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玩笑-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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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别人的城市
春节过后,赵王庄的民工轰轰烈烈地出发的时候,赵四瓜正害一场很重的病。赵四瓜病好以后,仍要出门打工去。家里人说,别去了,在家里养养身子,天暖了好下地干活。四瓜说,闷在家里没意思,出去挣不到钱,也好长长见识。
在一个清冷的黄昏,赵四瓜扛着行李卷,登上了去滨海市的火车。赵四瓜只身出远门还是第一次,心里惶惶的没有底,坐在装行李的编织袋上,一夜没合眼。听人说火车上小偷特别多,他身上带着从邻居家借来的五十元钱,这是他全部的盘缠,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好在一路顺利,第二天下午三点,火车便一路呼啸着进了滨海站。
赵四瓜出了火车站,才发现阳光依然那么灿烂,暖洋洋的没一丝儿风,比登车时的心情好多了。旅途的顺利似乎增添了四瓜的信心。他扛着装满铺盖的编织袋,浑身轻松地走在滨海城宽阔的街道上,甚至有哼几句爬山调的冲动。
赵四瓜出发前之所以选择了滨海市,并不因为这个城市道路宽畅,楼房高耸,也不因为这儿空气新鲜,温度适宜,让人觉得很舒服。他不是城里人吃饱撑的,到处颠着旅什么游,哪里好吃好住好看好玩去哪里。他要在这座城市里找活干,混饭吃,挣几个血汗钱。他是听人说滨海的活路多,钱好挣,才奔这儿的。可事实上滨海的活很难找,钱也不易挣。赵四瓜满街上逛了四五天,又跑了三次劳务市场,终于在一处建筑工地上,找到一个干小工的差事。体力活把人累个半死,一天才挣十几元。赵四瓜身子虚,人又瘦弱,实在有些吃不消。他盘算着,最多坚持两个月,再想别的办法。
赵四瓜是个烟鬼,又好咳嗽,一咳就吐痰,这都是城里人讨厌的坏毛病。四瓜虽然文化水不多,可在这方面还算明白,也从不敢造次。好在建筑工地上不讲究,有烟可以尽情地抽,有痰也可放肆地吐。不过,那晚赵四瓜逛夜市,险些栽倒一个戴袖章的老太太手里,把他吓出一身冷汗。而在回工地的路上,他就惨多了。当时四瓜内急得厉害,只想痛痛快快撒泡尿。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能随地乱来呀!被人抓住了,可比随地吐痰罪过大。再给四瓜一个胆,他也不敢冒这个险。没办法,赵四瓜只得憋着肚子找厕所。四瓜急了一身汗,终于摸着一处厕所的门,正要狗急猫跳地往里钻,却被门口的老师傅扯住了。慌什么慌?还没交钱呢?赵四瓜抹一把额上的汗,问交什么钱?师傅惊讶道,入厕费呀!装什么傻?5角,拿来吧?四瓜一甩手,撒泡尿五角钱,我不进了!咱惹不起躲得起,五角钱够买半包香烟呢。赵四瓜扭头向工地跑去。他尽管作了最大努力,结果呢,还是尿在裤裆里几滴骚水水。为此,四瓜烦得一夜没睡好觉。他想,要在赵王庄,哪有这码事?乡下人憋气呐!
一天夜间,突然下起大雨。工棚里十漏八淌,实在呆不下去,赵四瓜裹着被子躲到了街对过的屋檐下。赵四瓜正在睡梦中,猛然被人踢醒了。他睁眼一看,雨过天晴,灿烂的阳光已照在楼房上。赵四瓜原来睡在一座办公楼的罩檐下,是被上早班的人踢醒的。四瓜揉揉发涩的眼睛,摸摸隐隐作疼的脊背,暗暗骂道,他妈的!踢什么踢?我是个大活人,招呼几声不行吗?明摆着欺负乡下人!
钱又少,活又累,事也不顺当,赵四瓜心里有点烦,不想再干下去。他盘算着洗一次热水澡,看一场电影,再结算了工钱,就卷铺盖回家,或者到别的城市去。
电影已近尾声,四瓜实在耐不住烟瘾的折磨,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包“大鸡”牌香烟,抽一支叼在嘴上,把烟盒送回口袋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四瓜想,这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买的,里面还有十几支呢,可不能随便扔了。于是,四瓜从座位上向下一滑,伸手摸那包“大鸡”烟。没摸着。这就怪了?明明掉在地上的吗,咋会没有呢?四瓜有点不甘心,就继续在地上摸,摸索的范围也不断扩展。四瓜的食指和中指,突然触到一个热乎乎滑腻腻的东西,正要收回时,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哎吆嗨!你什么东西?竟敢摸你老娘的脚?四瓜听到叫骂声,方看清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位中年妇女。四瓜嗫嚅道,大姐,我不是故意的。真诚的话语,并未换来丝毫的谅解。女人高声道,还说不是故意的?脚都被你抓痒了。四瓜说,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在找一包烟。放你妈个狗屁!还犟嘴?女人恶语相加,声音更加响亮。四瓜说,你咋骂人呢?我骂你咋啦?我还打人哩!“啪”地一记耳光,不偏不倚地抡在四瓜的瘦脸上。四瓜怯怯地说,你这人不讲理,放开我的手好吗?怎么着?耍流氓还要讲理?走!讲理去,到派出所讲理去。四瓜的手被女人抓得更紧了。碰上这等泼妇,他毫无办法。
电影散场了,周围开始有人起哄。公共场所耍流氓,真不像话!看那熊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赵四瓜有口难辩,不知所错。吆喝声、口哨声响成一片,退场的人越聚越多。有人大声喊叫,这个小瘪三,乡巴老,臭流氓,不能便宜他!“嘎咚”一声,有人动手了。快揍啊!快揍他。有人在鼓动。“嘭嚓”、“嘭嘭嚓”,恶狠狠地拳脚一齐袭来。赵四瓜瘦弱的身体毫无招架之力,呻吟声渐渐微弱下去。他像一条无主的死狗,昏倒在影院门前的台阶上。
赵四瓜醒来时,警察把他扶起来。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四瓜觉得脸上凉嗖嗖的,用手摸了摸,竟是自己的泪和头上流出的血。
浮财
滂沱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塘坝决堤,山洪瀑发,白龙河像脱缰野马,浑浊的河水挟着枯叶杂草,打着漩儿,呼啸奔腾而下。
每逢大雨过后,青山村的人们总是聚到白龙河桥头看景致。他们觉得波滔汹涌的白龙河比钱塘江潮更实际,比黄果树瀑布更壮观。他们不仅能从一泻千里的河水获得莫名的快感,更重要的他们能从河水里获取一些可用之物,得到些许无主的浮财。村人们清楚地记得,某年某日某人曾在河水中捞取一箱衣物,某年某日某人曾在河水中捞取一头黄牛,还有捞取肥猪和木料什么的。总之,白龙河每年发水都要对青山村小有奉献,青山村人也总是在大水到来时期盼着有所收获。于是,他们站在桥头看景致、凑热闹时,一双双眼睛无不注视着顺流而下的漂浮物。遇到有价值的东西,或用竹竿挑上桥头,或纵身跳入水中,结结实实地拖上岸来。每逢此时,好奇的青山村人便呼啦一下围上去看个究竟。打捞物愈贵重,围观的人们愈惊叹,打捞的人也就很自豪很满足。
今年的白龙河不知何故,首次发大水,河水竟不似以前那样浑浊,漂浮物也少得可怜。立在桥头上的百多号人,怀着莫可名状的心理等待一个上午,只有黑牛捞到一根两米长的朽木椽子,晒干了只能当柴烧,这样的结果,比一无所获还令人扫兴。
正当青山村的汉子们失去耐心的时候,河面上出现了奇迹。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从上游一沉一浮地漂过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上去。有性急者大呼小叫,随时准备跳下河去,抢先打捞。漂浮物越来越近,喧闹声此起彼伏,跃跃欲试者却没有一个跳进河去。因为那漂浮物处在河中心,浪大流急,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眼看漂浮物靠近桥墩了,可它仍是一个神秘的影子,始终将真面目隐于水下,专吊看客的胃口。在众人犹豫不决时,那团黑影像一条露出脊背的鲤鱼穿桥而过,消失在一个回流形成的漩窝中,桥头上那一颗颗激动的心,也随着黑影的消失平静下来。
突然间,“扑通”一声,有人跳进桥下的漩窝里。人们定睛看时,原来是青山村水性最好的海娃。海娃钻进漩窝,像丢进一块石头,久久未浮出水面。许多人不免为他捏一把汗,随即响起一片唏嘘声。
“为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泼这么大本不值得!”
“海娃这小子,要财不要命。”
“水性再好也有个闪失,这可怎么办?”
正议论间,海娃已拖着那个黑东西出现在岸滩上。人们呼喊着奔过去,看到海娃脸色腊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里拖着一条颀长的黑毛死狗。围观的人们弄清眼前的现实后,便觉得丧气,有点儿恶心。有人可怜海娃的运气不佳,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有人干脆讪笑起来。
“还以为什么宝物呢,原来是这么个脏东西。”
“哈哈,海娃,快把死狗背回家吧,你老婆还等着吃狗肉呐!”
“海娃,小心污了咱哥们的手……”
海娃不说不笑,不怒也不恼,默默地把那条死狗冲洗干净,像猎人珍惜自己的猎物一样,不无自豪地把它背回家。海娃又找来一把杀猪刀,把死狗的皮剥下来,凉晒在门前的老槐树上。死狗肉埋进村边的责任田充做了肥料。这一切海娃都干得极认真极仔细,他觉得这好歹是自己冒险从河水中捞取的,总该有个结果吧。
不久,青山村来了一个收皮货的外乡人,路过海娃的家门口,看到老槐树上那张已经风干的黑狗皮,决意把它买下来。海娃问:
“多少钱?”
“50吧,这可是大价钱。”
“不卖,太便宜了。”
“老弟,我给80元,凑个吉利数。”
“100整,愿买就拿着,嫌贵吗,走人!”
“好好,100就100,我认啦……”
海娃的讨价还价,引来众多围观的人。见皮货商付给海娃两张50元的新票,心里酸酸的痒痒的有些不自在。纷纷向前围着海娃嘻笑着:
“真没看出来,海娃时来运转呐!”
“发财了,是不是也让咱哥们沾点光?”
“海娃子,那条死狗可是我们大家都看见的,你可不能独吞啊!”
“对,对,让海娃请客!”
海娃觉得,这钱反正如捡来的差不多,老少爷们有心凑热闹,也算瞧得起咱海娃,便哈哈一笑说:“请客就请客,只要大家快活。”随即把钱递给邻居家的小顺子。“快去,弄两条好烟来。”众人一片欢呼声。
片刻,小顺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海娃哥,不好了,小卖部的老板说钱是假的……”海娃忙接过钱,用手搓了搓,又对着太阳照了照,尔后,“嚓——嚓”几下,把钱撕得粉碎,向空中一扬,昂着头走进自己的家。
众人并无半点的失落,哄笑着各自散去,心里似乎比吸了红塔山还要畅快。
雌螳螂
彤彤是个幸运的女孩。大学毕业后,顺利地找到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在丝绸公司做会计。工作不太忙,每天记几笔帐就没事了。闲下来的彤彤就想做点什么,看书,看报纸,还在办公室养了几盆花。彤彤并不擅养花,只有一盆棕榈还像那么回事。她最喜欢做的是养小动物,可在办公室里养小猫小狗小兔什么的,显然不合适。彤彤便先后收留了几种可爱的小昆虫,比如红蜻蜓、花蝴蝶,还有会唱歌的蛐蛐儿。红蜻蜓、花蝴蝶很好看,但生命力不强,很快都变成了标本。蛐蛐的歌唱又太响亮,歌声时常在走廊内回荡,大有扰乱办公秩序之嫌。彤彤只得忍疼割爱,狠狠心把蛐蛐送人了。
闲下来的彤彤还是看书,看报纸,侍弄那盆绿油油的棕榈。彤彤这天为棕榈洒水时,偶然发现了一只螳螂,大腹便便的,还是一只雌螳螂呢。有心人,天不负,彤彤终于又有了可供消遣的伴儿。她很奇怪,棕榈棵上咋会有螳螂呢?会不会是上帝老儿专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