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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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片晌,两人睡了过去。
徐子陵醒过来时,鸟鸣贯耳。
他睁眼仰望,刚巧见到一头海鸥在海面上盘旋,姿态优美自然,正看得心旷神怡。海鸥忽地斜冲而下,直钻入海水里,再破水飞出时,爪上已抓着条生蹦活跳的小鱼。
徐子陵看得心神剧震,一把抓往旁边的寇仲,失声道:“我明白了!”
岂知一把抓空,环目四顾,寇仲竟是踪影全无。
徐子陵吓得跳了起来,大叫道:“寇仲!”
蓦地海面处有物冒起,原来正是寇仲,只见他一手拿着他的剑,另一手拿着一条大鱼,得意洋洋地叫道:“今天不用再啃把鸟儿都淡出来的野果了。”
徐子陵一言不发,取起他身边的短戟,朝正由大海走上沙滩来的寇仲奔去道:“小子看招。”
寇仲哈哈一笑,挥剑迎上来道:“小贼找死!”
徐子陵此时脑海中填满那海鸥俯冲入海的弧度轨迹,心与神会,意与手合,一分不差地把握到寇仲的剑势步法与速度,长啸一声,短戟拟出海鸥飞行的轨迹,画空击去。
最奇妙的事发生了。
左脚心热了起来,而右脚心却是奇寒无比,刚好与平时练功时右脚心先热相反。
奇事并不止于此,以前通常是先热后凉,今次却是寒热一起发生。
跟着是一寒一热两股真气分由左右脚底涌泉穴往上冲,经两腿内侧阴蹻脉达至胯下生死窍,通过左右胸的冲脉,再归至心下绛官之位,寒暖气汇合为一,下带脉,左右延往后腰眼,上督脉再出两肩疾奔两肘外的阳腧脉,真气天然流动,不假人为。
“当!”
惨哼声中,寇仲虎口震裂,长剑甩手掉往后方。
两人同时呆在当场。
这时徐子陵体内的奇气又走肘内的阴腧脉,回到绛宫,下生死窍,由内腿的阴蹻脉。重归涌泉,这才消去。
寇仲把打来的鱼儿拋掉,捧着剧痛的手蹲跪在浅水处,叫道:“这是什么鸟的一回事?”
徐子陵跌坐水里,狂喜道:“我明白了,娘、杜伏威、我们的美人儿帮主都没有说错,《长生诀》根本与武功没有半点关系,但却是嵌合天地自然奥理的窍诀。以前曾听得人说,人身乃一小天地。原来我们的外在,又是另一天地,所以只要把握到这两个天地的自然之理,内外两个天地就会合而为一,浑成一体,就像我刚才使出来的那一招了。”
这番话恐怕要广成子复生,才能演绎明白。
而换了任何顶级高手,亦会听得一头雾水。
事实上这正是武道最高理想的天人合一之道,徐子陵一时福至心灵,随口说了出来,却不知道几句话,正是奠定了他们将来成为不世出的绝代高手的起点。
古往今来,从没有人有此领悟。当然,原因之一是谁都不像他们般糊里胡涂地练成了《长生诀》内的窍诀。
徐子陵又把看到海鸥的事说出来。
寇仲大喜,把长剑拾回来,大喝道:“再试试看,记着只能砸本高手的剑好了。”
徐子陵一声领命,执起短戟,便学刚才般一戟打去。
“叮!”
寇仲全力架着。
徐子陵苦恼道:“为何今次却不灵光了?”
寇仲道:“你回到沙滩去,学刚才般冲过来,可能问题出在你没有跑热了身子。”
徐子陵想想亦是道理,依言而行,岂知依然全无用处,风光不再。
接着无论如何练习,总再使不出刚才那一手的威力来。
最后两人颓然躺倒在沙滩上,失落之极。
寇仲转身伏在细沙处,以拳搥地道:“问题究竟出在那里呢?”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当日李大哥受伤昏迷,你到了外面找骡车,我无聊下练起李大哥的血战十式,当时姐姐吓得叫我停手,因为我的刀会发出热风和刀气。可是后来我对着真正的敌人时,运起刀来既无热风也没刀气,且一个照面就给人把刀绞飞了,若可想通为何会如此,说不定可解决这个疑难。”
寇仲精神一振,坐起来道:“那你当时练刀,心中有想到什么呢?”
徐子陵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徐徐道:“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要练好刀法,好保护李大哥和姐姐,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寇仲剧震道:“我明白了。那就是娘说的内外俱忘,无人无我,有意无意之境。刚才你向我攻来时,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厉害,才能达致内天地和外天地浑然为一的境界,正是娘所说的“内外俱忘”,后来有意为之,所以才不灵光了。”
说是这么说,但接下来的十多天,两人由朝练到晚,始终再不能做到所想获到的效果,重现那如有神助的一击。
他们终是少年心性,在扬州城时又懒散惯了,竟停止了练习,整天到海里猎鱼为乐,只觉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这天两人由海里回到沙滩时,寇仲道:“你有没有留意鱼儿逃走的方式,它们都先是全神贯注,然后尾巴一摆,总能由意想不到的角度溜走,还充分利用到水流的特性。若我们能学到它们几成功夫,就算美人儿师傅再来,恐亦没那么轻易把我们打到左歪右倒了。”
徐子陵精神大振道:“我倒没想过这点,来!我们去找鱼儿偷师。”
日子就是这样过去,两人把玩乐练武与起居作息结合在一起。
渐渐又回复了以前在小谷时的心态,说话愈来愈少了。
寇仲练内气时,就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徐子陵则睡个一动不动。
一动一静,各异其趣。
过了两个多月,这天两人在海里追逐一条大青鱼时,寇仲一剑剌出,明明刺不中那青鱼,岂知青鱼如受雷殛,竟反肚死了,表面却不见任何伤痕,剖开一看,内脏竟爆裂了。
两人先是愕然,旋则大喜,且更加勤力练起功来。
不过徐子陵总爱模仿鸟儿多一点,更爱观察追捕海鸥的大鹰,还学习它们飞翔的姿态。
寇仲则向各式各样的鱼儿学师,又细察螃蟹的横行躲术和攻防战术,两人都达到沉迷的阶段。
吃东西时,便彼此交换心得,又拆招对打,由李靖的血战十式变化出更多适合自己的方式。不过始终仍未达到早先似奔雷一击的水平。但两人已非常高兴,颇有得心应手的气概感觉。
这天一觉醒来,走往海滩,赫然发觉沙滩处摆着两个篮子,放了两套衣服,还是御寒的厚衣。
只见沙上写着:“今晚月升之时,在此相见,别忘了穿上衣服。师傅字。”
两人这才发觉身上衣服已破蔽不堪。一时脸脸相觑,既感欢喜,又是烦恼。
究竟她有什么目的呢?
那晚云玉真再来,一身雪白捆金黄边的武士服,头上却扎了个充满男儿气概的英雄髻,绑着素黄色武士巾,既英姿爽飒,又是美得教人目眩神迷。
像上趟般提着盏精致的风灯,背挂铜箫,先着两人盘膝坐下,随把风灯放到二人正中处,仔细打量了他们后,大讶道:“为何不见只两个月,你们却都长高了,已有点轩昂男儿汉的模样。最难得是气度不同,只看你们的眼神,便知内功大有长进了。”
寇仲一摸脸上长得又密又厚的胡须,笑道:“全靠这些家伙,看来自然威猛多了。”
徐子陵和寇仲朝夕相对,自然感觉不到对方的变化,但在云玉真眼中,两人确令她有刮目相看的变化。
因两人的气质和风度都有明显分别。
徐子陵更为高挺俊拔,有寇仲所没有的文秀潇洒的气质,却没有寇仲那种既泼野又懒洋洋味儿的粗犷豪逸。
论身材,寇仲虽然比徐子陵要矮上一寸,但肩宽背厚,身型雄伟,气势要比徐子陵更豪猛。
其中一个原因是徐子陵眉清目秀,较像文人雅士多一点而寇仲却是眉发粗浓,其方面大耳,亦和徐子陵较瘦削的俊脸明显有异,使他总多了点粗狂的味儿。
两人各具奇相,自有其引人之处。
云玉真心中奇怪,为何上趟见他们时,并没有特别留心他们的形相,但今次却不由自主注意到他们的样貌呢?
想到追里,俏脸微热,忙掩饰道:“我曾派人来看过你们几趟,总说你们在海滩或溜到海里玩耍,为何内功竟会好起来呢?”
徐子陵耸肩道:“我们是游戏不忘用功,不过玩了整整两个月,已觉玩厌了,正想到外面闯闯,美人儿师傅你有什么好指教哩?”
云玉真啼笑皆非,但又心中欢喜道:“终肯认我作师傅了。”
寇仲哈哈笑道:“云帮主切勿误会,师傅还师傅,但美人儿师傅只是我们两兄弟为你起的绰号,就像宇文化骨和韩仆地那样,是特别想出来的称呼。”
云王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想冷起俏脸唬吓两句,旋又“噗哧”娇笑道:“去你两个大头鬼,我真要收你这两个小鬼作徒弟吗?只不过见你们还有些好处,才处处关照你们。”
两人对望一眼,露出早知你是这样的微笑。
云玉真无名火起,怒道:“信不信我把你两人的武功废了,教你两个打回原形,好过看到你们就觉呕气呢。”
寇仲凑近笑道:“美人儿师傅是不会这么残忍的,嘻!念在你对我们总算不错,说出你的困难和需要吧!只要有足够酬金,又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我们说不定肯帮忙哩!”
云玉真忍俊不住,狠狠横了他一眼,叹道:“你两个小鬼死到临头都不自知。现在你们成了几方势力争逐的对象,只要给人抓到,由于有前车之鉴,你们休想再有脱身的机会。识时务的最好就来巴结本帮主吧!”
旋又道:“我要害你们真是易如反掌,只要放出消息,保证你们休想有容身之所。”
徐子陵不解道:“你武功远胜我们,又有无数手下,有什么事是非要缠上我们,并要我们出马不可呢?”
云玉真淡淡道:“你们听过东溟派吗?”
两人愕然半晌,一齐点头。
云玉真笑道:“我只是试探一下你们,看你们是否老实。事实上你们曾接触过她们,又由她们的船上跳到海里去。当晚更破坏了海沙帮偷袭她们的阴谋,我的情报有错误吗?”
两人听得瞪口结舌。
寇仲呼出一口凉气道:“看来海沙帮内也有你布下的奸细了。”
云玉真柔声道:“实话直说,江湖间每一个帮会都需要庞大的经费,像海沙帮和水龙帮便是以贩运私盐为主要收入,故能和我巨鲲帮列名八帮十会之一。而八帮中最卑鄙无良的就是以洞庭湖为根据地的巴陵帮,他们专事贩卖妇女,供应天下妓院的须要,获利亦是最厚。”
徐子陵失声道:“武林真的无人吗?为何竟容许这种帮派的存在?”
云玉真没好气道:“现在天下乱成一团,每个帮派均有后台撑腰,否则早给人吃掉了。海沙帮后面有宇文门阀,水龙帮则是宋阀的看门犬,巴陵帮的后台老板势力更大,因为那就是当今的皇帝老子。”
两人哑口无言,难怪人人都要讨伐皇帝老子了。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那么美人儿师傅你的后台又是那个硬手?”
云玉真嘴角逸出一丝骄傲的笑意,漫不经意道:“我就是我,何须倚赖别人来生存。而我出卖的都是第一手的情报。不要以为我认钱不认人,非是我云玉真看得上眼的人,多少钱都休想由本帮主处买到半句消息呢。”
徐子陵失声道:“情报都可当货物般来卖钱吗?”
寇仲叹道:“难怪你对我们的事知道得那么详细了,原来你是食这行饭的。”
云玉真不耐烦地道:“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现在天下形势之乱,实是史无先例,谁能掌握对方军队的布置、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