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边的情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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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烈!还好我的画没事,否则你会被我从这里丢下去。”星语仔细检查画架上的作品,松口气。
安得烈立即装出戒慎恐惧的表情,语气做作地说:“我好害怕喔!星语,这比你威胁要在义大利面里加泻药还可怕。”
“知道就好。我剩几笔就画完了,等一下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好耶!”安得烈会意闭口,他知道星语画画时不喜欢被干扰,万一把她惹毛了,或许他真会成为戴高乐广场的第一位空中飞人。
安得烈静静待在一旁,欣赏星语五官细致的侧脸。
星语不美,外貌仅止於中上,却是他认识的东方女性中最具魅力的一位。当她谈笑风生的时候,星眸闪烁动人:偶尔沉思或专心绘画的时候,浑身又散发出另一种神秘迷人的风采,深深吸引著他。
“奸了!”星语发出一声快乐的赞叹,欣慰无比地看著自己的心血结晶。
“真搞不懂,香榭丽舍大道不过道路宽了点,两旁的梧桐茂密了些,会很难画吗?为了这张图你竟耗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你可以走近点看看啊。”星语向他招手。
“这、这是什么?!”安得烈的头下断上下摆动做比较。画中除了路宽和行道树以外,其余背景皆不相同。
“我心目中的香榭丽舍大道。以前念书的时候,书上说这里原是上流社会的最爱,你能幻想吗?穿著高雅的绅士淑女,在人行道上款款而行,马车达达地经过,载负著巴黎的风流浪漫;两侧宏伟的建筑,满街的精品名店,把香榭丽舍大道烘托得金碧辉煌。我一直梦想要画出一幅这样的画,所以参考了很多古式建筑的书,就是独漏过去前辈们画的香榭丽舍大道,我不想自己幻想的图画被影响。”
“怪不得这阵子你跑凯旋门跑得这么勤。”安得烈盯著画作,眼神流露著毫不隐藏的赞赏。
“因为这份感动,只有在这里才画得出来啊!而且全凭想像,当然很费工夫。”
望著收拾工具的星语,安得烈决定不再保持沉默。
“星语,你不要回台湾好不好?”
“咦?”
“我听路易士说搬回台湾是你的意思,只要你愿意打消念头,他也不反对留下,所以,拜托你,别回去!”双手放在星语的肩上,安得烈语气诚恳。
“安得烈……”感觉到他双手抓住她的力道,星语面露一丝为难。
“虽然你一直拒绝我,但我还是抱持最后的希望。星语,为我留下,嫁给我,我的事业渐渐有起色,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我们婚后也会非常幸福。”
星语望入安得烈真挚的双眸,久久无法回答。
“安得烈,你不了解我。”
他摇首。“我们从大学认识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我了解你比你想像的多!而且我知道有个人让你一直念念不忘,看你偶尔露出的寂寞表情就不难明白,我不是傻瓜。”
星语默然垂首。
“星语,答应我吧!我有把握比那人给你更多的幸福。”
星语慢慢抬起双手,卸下肩膀上承受不起的承诺。
“你……想听我说说他吗?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出类拔萃,可是关于他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星语缓步走向墙边,俯瞰底下的车水马龙,”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我们房间的窗户刚好相对,仅仅隔著一小段距离。记得上小学的第一天,我数学算不好,被留校辅导,他一直在校门口等我回家。三年级的时候,我弄丢了妈妈的戒指,他陪我找了一下午才找到。四年级的冬天,我忘记订便当,他把他的便当让给我,自己跑去合作社买面包吃。国一上学期,爸爸不在家,我房间突然出现一只会飞的蟑螂,听到我的尖叫声,他要我打开窗户,我们住三楼,而他居然不怕死地飞扑过来解救我,然后再回家被他妈妈骂。国三晚上从学校回家,有人想欺负我,他死命地抱住那人的脚要我先逃,被打昏了还不放手。”
星语转身面对安得烈,眼角泛著泪光,浑身颤抖,语气激动。
“如果你还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更多,这些都是我拒绝你的原因。我们分开八年多,即使失去联络,可是我没有一刻忘记他,没有一刻!哪怕再过八年、十六年,他在我的记忆里依旧鲜明如昔!他对我的意义谁都没办法取代!”
多年来第一次,她费尽力气道出对情海的思念。
有好一阵子,安得烈没有接话,只是安静聆听她激烈的喘息声渐趋平缓。
“你回台湾是为了和他重逢?”他喉咙乾涩地问。
重逢?多么遥不可及的愿望!星语苦笑。
“不,他搬去澳洲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只晓得我必须回去,回去那块我们曾经一起相处的上地。我试了八年,搬来法国,生活积极,但是心中的缺口仍然存在,我明白自己长久以来寻找的答案不在这里,所以我必须回去。”
她已经不再是无法辨识自己情感的季星语了。
安得烈怜惜地张开双臂拥抱星语。
“那么,好女孩,找到了记得通知我,我相信你少不了我的祝福。”
“对不起,安得烈,真的对不起。”星语抱紧他,把脸埋入他胸口。
安得烈苦笑。”不必道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没欠我什么──喔!我想到你还欠我一顿大餐!方才你说过要请客的。”
“没错!”星语离开他的怀抱,一一拾起放置在地上的画具,粲笑道:“下面有一家不错的餐厅,你一定会喜欢的!”
回首再望最后一眼,星语想把此处的美景牢牢镶进回忆里。再见,香榭丽舍大道!再见,巴黎。
她要回台湾了!
星期五晚上六点三十分,台北东区某家百货公司门口,刘仙云与李倩兮分别给星语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由於早上赴台北分公司报到,星语和其余两人一样,身著一套剪裁大方的套装,长发盘在脑后,脸上画著淡妆,难得表现出有别於艺术家随性特质的精明干练。
寒喧几句后,三人欢天喜地结伴至附近一家牛排馆。
“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老天,星语,你都没什么变耶!”一点完餐,刘仙云迫不及待开口。
李倩兮将白色餐巾优雅地摊在膝上,凉凉接口道:“如果你没烫波浪头,我也会说你没变。”
“李倩兮,够罗!我烫头发跟你有仇吗?上回见面你已经念过一次了。”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成熟美啊?
“看起来像老了十岁。”她一针见血。
“有胆就再说一次!”
“别吵了,你们。”星语双手交握托住下巴,神色极为无奈。
刘仙云和李倩兮蓦然停止斗嘴,两人如机器人般慢动作转向星语,眼眸闪烁著感动的光辉。
“你刚刚说什么?”刘仙云问。
“别吵了。”
“再说一次。”李倩兮要求。
“别吵了。”
“我们好怀念这句话喔!”两人抱头痛哭。终於有人会阻止她们吵嘴了!好高兴!
这是怎样?星语好笑地望著频频假装拭泪的无聊二人组。
“在台湾工作习惯吗?步调应该跟法国差很多吧?”刘仙云端起水杯补充水分,要知道假哭也会耗去体内的水分──口水嘛!
星语颔首。
“时间分配得比较紧凑,似乎越忙就代表越认真上进,不过不要紧,终究可以调适的,我会在忙碌与闲暇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今天第一次上班,就碰上一位作者辞职,因为公司安排她下期交出一本作品,她的辞呈打乱了计画,於是负责人破天荒要我这新人独立制作一本插画故事。”
“你是说,不只画图,还要负责文字部分吗?”
“是呀。”星语喜孜孜的说。
插图画了一年,星语的画向来遵照文字呈现,能够发挥的自由度有限;现在有幸接触更广的工作层面,她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恭喜!如此一来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作者栏了耶!这本书的主题是什么?”刘仙云自认拥有挑剔的审美观,星语的绘画天分既然有本事让她从高中满意到现在,相信这次的契机将是星语登高望远的一个转捩点。
“校园爱情故事。”
“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它画得很浪漫。”那可是季星语幻想国度的基石呢!
“星语,你还是没有情海的消息──噢!干嘛踩我?”李倩兮怒瞪朝她挤眉弄眼的刘仙云。
星语会意一笑。“我才刚从法国回来,从何联络?”
“倒是,唉,我们一直认为你们很有缘分的。”
“有时候人算就是不如天算呀!”她干笑。
见星语的态度没有想像中排斥,刘仙云也赶紧凑将过来。
“我敢打赌,宋情海没有你,这几年一定不好过。”
星语倒不这么认为。倘若不好过,情海当初为何选择无声无息地离开?让他们的情谊……断得这么干净。他简直巴不得要与她脱离关系!
“别说笑了。”星语不带感情地说。
刘仙云一脸不以为然,尝了口侍者送来的水果沙拉,继续道:“以前有一次你请假,好像是南部的亲戚生了三胞胎,因为来不及找到保母,你和你爸下去帮忙带。还记得你请假的那两天,宋情海总是独来独往,孤独的背影令人印象深刻。”
“应该是没人可以欺负,所以日子很无趣吧!哈哈!我懂你的意思,情海怎么可能喜欢我?”天方夜谭一桩。
“骗人,他从没向你暗示过?”刘仙云不信。
星语坚决地摇头。”没有。倒是我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在同学面前大声说他不喜欢我。”
星语概略叙述当时的情况。因为天天在一起,班上几个小鬼学日剧在黑板上画伞形图案,她与情海的名字分别站在伞架两侧。早上进教室,众人欢声雷动,情海一看到黑板整张脸都红了。
“拜托!多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你说过宋情海生平最厌恶丢脸,像那种毫无预警的尴尬场面,讲反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吗?偏偏我一直相信那句话。别谈他了,说说你们吧,仙云的婚期订在什么时候?”
刘仙云十分知趣地岔开话题。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在晶华饭店设宴。对了,星语,明天有空吗?一起去逛街如何?”
“不好意思,明天我打算回学校取景当作画的参考,改天吧!”
好久没有回去了,她还挺想念英极学园的,毕竟那里包含了她四年的少女记事啊!
阳光普照的早晨,星语起床拉开窗廉,瞧了眼对面既熟悉又陌生的窗口,她打著呵欠走进洗手间梳洗──昨天吃完饭,又和仙云她们杀到PUB喝酒,三人聊到接近凌晨才回家。
星语依旧住在以前的那间公寓里。当初去法国,季父仅把房子连同楼下的店面租人,搬回台湾后,他们因此省掉不少找住所的麻烦,只有咖啡馆需要重新装潢而已。
吃完早餐,她背起装有相机的手提袋,出门温习以往上学的路径。
印象中的街道只留下些许相似残影,之前常光顾的文具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连锁门市;原本宠物店该在的地方,现在也变成一家运动用品专卖店。然而,星语欣喜地发现学校对面的美而美还在!记得以前好几次上学来不及,她都跑到那里买早餐,老板作的汉堡味道很好。
忽然间,星语身后传来一名男孩抱怨的声音──
“快点!大家说好迟到不等人,你还慢吞吞的!”
星语霍地转身,看见另一名女孩跟在他后面奔跑,并且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