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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枫叶红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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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传等,也还有些看不懂的书,如天演论、进化论、大众哲学等。 。。

第三章  梦(1)
年后开春了,全队的劳动力都在铁路边洞田里收麦子,突然来了一阵大雨。人们赶快扎好麦捆,担起来往湾村里跑。初次下田做事的刘晓楠在功英哥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担上一担麦捆从麦田里上了青石板路。就是刚下乡那天和功田哥走的那条路。青石板在雨水的冲刷下,干干净净,青的越发青,白的越发白,光洁得可以照得出人影。刘晓楠那双沾满麦田里泥巴的光脚,把泥巴带到青石板上一踩,尤如在石板上抹了一层膏油,一双脚在青石板上滑来滑去,怎么也站立不稳。整个人,连同肩上的麦担,在青石板路上扭来扭去,随时都有可能滑倒,甚至滑落到路边的小水渠里去。

  在阴雨连绵的春天里,如果让一担麦子泡到水里,是没办法再将它弄干的。那会遭人骂的。刘晓楠死命地用一双脚的十个脚趾头死死地扣住青石板路面,直想在青石板上扣出一排洞眼来稳住自己。但是,光滑而坚硬的青石板是不可能被脚趾扣动的,那怕你把脚趾甲扣出血来,也无济于事。眼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已走出很远,雨雾蒙胧中只看到前面那身影飞快地离去。走在后面的人却在大声吼叫着,快走,快走,哪个在前面碍事。

  快走,快走,对!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刘晓楠两只脚加快迈动的频率,一步迈出去,赶在还没滑倒之前,赶快迈出第二步,如是第三步,第四步,......一路跌跌撞撞,刘晓楠终于回到上林湾的正厅屋,浑身无力得任麦担滑落在地上,一双脚还在不停地颤抖。

  十五岁的刘晓楠就这样开始,走过了艰难的四年知青生活。好在上林湾同宗的哥哥姐姐大嫂们时不时地给予了不少关照,尤其是功书哥阁楼上那一竹笼子五花八门的旧书,让从小就爱书的刘晓楠忘却了许多艰辛和烦恼。

  好书的刘功书与知识青年刘晓楠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些书自然就任由刘晓楠享用了。一天的劳作过后,夜深人静,在小饭桌上豆大的煤油灯下,刘晓楠这个实际上只读了一年初中的小青年,不管看得懂看不懂,一古佬地看下去。沉浸在书里面,刘晓楠忘记了白天的劳累,忘记了精神的压抑,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翱游。而书中那些在他五年小学一年初中总共六年学生生涯中从不知晓的人物进入了他的脑海,姜子牙的雄才大略,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关云长的仁义道德,还有薛英贵、岳飞、达尔文、严复、赫胥尼、穆勒、艾思奇,等等,等等,具有无穷的兴味和广阔的知识空间。

  就在挑灯夜读中,功书哥楼上的老书和书中丰富的人、事、故事,无形中构成了刘晓楠人格和知识的养分。 。。

第三章  梦(2)
文英常来陪晓楠夜读,晓楠看么子书,她也跟着看么子书。两个人把书摊在小饭桌上,两个头凑向小小的煤油灯,静静地看书。晓楠看起书来好像不知道累,一连看几个钟头,连腿脚都可以不伸一下。除了翻动书页和偶尔因书里的事轻轻笑一声或叹一声,晓楠几乎没什么动静。文英事多些,不时地挑挑灯花,提提灯芯,冬天里添添火,夏天里打打扇子,赶赶蚊子,当然没少了往晓楠那边扇。有时候,文英么子也不做,书也不看,只是静静地坐在小桌旁,静静地看着晓楠,看久了会冷不丁地冒出个把问题来,引得晓楠和她一起讲讲话。

  这几天晚上,他们正在看哲学方面的书。两个人都有些看不懂,大部头的哲学著作如《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没能看下去,又重新去功书哥楼上找了些通俗点的,如艾思奇的《大众哲学》,还有那些年流行的《工农兵学哲学》之类。

  文英还是看不下去,坐在桌子旁呆了好一阵子,突然又像自言自语,又像问晓楠,讲了一句:“书上讲事物都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形发展的,那世界上的事还能像螺旋那样转回去吗?”

  “你讲么子?”晓楠把头从书上抬起来,看着文英那有点茫然样的眼睛。

  “你讲,现在不兴读书了,以后还会兴吗?”

  “这......”晓楠一时不知怎么说好,这可是个政治问题呀。

  “怕么子,就我们两个讨论讨论。再说,世界总得要让人讲话,难不成要我们变哑巴?”文英没么子好怕的,正三代,旁三代,七姑八舅查三代,清一色的贫雇农,正宗的根正苗红。

  “这,这要看事情能不能实现否定之否定。你还记得否定之否定定律吗?只有把以前的否定了,才能出来新的肯定。”晓楠小声讲了一句。

  “不读书否定了读书,是一个否定。那否定之否定就是读书再否定不读书啦?”文英不由得有点高兴了。

  “不过,螺旋不会是转回原来的地方,只是回到原来那个方向,但水平更高些了。”

  “那会是么子水平呢?”

  “哪个晓得啊。”晓楠突然有一闪念,现在自己这样读书学习,会不会是奔向那个未知的新水平呢?不过,只是一闪念,还不知道文英有不有这种感觉,就顺口问了一句:

  “文英姐,你还想上学吗?”

  “当然想啊。读了书就可以到城里当干部,走好多地方,见好多世面,总比窝在这个山沟里有意思。”文英讲起来眼睛都放光了。

  “......”晓楠没作声。不能上学读书,是他心中的一个痛,他不知道讲么子好。

  文英突然盯着晓楠,一把抓着他的肩膀摇起来:“晓楠,你真会读书啊,这么难学的哲学你都自己看得懂。要是你能上大学,一定可以当大学者。”

  “你也一样啊。不过你选的那本《工农兵学哲学》太浅了,学不到东西。”

  “但是大部头我又看不懂呀。”

  “还是这本《大众哲学》比较合适,艾思奇把道理讲清楚了,但是话又通俗易懂。”晓楠拍了拍自己面前的书本,“我已经看了两遍了,你也看这本吧。”

  “看,看,看书有么子用?做梦。”文英一下子又沮丧了。

  这天晚上,刘晓楠还真的做了个上大学的梦。自己和文英一起上了北京大学哲学系,专攻“否定之否定”专业。 。。

第三章  梦(3)
别以为就刘晓楠这样的人读书学习,其实,全中国人人都天天读书,读毛主席的红宝书,还要每天早请示、晚汇报。

  七月盛夏,正是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的“双抢”时节。全队的劳力,不分男女老少,全都忙了白天的收、插,晚上还要加班将收回的稻谷风干入仓,将第二天稻秧扯好备齐。

  这天傍晚收工回来路上,生产队长功英哥就招呼开了:“大家回家抓紧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趁着月光出来好做事,一起去竹山背秧田里扯秧。”

  “不行,吃了饭先到正厅屋做晚汇报,然后再去扯秧。”大队副支书功保不由分说地改了队长的安排。

  “功保啊,我正要跟你讲,双抢的日子时间这么紧张,早请示、晚汇报就以后再搞吧?”功英赶紧走到功保跟前,和他打起商量。

  “不行,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这么大的事谁敢说不做?”功保不依不饶。

  “我没说不做。”功英赶快辩白,“我只是想现在时间紧张,抽不出,以后农闲时我们再多做些请示汇报。”

  “双抢搞得累死了,晚汇报的时候都撑不起了,尽打瞌睡,都不晓得支书和队长在讲么子了。”功书在一边帮着功英。

  “是啊,是啊,”人们纷纷附合。

  “不行,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是政治,政治第一,我要向公社党委和公社革委会负责的。”功保想着自己的职务责任。

  “但,但是,全队百十号人都要吃饭生活,要是误了双抢节气怎么办,我怎么向全队的男女老少负责?”功英也想着自己的责任,“大家选了我当队长,我能不负好这个责吗?我也要向全队的人负责啊。”

  晓楠看着两位领导争吵,觉得他们谁都没错。向毛主席请示汇报,谁敢讲个不,那要是沾上反对毛主席反党,就是反革命罪了。抢收抢插,这是全队人吃饭的大事。上林湾这个生产队就是因为生产搞得好,大家吃饭才不成问题,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晓楠有的同学下到生产差的湾村,一年到头总有几个月没饱饭吃。

  那两个领导还在争。功保虽然声调放低了,但态度一点都没软:“功英哥,你就莫让我为难了。”

  “功保,你也是队里的人,搞好生产,你家里人才能过上好日子呀。”功英也动之以情。

  “你要我怎么向公社书记、主任交代?”功保讲。

  “你要我怎么向全队的人交代?”功英讲。

  晓楠突然明白了么子,谁让他当这个职务,他就向谁负责任。公社的要求没错,湾里人的希望也没错。功保哥是应该向书记主任负责,功英哥是应该向全湾村男女老少负责。

  事情就没个是非对错了吗?晓楠越想越糊涂了。 。。

第三章  梦(4)
日子就这么过着,不知不觉刘晓楠下乡到上林湾已经三年了,他已经从一个半大小子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这时的刘晓楠,对付队里出工的体力活已绰绰有余,每天夜晚就更有精神看书了。文英还是常来和他一起看书。

  这天晚上,他们两个一起读严复的译作。晓楠读《天演论》,这是严复译自英国人赫胥黎的著作。文英读《群己权界论》,一本译自约翰.穆勒的原著的书。文英一直捧着书本发呆,好长时间没听到她翻页。这些天来,文英常常这样发呆,晓楠也就没在意她。

  “晓楠,你还记得《隋唐演义》里的秦琼秦叔宝吗?”文英突然问了一句。文英常这样,冷不丁地发个问题。

  “记得啊,秦琼卖马,人倒霉了真是门板都挡不住。”晓楠顺口讲道。

  “你晓得秦琼和秦夫人谁的年纪大吗?”

  “不晓得。”

  “秦夫人年纪大些。”

  “哦?”

  “秦夫人比秦琼大三岁。”

  “书上好像没讲过。”晓楠奇怪了。

  “不是书上讲的,是影子戏里唱的。”文英告诉晓楠,“他们北方人讲究女大三,抱金砖。”

  “哦,是的,隋唐演义的事是在北方。”晓楠没想到,南方唱影子戏的师傅还懂得北方的风土人情。

  “晓楠,你今年好多岁了?”

  “十八岁。”

  “我二十一岁了。”文英低着头,轻轻地讲了一句。

  “哦,文英姐,你,你,”晓楠一下怔住了,不知讲么子好。

  文英突然狠狠地抓住晓楠的手,声调里充满埋怨地低声喊着:“你,你为什么姓刘,为什么姓刘?”

  “我爸爸姓刘,我就姓刘了。”

  “你,你个木脑壳。”文英甩开晓楠的手,木愣愣地坐着,半天没再作声。她知道,两个人谁都不是木脑壳。两个人都清楚地晓得,同宗姐弟,就是一家人,不能那个的。

  不晓得过了好久,文英才又轻轻地讲话了,“晓楠,我明天就要走了。”她是讲明天她就要出嫁了,那边是大队支书家的伢子。

  “这么快呀。不是讲等过年时再过去吗?”

  “下个月就要报来江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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