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飞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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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数百人在光与影中剧烈地扭动。
徐斌跟着艾波儿她们往里走,到处都是湿衣半裸的男女。艾波儿的身体使徐斌喘不过气来,她不时回头朝徐斌笑一下,同时好像张望着什么。他们在大厅的中央停下脚,开始跳舞。艾波儿围着徐斌转,徐斌眼前全是火焰,喉头闷得快休克了一样。他们以及所有的人就这样舞着,无休无止,一无停歇。徐斌觉得自己的灵魂离自己万里之遥,但肉体如此实在,如此活着,如此不可控制,好像你无法阻止一朵玫瑰的绽放,无法让朝阳停止从海中跃出,无法延缓一只一岁的猫终于在春天的深夜里放声长啸……
乐声陡然停了,徐斌汗如雨下,艾波儿说:“我们去拿杯饮料。”说着,伸手拉着他挤出人群。饮料在大厅外的平台上,凉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
艾波儿拿了瓶喜力,徐斌拿了力顿冰茶,互相微笑着走到平台尽头眺望山峦夜色。徐斌伸手握住艾波儿的手,艾波儿让他握着,一起望向远处。
徐斌回过头,说:“艾波儿,你性感得像一个海妖。”
艾波儿吃惊地看着他,说:“谢谢,一个来自人类的恭维。”
徐斌望着艾波儿,觉得从骨髓里被她的身体吸引,却不知如何向这勾人的肉体接近。
艾波儿迷惑地望着徐斌,她的眼睛微微地闭拢,嘴角向两旁舒展。
徐斌迟疑着,不知是不是还应该再克制一下自己的欲望,他的经验里,朝向甜美的果实总有一段曲折和奋力自制的考验。面对这成熟欲滴的美国女郎,也许快一点也无妨?
他闻到艾波儿的香水味,这使他心头一热,不由张开手臂,向动人的肉体抱去。
只是他迟了一小步,艾波儿觉得已给了这从另外一个星球上来的人无穷的时间,她的欲望渐渐冷却,终于在微妙的2秒钟前,她颓然转身,向舞厅走去。
徐斌冲动的手臂碰上了艾波儿离开的肩膀,艾波儿回过头来,徐连忙抱歉,讷讷地跟着向舞厅走回去。
一个瘦削黝黑的意大利人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走近。他弯下高高的身材,向艾波儿做了个恭敬的手势:“金翰小姐,你怎么和我的快艇一起失踪了?”
第三章 有闲阶级的游戏(3)
徐斌看见他的眼睛在浓黑的眉毛下闪烁,艾波儿的眼睛也闪着光亮。她转身对徐斌说:“请原谅。”然后把手弯成一个臂弯,意大利人挽起她,朝平台左側走去。
等到他们走出视线,徐斌才黯然回头,走进哄闹的舞厅。他一个人也不认识,爱丽斯和伊萨白尔也找不见踪影,他落寞地在鬼佬鬼妹间走着。这个英俊的仪仗兵般的中国人,心里渴望着鬼子的女人,身上是欲望燃烧后的余烬。
这是徐斌在蒙彼里埃半年生活的剪影,作为一个优秀的北京人,他的周围不乏中国、日本,抑或韩国女学生倾慕的眼光。但徐斌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魔力风车,他时刻思念着自己的热望,举起折断多次的长矛,继续向风车挑战。
来到巴黎以后,徐斌的心暂且被MBA的详实内容占据了一会儿,但他的眼睛并未停下,好像一双特殊的雷达扫描着四周。茜茜莉娅那巴黎女郎的风韵在他眼里变得越来越活色生香,好像蜘蛛不经意地纺着线,慢慢就结成一张网。
茜茜莉娅对徐斌也不错,很乐意和他在MBA楼门口,就着冬日的阳光,说说在台湾的旧事,问问中国大陆的风俗文化,同时教给徐斌巴黎的生活经验。徐斌感觉茜茜莉娅给他一种品位淡雅隽永的友好,就如同“Petit noir(短咖啡)”一般,提神而又回味无穷。茜茜莉娅在台湾曾经有过一个华人男友,徐斌令她回忆起那段梦般的岁月,更多的时候,她是借着徐斌怀旧,给自己一点诗意的享受。
可是他俩没注意,常常有一双怨愤的眼睛盯着徐斌。
比尔赫很吃醋。比尔赫真的特别吃醋。
老比尔赫看不上亚洲人,他认为亚洲人说话无趣,思想跟着欧美人走,好像一些拙劣的模仿者。亚洲人爱动坏脑筋,欧美人的知识产权在亚洲受到空前的偷盗,小偷不但发了财,而且竟然还砸了正派人的饭碗,低廉的亚洲生产成本使越来越多的工厂迁离欧美,失业工人在自己的家园里失去了生活的快乐和尊严。
比尔赫的父亲就是一个马赛的失业者。他不但不能供比尔赫读商学院,而且还要比尔赫从工资中花钱贴补。比尔赫为挣更多钱来读MBA,但学费却是银行贷款,一边读书一边还先要还利息。
在他看来,徐斌就是一个亚洲人的典型,浑身名牌,打法国美女的主意,一句法语不会说,就肆无忌惮地在他们这些土地爷爷面前高视阔步。Toi, t’es quoi!(你算老几!)
对茜茜莉娅,比尔赫是五味杂陈,又爱又恨。
巴黎人是出了名地瞧不上外省人,整个法国,除了巴黎,就是外省。马赛,这个西南地区的老城,如今已被贫穷的前殖民地移民所占领,犯罪率高居法国前列,晚上8点,地铁就全面停驶。马赛人,在法国以甘于破落和做人随便而出名,据说,马赛的每个生意萧条的小酒吧里,老板都是一副乐天知命、随波逐流的样子,而在公交车站上,不认识的人彼此会无话不谈……
比尔赫从马赛来,自尊心强得很,其实,太强的自尊就是自卑的面具。
茜茜莉娅是一个指针,她是那样的巴黎,尤其是她那唱歌般的法语口音。比尔赫为之沉醉,尽管他不承认做马赛人低人一等,但他不得不承认,获得一个巴黎美人的垂青,会让他精神焕发。
可是,美人不但对他冷冷淡淡,竟还和一个亚洲来的小骗子眉来眼去的!怎不叫他郁闷。
对亚洲的女人,比尔赫倒来者不拒。这点,比尔赫自己也是全新体验,说不上心里到底为什么。
迎新晚会上,仰着脸和比尔赫说话的日本女生名叫夏子,她看来已有30多岁年纪,长着一张大而平的脸,比尔赫俯视下去,觉得好像一张马赛常见的阿拉伯炊饼,不但形状,那厚厚的脂粉也好比阿拉伯饼上的生面粉,透着爽口的期待。
严格地说,夏子不能算日本女人,她的母亲祖籍中国广东,父亲才是日本人。夏子从小跟着当公司经理的父亲长驻美国和欧洲。但凡欧美人的举止习俗,她都心知肚明,而日本的概念,只是一种对自己肤色外表的注解,而且这注解还搀杂着犹疑。简单地说,夏子是只京都釉彩佛山胎子的瓷瓶,装满了可口可乐和德国黑啤酒的混合物。
夏子挑中比尔赫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她的一生,从这个城市迁到那个城市,朋友没一个做得久长,但练就了一番看人的功夫,谁能提供她所需要的东西,她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夏子在MBA班里碰到不少日本人和中国人,她知道自己的外表就是他们那个样,她更知道自己的内心和他们完全不同。她不会说汉语,不会说广东话,和中国人只是外貌相似;而她虽能说日语,但她没有日本女人的心。她没有她们那样悠长的人际关系,也没有人会关心她的需要。她一直是个过客,在每个断裂的人生片段中,她要从不同国家、不同文化、不同种族的人那里,为自己找到好一点或差一点的一切人生需求。
第三章 有闲阶级的游戏(4)
现在,她有一些需要,比尔赫看来会满足她。
迎新晚会后的第二天,早上不到8点,夏子拖着行李从宾馆搬到学校来住。她挥别了那位在越洋航班上认识又陪她在巴黎玩了一周的法国男人,进了校门。没有时间先去办入住手续,夏子决定先去上课。
她从门房拐出来,正巧迎面碰见徐斌。徐斌例行公事,毫无热情地向夏子打了个招呼,自顾自朝教学楼赶去。夏子在他背后说:“你愿意帮我提一个箱子吗?”
徐斌回过头来,接过夏子右手的拉杆箱。其实他早就注意到这问题,只是不愿当个傻瓜。一大早和个女生肩并肩拖着行李去教学楼,不让人误会才怪!再说夏子行李不多,自己拿也行。
他不吭声快步把夏子的行李拖到MBA大厅,等夏子进了门,他说OK,在这里了。可夏子又嗲声嗲气地说:“帮我拖到二楼教室好吗?”徐斌愣了愣,没好气地和夏子一起进了电梯。还好,没碰见什么人,徐斌把行李一放,转身就走,连道谢的机会也没给夏子。
夏子要是生气,那是很自然的。徐斌这种人的高傲,没有掩饰,没有调味,直白得让人猝不及防。夏子对东方的敌意在和各式各样的“徐”打交道中不断加强。黄皮肤的男人不肯向她展示绅士风度。从一个女人的直觉,夏子发现自己对他们而言,毫无吸引力。相反,西方男人却常常拜倒在她的异国情调下。
在北京的酒吧茶肆里,徐斌和酒友们却时常拿西方人对东方的审美观开玩笑。
北京城有多少跨国婚姻?中国男人娶回来的鬼妹,固然长得正正常常就不错了。可出乎哥们儿意料,众多嫁给鬼佬的中国女人,竟也是歪瓜裂枣,很少有个正点的。中国人娶不到洋美人,怪的是中国男人没魅力加没实力;西方男人娶不到中华美女,只能怪他们没眼力。
徐斌给西方人眼中的中国美女画了个素描:两眼一条线,肉鼻脸儿扁,出门没人羡,在家父母嫌。
他建议中国民政部向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中国人民解决社会问题的洋女婿们写封表扬信。
自然,夏子在他眼里,也出不去这么个范畴。
他没兴趣和看不上的女人多生瓜葛。
第四章 交换脑子(1)
MBA不是闹着玩的。
无论是教授还是学生,无论是专家还是外行,无论是从地球的哪个补钉上来的,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病病歪歪还是活蹦乱跳,进了这个MBA大楼,就得拿出全副精神,没日没夜和大家交换脑子。这是MBA学员的神圣承诺。
正式开课前一天,光案例,平均每个学生就拿到了1000页。其中当天就要看完的不少于300页。除了陈香墨,所有中国学生都选了英语班。陈香墨当初为了看法语原版电影,在上海法语培训中心读了几年夜校,还到巴黎大学上了一届暑期班。现在派上了用场,进了双语班。但他一啃讲义,不由得暗暗叫苦。专业词汇令阅读速度如龟步行,今夜不眠也难看完必修的案例。
奇怪的是有人楼上愁,有人喝闲酒。
宿舍楼有个附设的钢琴酒吧,酒吧里人潮汹涌,欢声笑语。疯狂的迪斯科音乐翻滚而出,吵得看书的人头大。茜茜莉娅就抱着讲义去了教学楼。
最大的一份讲义是美国西南航空公司的经营实例。西南航空从1975年起对外营业,只有4架飞机往来于3个城市。到20世纪90年代,它成了美国增长最快的航空公司,“9·11事件”使美国航空巨头们濒临破产,可西南航空却一枝独俏,继续赢利和快速增长。
明天上午,本届MBA学员就将和“策略”课的教授一起,分析西南航空的成功之路,并对教授罗列的决策难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下午的课,看题目也很有趣,“跨国公司的多重文化冲突”,预示着这些来自各大洲各大洋的学生都有发言权。
夜深了,酒吧也打了烊,因为服务生都是学生兼的,也要回去温课。只有夏子和比尔赫还在平台上。遗憾的是他们并没在交换脑子,而是在交换唾液。
200多名学生分成75人的双语班和100多人的英语班。
教授葛莱特上下午分授两个班,巴黎一商的每个教授都是精通两门以上语言的语言天才,80%以上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