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红了-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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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一阵阵歌声不断地袭来，像横扫大地的狂风，像排山倒海的巨浪，猛烈地撞击到刘晓楠的心底。他再也坐不住了。
“民余，到底出什么事了？”刘晓楠丢开书本，推了推仍然纹丝不动的民余。
黎民余从深陷其中的历史典籍书堆里抬起头来，看看晓楠，又看看四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几乎没有其他人了，除了三五个像自己这样的书呆子。
“好像是有什么事。”黎民余又听到了歌声“……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说道：“好像人还不少。”
“可能就是与刚才广播里说的事有关。”刘晓楠估摸着。
“广播什么事啊？”看来，黎民余完全没注意刚才的广播叫喊。
“选举的事，说是有人破坏了选举。”刘晓楠刚才倒是听到了关键的几句。
“哦，若果如是说，则属我前几天讲的，事物的反复性果然出来了。”黎民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似乎一切均在他的预料之中。是的，几天前黎民余还说过：“历史上，凡重大的国体国政国事的出现、变化和发展，一般都是要经过反复的。所谓波浪式前进，螺旋型上升。”
这几天，按民意推举人大代表候选人的事，好像是太顺利了，基本上都是在公开的程序内，按学生群众自己的意愿在行事。连邵成福都奇怪，怎么组织上没表示出强势的支配局势的迹象。看来，里面还是大有文章的啊。
“你以为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刘晓楠想听听朋友的意见。
“按上面的意思，可能是有借是次选举推行法制建设的设想，而基层广大群众也确实有这方面的要求和愿望。但是，问题是，中间的执行层，我是说具体的各级主持或掌管这项工作的人，他们的想法可能与上面、与基层之间，还有些偏差，甚至很大的对立思想。”黎民余分析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
“好啊，民余，看来你的思维体系中，历史唯物主义的思维架构已经基本形成了。这是成就一个*主义历史学家的重要条件啊。祝贺你。”刘晓楠为朋友的思维成就高兴得快要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了。
“不过，还要验证一下。我们去看看吧。”黎民余倒是思想清晰，知道要确认一个正确的分析和判断，下一步该做什么。
两个好朋友心领神会地相对一笑，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了书本东西，并肩走出了教室。
室外，被一片夜色笼罩着，世间的一切都被罩在一片无法看清的朦胧中。一阵夜风袭来，吹在人的身上，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是啊，秋天来了，世界又要经受一个严冬的考验。
第二十六章 校园大合唱（3）
循着亢奋的歌声，刘晓楠和黎民余来到了学校办公楼前的地坪上。这个差不多与校内小操坪一样太小的地坪上，早已是人山人海了，估摸着有一千多两千人。在歌声唱响的现场，那种千人大合唱的气势更让人感受到磅礴震荡，振奋人心，激发斗志。凡置身于其中的人，无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令刘晓楠和黎民余惊讶的是，那个站在花坛边沿上挥舞着手臂，以圆亮的嗓音领唱着的，竟然是刘文英。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热情、温柔的女生，在这样的大场面里不仅情绪高昂，而且沉着稳健。只见她有力地挥动着手臂，精神饱满地指挥着这一气势宏伟的大合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晓楠他们想与人打听打听。四面一看，见老邵正和育萍、佩华她们站在一起。两个女生还和着大合唱的旋律在跟着一起唱歌，而老邵没唱，好像在认真的听着歌声。
这时候的邵成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了，除了文英的歌声。“……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在老邵听起来，文英那沉实的女中音，是大合唱中最美的声音。
刘晓楠他们走过去，和老邵他们打过了招呼，正要问问出了什么事，一首《国际歌》唱完了。一个男生站上了那个花坛，是中文系的唐森林。他扯大嗓门，向大家说起了事情的因由：
今天是上报区人大代表正式候选人的最后一天。他们几个在学校最后一轮推选中得票数较高的同学从区里获悉，学校的选举工作班子没有按区里公布的选举规定办事，严重地破坏了选举的公正性。他们预先内定了学校学生会主席，而这个内定人选的实际得票数却远排在后面。在最后确定正式候选人名单时，学校没有按候选人实际得票数的多少定名单，而是将这个得票数远少于其他人的预选候选人确定为正式候选人，并上报到了区里。
唐森林显得很气愤，他提高了声音说：“同学们，依照自己的意愿选举人民代表，是国家和法律赋予我们的崇高权利，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我们的选举权，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篡改和偷换我们的意愿。”
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唐森林继续接着讲：“同学们，由于历史的原因，公民选举人民代表，在我们是一项全新的工作，我们都没经历过，学校的领导也不怎么熟悉。尤其是大家都不怎么习惯在选举法律法规的约束下，开展这样一项带有开拓意义的工作。所以，在工作的过程中理解上有偏差，出现错误，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一旦发现了错误，就应该勇敢地去改正错误。”
同学们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唐森林最后说：“我们今天集合在这里，就是来向学校领导反映自己的意愿，就是来敦请学校领导遵守有关选举的法律法规，尊重广大学生的公民权利，切实纠正错误做法，将获得学生支持票数最多的候选人报到区里去。”
可以说，这就是今夜大家聚集在学校办公大楼前的关键问题，也是同学们感情上最为激烈的要求，同学们也就报以了赞同的呼喊或最热烈的掌声。整个办公楼前坪上显得群情激愤，同学们的情绪达到一个一触即发，可能生发出任何事情来的程度。
“哎呀，学校领导怎么不出面说说话呢？这个时候把问题说清楚就好了。”老邵有些为学校领导着急了。
“是的，根据历史经验，凡发生群众性事件，最重要的就是有关方面及时的沟通。凡事勾通则顺，不通则阻，越阻越乱，小事亦可能变大。”黎民余最善于借鉴历史来分析当下事情了。
刘晓楠是接受黎民余关于事物发展进程复杂性的观点的。他也认为目前的国家法制建设和选举法律的实施，也将会是个复杂的、有反复的过程。刘晓楠没说话，回过头用征询意见的眼光看着邵成福。
老邵说，“我正在想着应该把文英喊下来，劝她不要如此抛头露面。”因为他知道，在几十年来，凡有关政治的事，都是按领导意志行事的。如果以民间力量来与之相违背，很可能会招致人身灾祸。而抢打出头鸟，又是有关方面应对这类带群众性事件的主要方法。
邵成福不是怕事，他不想让自己的好朋友因这个过程的反复，而受到可怕的影响，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因一时的冲动，而招来那种可以预见的灾祸。他拉着大刘就向文英那边的花坛挤过去。
歌声又起来了，还是文英发的音，文英领唱的，文英指挥的。唱的是：“团结就是力量，团结……”
人潮再次涌动起来，把本来还壮实的刘晓楠和邵成福，挤得随人流而涌动，没法接近文英站立的那个花坛。
但是，黎民余所认为的最重要的勾通却一直没有出现。学校方面竟没有一个除学生以外的管理干部到现场做任何工作，学校的有关领导人也迟迟不见出面。
第二十六章 校园大合唱（4）
大学生们似乎不愿就此罢休，他们像是要用歌声震醒那些应该出面与大家说话的人。这会儿，又唱开了《歌唱祖国》：“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歌声整齐嘹亮，分明听得出，大学生们没有丝毫的疲惫和懈怠。
远远地可以看得出，文英正处在极度兴奋中。这时候，即使邵成福和刘晓楠能到得了文英身旁，肯定也不能把她从大合唱的指挥位置上喊下来。
“老邵，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文英领着唱的都是革命歌曲，不会有什么事的。就让她尽一次兴吧。”刘晓楠宽慰着邵成福。
“但愿，但愿啊。”邵成福自有自己的考虑，或许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这个大合唱一时半会不会完的，要不我们先回教室去吧？”黎民余想先走了，宋佩华肯定是要跟着他的。王育萍看着刘哥，没说话。
“要走大家就一起走吧。”刘晓楠说着，就拉着老邵，和大伙儿一起回到了刚才看书的那个教室里。
但是，在远处革命歌声的背景下，谁也没法再看书了。
两个小女生还沉静在刚才现场感染的气氛中，在一边兴奋地议论着文英姐那令她们为之骄傲的飒爽英姿。
“佩华，我真佩服文英姐的气魄。那么多人，肯定也有好多才华横溢的大男生，都在文英姐的指挥下齐声歌唱。”育萍的话音里充满了敬佩之情。
“是的，要是我肯定会害怕的。”佩华知道自己没那种胆气。在她看来，那种胆气是男生的专利，女孩子天生就缺这一项。可是，文英姐却有胆气，她不得不佩服。
“怕什么？我不会怕。”育萍是在工人堆里长大的，这方面可能不同于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佩华。
“那你刚才怎么不去指挥，不去领唱？”佩华不相信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育萍，会比自己的胆子大。
“我就是还不太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是怎么回事。刘哥给我说过，在社会上，自己不清楚的事，不要随便掺和。你看，刚才刘哥、黎哥他们都没掺和。”自从上大学，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育萍什么都是听刘哥的。
王育萍这句话正好被那边的刘哥他们听到了。
“育萍说得对，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首先要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绝不能心血来潮，糊里糊涂地跟风随大流。”刘晓楠接过育萍的话对大家说。
刚才，他们三个男生就是在分析今天晚上事情的性质，想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都是有知识有觉悟有思想的新一代大学生，自己有责任、也有能力将自己的言行建立在自己对事物的分析认识之上。
“刚才唐森林在这样的大众广庭之下的公开场伙说出的事情，应该是有可信度。”刘晓楠想先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其实，这也是多年来各级组织习以为常的工作手法，其真实性没有什么可怀疑的。”邵成福到底比大刘、大黎接触组织上的事多些，他已经在这方面接纳了我们这个社会上普遍存在的事实。
“也就是说，确实存在一个中间执行层的问题。”黎民余在以事实证实自己的理论分析。他现在想要再度推测事情的发展：
“那么，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事情会怎样发展呢？”
“还记得那年与工农兵学员辩论‘瞎猫撞上死耗子’吗？”刘晓楠想起前年的事。
“我记得，刘哥一下就把那个人镇住了。”宋佩华也记得当时刘哥表现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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