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念玉-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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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娥说,巴人的民风古朴凝重,历来崇尚勇武。他们住干栏式房屋,楼上居人,楼下养畜,傍水而居。独立以前,姒国人多称巴人为板楯蛮或者賨人。賨人善织,家家户户能自己织布,衣物等所需布匹均能自给自足,曾经,巴人向姒国所交的户赋便是賨布。这里民族众多,信仰的神灵也并不统一。巴人原本在陕南的汉水上游,大巴山北缘,东至襄阳地区居住,但是十六年前的两王起事,巴王借机竭力扩张其势力范围,东渡汉水,又同冥王缔结军事联盟,扫荡江汉小国,北进中原,南迁至长江干流,先后在清江、川峡之间至川东立国。临近夜间,我们的马车抵达了都城郊区石沱镇。
石沱镇顾名思义,石头众多,山路崎岖,是巴国都城涪陵前的一道宏伟的天然屏障。如果想入都城,也需要在此处换船渡涪水。我们下了马车沿小道走了一会儿,出现一条几十级石板的台阶,上面杂草丛生,被磨得十分光亮,在往上走,便是大哥在此处的私人府邸。青石砖砌成的拱门上,生长着一棵有几百年树龄的老槐树,根茎扎在拱门的石缝中,沿石上行伸展,生得枝繁叶茂,宛如一个门神护卫着古墙。
“殿下,膳食已经备好,可需立即享用?”管家周尘水恭敬地站在红漆柱旁,声音平淡,低垂着眼,带着一抹谦卑。
大哥没有答理,回头看我,声音清清冷冷,问道:“妹妹可是饿了……”
我想了想,说:“妹妹倒是无所谓的,但是二哥的肚子似乎饿扁了……”
“咕嘟”一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听得愈发清楚,二哥红着脸,无奈地笑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是我的肚子叫了,大哥快让我们吃饭吧。爹娘都不在,我们还拘礼什么啊……”
大哥看着他,嘴角抽动,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连眼睛也布满了笑意。周管家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立即恭敬道:“属下立即吩咐厨房上膳……”和以前相比,大哥爱笑了许多……
大哥、二哥和我三人围坐在土炕旁,其他侍女都遣了出去,独留绿娥和管家在旁伺候。因为巴人生活在荒莽的大巴山,经常斩蛇蟒、射虎豹、猎牧捕鱼来维持生活,所以饭菜以肉为主。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有余,但我还是无法习惯用手吃饭,所以只有我用筷,大块肉索性避过不吃。
二哥见状,先是剃掉羊腿上烤焦了皮毛,又用大刀割下腿根的嫩肉,放在我的鼎中。我抬头一笑,连声道谢,却瞥见大哥的鼎中刚刚削下几小块肉。我转头看过去,大哥的手掌停在平空中僵了一会儿,逐一拿起小肉放入口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向来清明的眼神里掠过一抹说不清是感慨亦或是惆怅的意绪,就如同这一月里的冰雪,泛着彻骨的寒意。
巴地的夜晚十分清冷,半黄半绿的树叶飘落满地,寒风卷得一地的残叶漫天飞舞。与银白色的冥国相比,这里虽说暖和,却更透出一些萧瑟的意味。我倚着云窗出神,目光落在一地斑驳杂乱的树叶上,身上一暖,诧异道:“这是谁的?”
“念世少爷让人送来的……”
我笑了笑,低头抚摸着虎裘披风,手感十分柔软,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小姐,小姐……”
“嗯?”我抬头,却见绿娥脸上有些慌张,直冲我往旁边使眼色。
门外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大哥从来没穿过白衣,这次换上白狐质地的披风,倒让我一时没有认出。
“大哥,怎么不进屋……”
“嗯……”他踌躇地看着绿娥……绿娥识相地退下,关好屋门。
月光透过纤薄的纱窗洒了进来,映在他的脸上,依稀勾勒出一张英挺的俊容。深邃的蓝眸不再清澈,混沌带着一抹朦胧的犹豫,他看着我,眼底染上一股说不清楚的情愫……而我心中的防线在暧昧的气氛中逐渐轰塌,我从来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可想象我与大哥之间会牵扯出除亲情以外的情愫。或者说,我难以想象冷静自持的大哥会对一个女子动心,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妹妹……虽然巴人对伦理不太在乎,我却淡淡地有些无法适从。
擂台(上)
“大哥,有事?”我开口打破僵局。
“嗯……”他盯着我的身上的虎裘,我才注意到他宽大的披风下面,还带着一件小袄。心口一酸,竟是无言。
“刚刚收到娘的信函,我恐怕不能陪妹妹游玩,要先行一步赶回涪陵……”
我点点头说:“游玩事小,正事更重要,再说还有二哥呢……”
他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儿冷声道:“念世就爱胡闹,他自己出事也就罢了,就怕再连累你。我吩咐了周管家跟着你,他对巴地十分熟悉,有什么事情就找他……”
见他声音中隐含怒气,我乖巧地应声:“妹妹劳大哥费心了……”他点点头,又是沉默。
柔和的暖香从铜鼎中袅袅溢出,越拉越长,缠着缠着仿佛连接起了我们的视线。我突然觉得十分燥热,脸上更是火成一团,忍不住叫道:“大哥……”
“念玉……”看着大哥也刚刚张开的唇,我忍不住笑了出声:“大哥与我不愧是兄妹,心有灵犀呢……”我浅笑着,特意强调兄妹二字。
瞬间,大哥冷峻的面容平添上几分落寞,别有深意地看了我几眼,说:“兄妹……”
“大哥?”我叫道,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叫道,“大哥?”
“嗯……”他回过神,明丽的面容恢复平静,说,“我回去可能会很忙,新年时在民间还有许多有趣的节目,到时阿兄会带你去看。还有,关于晋见巴王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先好好玩几日,因为见完我娘后,你就不能随意了。”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堆砌起来的笑容在他转身后逐渐淡去,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可能知道我不是她亲妹的事情,因为这个秘密,在姒风赐被立为南朝太子后将被永远地埋葬。所以,我只能是冥念玉。
翌日清晨,我们整装待发,心情大好,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猫腰走进来,我上前叫道:“二哥?”
他急忙上前捂住我嘴,轻声道:“大哥还没走远呢……”
“怎么?你背着大哥跑回来啦?”
他撇撇嘴,说:“大哥让我回去准备射虎节,也不想想我冥念世最不怕的是什么,即使闭着眼也能拿下第一啊。”
“哈哈……”见我大笑,他皱眉看我,道:“妹妹不信?”
我摇摇头,说:“好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咱们就一起玩他个痛快。”
“好!”二哥咧开嘴唇,傻傻地笑道,“还是跟妹妹在一起比较开心。”
我把面泥抹在整个脸上,挡住了右脸胎记,不一会儿,就和大哥一般黑了,大家左看看,右看看笑成一团:“妹妹,你带一个面纱即可,做啥弄这东西……”
我瞪他一眼,说:“这是我自制面泥,可以保护皮肤的;再说,戴面纱多不方便,我不喜欢。”
“那就露出脸好了,我觉得蛮好看的……”
看着他认真的眼眸,我心中一暖,笑道:“你看惯了自然觉得无所谓,但世人可不这么认为;再说,我也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想了想,说:“也对,妹妹如此绝色,他们定会惊为天人……”
我肚中一阵反胃,大哥二哥越大跟爹一样越没有审美观了,不过心中还是因此暖洋洋的,如同今日的好天气。
在周管家的带领下,我们登上槽船,顺着沛水逆流而上,峡谷中沸腾咆哮,江流浑浊湍急,周围布满危机四伏的暗礁、漩涡和险滩,让我不禁感叹,难怪爹忌讳巴国,这里确实是一块宝地,易守难攻……
因为我们抄了近道,走的军路,眼前情景十分震撼人心。抬头仰望,峡谷两岸的山峦挺拔多姿,刀削斧斫的绝崖峭壁飘着几面军旗,周尘水冲着口峰顶嚷道:“尘字亲兵”,沛水石壁一阵擂鼓大躁,水中闸门缓缓上升,一阵激浪汹涌而来,木船开始左右摇晃,江水荡漾起一阵涟漪。
待我们进入闸门,眼前景象却豁然开朗,仿佛到了另外一处桃源。缓缓流动着的江边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双层板房,难怪书上常说,巴人喜水,水养育巴人。我们靠到岸边,见远处阁楼旁人潮涌动,好奇地跑了过去。
二哥拍了下人家肩头,问道:“这里是在做什么?”
被拍人脸色微怒,操着不太地道的巴语说:“你自己不会看呀,有人摆擂。”一双明丽的眼睛十分不耐。二哥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刚要发火就被我按了下去,仔细看灰衣男孩着装,小声冲我说道:“看到没,三妹,这便是自以为是的姒国人。如果是巴人,才不会这么冷淡,定会好心介绍。”
我浅笑着,揶揄道:“怎么你一拍就拍了个南朝人……”
台上两名彪型大汉正在肉搏,谁先掉落台下便是输家,台下叫好声随着矮个男子一次次灵活的解围此起彼伏,忽然矮个男子一个错身,伸出右脚一绊,高个男人失去平衡,歪斜着掉了下来,“砰”,地上的尘土飞扬起来,场面变得混沌不清。
“好~”二哥忍不住拍手称赞道,却听见对面的灰衣男孩不屑道:“蛮人。”
我们抬眼看去,他身旁还站了名翠衫女子,明亮的大眼十分清澈,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几着骄纵:“风御哥,你还不上去露几手,震震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被称作风御的灰衣少年,撇撇嘴,说:“你没看要三个人吗?还要比琴和棋艺,也不知道风焉姐跑哪里去了,否则早上去了。”
二哥脸色低沉,若有所思,我按住他的手心捏了捏,示意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这两个人穿着不俗,应该不是泛泛之辈。正执拗着,一阵铿锵有力的乐声从远处传来,五声协,八音谐,瞬间,让听者有一股惊心动魄的感觉,周围的百姓精神一振,随着乐曲和着点子,场面十分壮观。
绿娥的视线望向鼓台,深远而悠长,解释道:“这便是巴渝舞,舞风刚烈,属武舞,也称战舞……”
我点点头,心中有股起舞的冲动,瞥见灵慧的脸上也布满激动,明丽的眼睛亮了起来,随着灵夏哼着小调,整个台下,热闹非凡。不出所料,三局两胜,矮个子的那组赢了,而且,他们还有个很好听的组名叫做“凤飞”。
擂台(下)
二哥脸色低沉,若有所思,我按住他的手心捏了捏,示意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这两个人穿着不俗,应该不是泛泛之辈。正执拗着,一阵铿锵有力的乐声从远处传来,五声协,八音谐,瞬间,让听者有一股惊心动魄的感觉,周围的百姓精神一振,随着乐曲和着点子,场面十分壮观。
绿娥的视线望向鼓台,深远而悠长,解释道:“这便是巴渝舞,舞风刚烈,属武舞,也称战舞……”
我点点头,心中有股起舞的冲动,瞥见灵慧的脸上也布满激动,明丽的眼睛亮了起来,随着灵夏哼着小调,整个台下,热闹非凡。不出所料,三局两胜,矮个子的那组赢了,而且,他们还有个很好听的组名叫做“凤飞”。
二哥转身,冲着灰衣少年,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劝你自动放弃,如若硬来,小心丢了你的宝贵性命。”
少年稳住双腿,盯着二哥,嚷道:“孙子才会对你这个四肢发达的蛮人认输,来,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