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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兰陵缭乱-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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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别动了,真的会看见哦!”

    “我要杀了你!”处于狂怒中的长恭倒还没有失去理智,口中虽然叫骂着,可身体却不敢再乱动。

    他暗暗笑了起来,一种柔软的感觉从心里涌了起来。

    这样静的暗夜,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怦然心动的凝视——他知道,有些情愫,有些思绪,仿佛火光簇簇地跳动和燃烧了……

    草原上忽然起了风,卷起了无数野花花瓣四处纷飞,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飘落下来,安分的停靠在了她柔软如蝶羽的嘴唇上。他的眸子渐渐迷离,微微俯身,就着那片花瓣吻上了她的唇。

    毫无预兆的,轻柔有力的,温柔细致的——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清楚地听见了,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春天的第一朵花,再一次绽放了。
第二部 第55章 樱桃
    夜色已深,斛律恒伽的帐篷中还燃烧着若明若暗的烛火。

    恒伽望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自己而睡的长恭,心里不由有些起疑,从刚才一身湿漉漉的回来开始,她就一直精神恍惚,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只是倒头就睡。

    在月牙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唤了一声,“长恭?”

    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好像已经睡着了,恒伽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轻轻吹熄了蜡烛。

    此时的长恭哪里睡得着,满脑子就好像扯满了杂草一般,乱糟糟一团。一闭上眼,眼前好像都是那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那个家伙,居然,居然敢吻她!那可是她的第一次啊!

    她伸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嘴唇,懊恼,气愤,郁闷,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大脑又一次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那个无赖……要知道应该在穿衣服时,趁着他背对着自己时一刀杀了他灭口……

    不过,无论怎样,绝对不能让恒伽知道这件事。

    几乎是同一时刻,宇文邕也在自己的帐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皇上,您怎么了?”同在一帐内的阿耶也发现自己的主人有点不对劲。平时就是沉默寡言的主人,今天从回来之后更没有说过一个字,虽然看他神色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阿耶凭着共同相处了十多年的经验,断定他必定是有什么心事。

    “阿耶,我好像有了一样很想要的东西。”宇文邕低低开了口。

    “皇上,您一直想要的东西不是已经得到了吗?整个周国都已经是您的了。”阿耶疑惑地答道。

    “那不一样,阿耶。我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是因为如果我得不到这个,我的生命就会受威胁。我想要更多更多的疆土,那是因为如果我得不到这个,自己国家就会受到威胁,一切是因为生存的需要,可是,”他放低了声音,“这次想要的,却是我自己梦想的东西。”

    阿耶愣了愣,“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只要您吩咐,臣一定会您效力。”

    “还不是时候,阿耶,”他的声音平静无澜,“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阿耶惊讶地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脱口道,“但是,那是您梦想的东西……”

    “阿耶,梦想的东西固然令人渴求,但是那种激荡澎湃的热情往往在浑浊的俗世中只是一瞬的华丽,无法生根开花。如果让那些过于美好的梦想遮住了双眼,无法看清浑浊的世事,只会陷入命运的悲剧。”

    “那么,您打算就这样放弃吗?”

    “这样梦想的东西,我一定会得到,但是,”他意味深长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实现梦想需要力量,任何——梦想。而力量的获得需要暂时放弃很多东西。所以,我会暂时放弃这个梦想。”

    阿耶并不是那么明白皇上的话,但他也不在乎,皇上的想法又怎么是他这种粗人能明白的?

    “对了,皇上,今天狩马大会上全被斛律家的小子抢去了风头,您说突厥公主会不会选择他们……”

    “突厥公主吗?”宇文邕的眼眸闪烁着如同黑夜一般深沉的颜色,“那也未必。”——

    塞外的天气一如继往的明朗,微冷的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土腥味,倒让人感到一种真实的清爽,阳光照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清晨的露珠闪着淡淡的光,连青草也仿佛有了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缓缓延伸。

    宇文邕一向有早起的习惯,但他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尚未燃尽的篝火旁,一个穿著红色长袍的少年正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因为背对着阳光,看不清他的脸容,只觉得他的皮肤白得象雪,一头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溶化的纯银一样灿然生光。

    他的长袍透过清晨的阳光,更是红得象火一样在燃烧。

    是——她。

    心底忽然有种跃跃涌动的情触,呓语一般,柔软、温和,轻暖。

    当他走到了她的身边时,并不意外地看到她惊得差点跳了起来,那充满杀气怨气的视线几乎要在他身上看穿两个窟窿。

    “不想死就赶快从我眼前消失!”见到这个男人,长恭很有抽剑的冲动。可他却不慌不忙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微微笑了笑,“斛律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不,应该是斛律——姑娘。”

    “你还说……”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昨夜我也是救人心切,那样的情况下换作你也会下水救人吧,”他浅笑盈盈,“不过,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不如这样,我等会儿就去向你哥哥提亲?”

    “你敢!”长恭可真急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要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宇文邕眸光微闪,笑得有几分诡异,“昨天你已经错过杀我灭口的最好机会了。现在的你,可未必能杀了我。不过你放心,这个秘密我是不会乱说的,”他压低了声音,“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长恭怒意陡生,“你威胁我?”

    “很简单的事情,你一定办得到。”他看了一眼被她揪住的衣襟,“今晚,你就一直待在帐篷里,那里也不要去,尤其是——月牙湖。”

    长恭一惊,脱口道,“你知道些什么?”

    “哦,我只是很凑巧的听到了你和公主的对话,不然我昨晚又怎么会想到去月牙湖呢?”他的笑容飘忽而繁复,“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吗?”

    长恭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无法相信的眼神注视着他,此时此刻,她无法确切形容他的目光,好象冬日冷感的阳光,慵懒而淡漠,又仿佛秋夜里淡淡的星光,疏离而遥远。现在的他,和她所认识的弥罗,以及——昨晚的他,完全是不同的人……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这是个——比九叔叔更深不可测的男人。

    “好,我答应你就是。”她冷冷地看着他,“若是你食言,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他轻笑出声,“一言为定。不过,你再不放手的话,我的衣襟已经要破了哦。”

    长恭垂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刚想松手,却被他顺势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放手我立刻斩了你的手!”他的这个动作令长恭有瞬间的暴怒,左手已经唰的一声抽出了随身的短刀,一刀砍了下去!

    他一定会放手的,她这样想着。可就在刀刃已经触碰到他的手腕时,他却还是一脸镇静的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心里微微一惊,收力的同时,那刀刃已经唰的一声割破了他的手背!

    长恭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他,只见那双琥珀色的的眼眸光流柔黄,沉香一般使人沉静。点点眸光闪动,仿佛与身周流动的浅金色阳光相融了,光华一色。

    时间的流走都变得不明确了,缓慢而黏稠。清风无声地在四面八方荡漾,空气中亦是迷离,气流盘旋犹如暮晏。

    “活该!”长恭蓦的回过神来,轻斥一声,急忙挣脱了宇文邕的手。就在转身的瞬间,却正好对上了一双看出不任何情绪的黑眸。

    就在不远处,斛律恒伽正面无表情地看她,一言不发。

    不知为什么,长恭心里忽然一慌,感到有些局促,近乎尴尬地烦躁不安。看着恒伽又转身回了帐篷里,她只是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还是又拔腿追了进去。

    宇文邕望着她消失在帐篷里的背影,从眉宇里透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似流水,水过无痕。

    一进帐内,长恭就感觉到了一种和往常不同的气氛正弥漫在帐篷里。

    “恒伽,早啊……”她讪讪地先打了招呼。

    “早。”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语气和平时倒也没什么不同。

    “恒伽,其实刚才……我……”

    “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他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似乎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你做什么事都和我无关。”

    长恭觉得有些不妙,狐狸今天说话好像有点冲。她又试着和他说了几句,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看上去,他好像不想搭理她,这样也好,既然他什么都不问,那么她也省得和他解释了。

    不过,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不知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弥罗的对话,虽然相隔甚远,但万一被他听到只字片语就糟糕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直静坐不语。

    每次她努力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许端倪时,都会被他一个冷漠的眼神给顶了回去。

    这种令人不舒服的状态一直延续到了晚上,长恭一见天色已晚,就像往常一样在帐篷的一角铺了毯子,准备早些休息。

    一边铺着毯子,她又偷偷望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恒迦,今天这个家伙什么事也没做,已经看了一天的书了,和他说话也不理人,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看到恒迦的目光往这里一瞥,她赶紧低下了头去,装做没有看到。

    为什么,自己会有点心虚的感觉??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你这是做什么?”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恒伽居然开口了。

    她本来也不想回答他,想了想,还是答道,“没看到吗?我要准备休息了。对了,别忘了把小铁从秦林那里带过来。”

    “休息?今晚你不是和公主有约吗?”

    长恭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动,这么说来,他应该没有听到自己和弥罗的对话,“我——不想去了。”她低声道。

    “什么!”恒伽超乎寻常的反应吓了她一跳,“不想去?高长恭,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想去,这是关于我们齐国能否和突厥联盟的大事,由不得你任性!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长恭一时被骂懵了,狐狸这是怎么了?从有记忆以来还没从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说得有错吗,高长恭?”他压低了声音,“女人就是女人,成不了大事。”

    刚才还被骂的晕晕乎乎,听到这句话,长恭心里也不畅快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就是不想去,你管得着吗,你自己不是刚说过我做什么事都和你无关吗?现在你管个什么劲!”

    恒伽没想到被她钻了一个空子,这反倒叫他无端生出更多无以名之的恼怒来,如骾在喉,不上不下卡得咽舌生烟,偏生还反驳不得。

    那种恼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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