦在人,神和鬼,无论他们存在与否,他们都没有能力插手人的事。出发点不同,想要的结果也不同,然而殊途同归的是——叶书韬最终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鬼和神,人类,始终是自己的主宰。

  大娘不再兴风作浪了,老中小三代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说东道西,好不热闹,谈兴正浓时,叶家的掌门大孙子叶春生从外面进来,叶书韬最早看见他,她赶忙站起来招呼哥哥,书略还是稍微欠了欠屁股,意思了一下又坐下了。春生盯着书韬愣了愣,旋即满脸爬满笑容,问叶书韬放假了,放了几天,什么时候回来的,罗里罗嗦地和长辈们问的全都一样。他是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中等个,不胖不瘦,肤色黄中透黑,脸面略显憔悴,应该是累的,也可能是愁的,其实如果仔细看,这个小伙儿还是挺帅的,天庭饱满,剑眉浓黑,大眼睛,高鼻梁,鼻直口方,哪个地方都长的非常端正,这样的小伙子能丑得了吗。只可惜十六岁那年,他刚刚初中毕业,他的爸爸暴病身亡,本来打算九月里去上职业高中的他不得不告别了书包和文具盒,拿起刨子学木匠去了。他父亲去世前就留下了老多债务,直到去年才基本上还完。然而因为新房到现在还没盖起来,所以二十六岁的小伙子了,至今没人敢上门提亲。新房子,在乡下就如同旧时代大姑娘的裹脚一样,不看你主人脸面长的怎么样,只看你单项的成果。

  尽管大娘和书韬姐弟俩从来都水火难容,可书韬跟春生兄妹俩感情一直不错,尤其是大伯去世后,书韬就更加疼燕儿了,每次回老家都忘不了关问燕儿缺不缺衣物,学习怎么样;同时,因为春生哥十六岁就挑起了家庭的经济大梁,叶书韬也非常敬爱这位堂兄。她上大学走之前,春生偷偷做了一个小梳妆盒送给她,说是让她用来盛梳子盛化妆品的,那个盒子并不大,却是小木匠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精雕细琢出来的,由此可以看出做工之精细,叶书韬把它拿到学校里,女孩子们谁见了谁都喜爱,只有莫蓉一人说那盒子总让她想起骨灰盒,叶书韬深知那女生的秉性,丝毫不和她计较那个联想,不过叶书韬对梳妆盒的使用也不敢让人恭维,她用它来盛放干啃方便面时没派上用场的调料包了,有粉包、盐包、酱包,已经攒了十几包了。

  兄妹俩很有话说,兄弟俩却很少说话,春生觉得很对不住书略,便瞅了个空问一直很少说话的书略:“刚子,今天晚上还回去吧?”

  书略眼一瞪,眉头一挑,顶嘴似地说:“我不回去,你搂着我睡吗?”

  春生大方地笑着说:“行啊,怎么不行呢,只要我能把你搂过来。”

  “算了吧,我怕我半夜一蹬腿,再把你踢到当院里去。”

  “那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不就行了。”

  “我和墙再把你挤死怎么办?”

  “小子,你以为你多大能耐啊,吹牛不纳税。”

  “还发给稿费。”叶书韬接了春生哥的下半句,她挖苦书略:“我看啊咱们家以后种两棵枣树就不用买打枣竿子了,谁想吃枣儿就抓起刚子来朝树冠子乱捣一阵,一会儿,枣就哗哗地全掉下来了。”屋里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春生最早停下来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妈,你们都先和核桃妹妹坐着,我出去买几个小菜,让刚子吃完饭再走。”说罢转身出去了。

  吃完晚饭,天已经麻黑了,书略喝了半碗茶便要回城,一家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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