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总是不来-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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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拼命拦住城澄,不让她进元烨所在的房间。城澄哭成一个泪人儿,不住地在他身上捶打着,发泄着自己的愤恨和无力。
“怎么办,该怎么办……烨儿他还那么小,他怎么受得住啊!”
裴启旬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事到如今,由他在这里等死也不是办法,我知道南方有一名神医,曾经治好过天花恶疾。只是那名神医太过年迈,出不了远门。我这就让人送烨儿出京,一定把他的病治好。”
城澄一个劲的摇头:“不,你骗我,你只是想把烨儿骗出我的视线,等他没了气儿,你就会悄悄地把他给埋了,不叫我知道……”
“城澄,你信本王一次,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耐着性子,柔声哄她,“你信我,我一定把烨儿完完整整地给你带回来。”
事到如今,城澄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荣王让人把孩子抱走。这一走,就是一年。
一年过去,京城时疫已平,可城澄还是迟迟没有等回她的儿子。她从期望失望到绝望,一年过去,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见欢声笑语。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谁把他们害成这样,荣王自然不会放过良妃。查明真相之后,他一怒之下答应了和苏家的合作,与珍妃里应外合,毒死了傅云归。
这场瘟疫过后,皇帝虽然没有染上天花,但痛失爱妃爱子,受了不小的打击。宫里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得知大皇子死讯时,皇上竟然口吐鲜血,溅红了面前雪白的宫纸。自那之后,皇帝便病了,不得不卧床静养,停了早朝。
这场瘟疫,说到底既是天灾,也是*。裴启旬日日都在为府内出了细作这件事后悔不已。他消息灵通,对府内下人的筛选非常严格,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跟了他那么多年的侍从里竟然会有傅家的人。如今的傅家虽然早已远不如百年前的风光,但开国时的大齐第一世家,绝不是说说而已。裴启旬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大意,太过轻敌。
城澄初时也怨他,后来就渐渐学会了认命。比起良妃母子的命丧黄泉,她的儿子好歹还活着。就算她见不到他也好,只要他活着。裴启旬的说法很坚定,他们的儿子没有死,只是身子虚弱,不能再长途跋涉,还要再在南方将养几年。城澄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她没办法再责怪裴启旬,因为她知道,王爷虽然看似薄情,但心里头比谁都喜欢那孩子。元烨得病,最难受的人是他。
元烨两岁生辰这日,城澄不可避免地想起儿子,想起当初的事情。也是她自己作孽,刚刚生下昭祉没几个月,就有了元烨,时间隔的短也就罢了,偏生她还不知,与云舒出行塞外,颠簸数日,跑到祁连山里头去。这般折腾下来,害他先天体弱不说,后来京中天花肆虐,荣王府里虽上下戒严,可是城澄那时候只想着妍嫔宫里也有人得了天花,满心都在担心昭祉,对元烨多少有些疏于照料。因此她也知晓,今时今日,皆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天地,更怨不得旁人。
城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或许她这辈子就是没有子女缘,孩子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来来回回,终究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晚上荣王打府外回来,仍旧第一时间过来看她。城澄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今天这样的日子自然更是不会笑。裴启旬叹了口气,将她拥在怀里。城澄忽然很怕,怕他像三年前一样深情款款地同她说,城澄,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第65章 惧怕
第六十五章惧怕
她做不到。她怕了,实在是怕了。如果从没有得到,就不必承受失去的痛苦,那她宁愿自己只是孤身一人,起码了无牵挂。
所以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要孩子。昭祉之事悬而未决,元烨至今生死未卜,她实在怕,怕悲剧再一次重演。
只是城澄私心猜度着,荣王他应该还想要孩子,想要子孙满堂。就算不为宏图霸业,繁衍子嗣亦是男人的本能。但她现在不敢问他这个问题,好像他们都不去提,事情就没有发生一样。
那么,他会同别的女人生孩子吗?这话,城澄不敢问出口,若是问了,只会显得她自卑又小家子气。但她心里着实好奇。想来也好笑,当初被迫嫁给裴启旬的时候,城澄甚至巴不得有旁人缠住他,离她远远的才好。可是现在……现在自然是不同,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有时候她想想自己真是可怜,以前孑然一身的时候,有自己的生意,有三五好友,时常出去逛逛,整天活得别提有多潇洒。现在呢,总督长女,亲王正妃,诰命夫人,女儿得封公主,看似花团锦簇,富贵荣华,可她这心里头,为什么总是空落落的呢?
大抵是因为城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闽浙孟家的家主,她名义上的爹爹是一方总督,正二品大员,而她的亲生父亲不过是个卑微的商人。孟家主母,她名义上的母亲苏氏,出自太后本家,而她的生母不过是市井女子,以经营青楼为生。
至于亲王正妃,诰命夫人,这一切头衔都是裴启旬带给她的。他哪天若是倦了,厌了,随时可以弃她如蔽履。
这个道理城澄当初就明白,所以她一开始就同他说过他们并不相配。可裴启旬的执着超乎她的想象。从开始的循循善诱,到后来日复一日的温情守候,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甚至都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再想想当初随随便便就轻易妥协的裴启绍,城澄真心觉得,裴启旬是一个更为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只是他再好,都不能否认一点,这几年来,城澄其实过的很辛苦。从对世家礼仪一无所知的商人之女,到规言矩步的皇长嫂,城澄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本性藏了起来,变成了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裴启旬见她发呆,便将怀中的小女人摇了摇。
“我在想……我是不是变了许多?”她的眉间始终笼罩着轻愁,“故人若相见,怕是已然认不出我了吧?”
他在她头上轻轻一吻,歉然道:“是本王没有照顾好你,叫你受苦了。”
“别这么说,以前我在外头风吹雨打,过的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是王爷给我一个家,叫我有枝可依。”她在自己的心口指了指,“是城澄的心太大,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你还想要什么,嗯?”他贴在她耳边呢喃,“本王都给你寻过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想要开心……您把烨儿接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他!”
裴启旬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纠结之色。城澄见了,只觉万箭穿心:“你一直在骗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医,对不对?”
“不是的……”他难得有几分吞吞吐吐,“只是我不让烨儿回京,自有我的道理。”
城澄急得直跺脚:“那我去看他总可以吧?”
裴启旬还是摇头:“本王不放心。不光是你的安危,还有烨儿的。”
她怔怔地望着他,似乎懂了什么:“你打算……起事了么?”
“最快一年,最迟三年。”他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和孩子是本王最大的软肋,咱们已经折了一个祉儿,不能再失去烨儿了。”
城澄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荣王要造反,他们年幼的世子很有可能被人利用和要挟。退一万步讲,万一他们败了,只要元烨不在京里,荣王好歹不至于落得个断子绝孙的结局。
只是这样一来,城澄就还要再等。她的心里慌乱得厉害,真的再也等不及了。可是逼裴启旬现在就发兵,城澄也知道不合情理。她只有自我折磨,伤透了一颗心。
裴启旬见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头比谁都不好受,恨不能以他之身,受她之痛。“城澄,你别这样……本王的心都要疼碎了。”
他向来内敛,这样将自己的情感外露,也只有在她面前。城澄最受不了他这样,心里顿时便柔软起来。她抬手轻抚他的脸,男人过了三十岁开始蓄须,以前她最讨厌有胡子的男人了,现在却觉得很有安全感。爱情啊,多么妙不可言。
“其实我知道,最不容易的人是王爷。”她心疼地说道:“您又要操持公事,又要图谋大计。心里头牵挂着儿女,回府后还要反过来安慰我……城澄不懂事……”
裴启旬只觉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动,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她满心为他考虑,这样已经足够叫他欢喜,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才没有,城澄最懂事了。”他像夸孩子似的夸她,含着微微的笑意,“府里现下没有孩子,本王就把你当孩子养吧?”
她难得也有一丝笑容:“您才比我大八岁,生的出我这样大的女儿么?”
他不答,突然侧过脸去,在她侧畔耳语:“城澄,你不知……”
城澄一怔,侧过脸去看他:“您说什么?”
他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笑笑,摸摸她的头。
又是一年夏。暑热集结之前,皇帝留下圣旨,命荣王与奕王一同监国。自己带了几个妃子,去了承德避暑山庄养病。
后宫里头自从良妃“病逝”之后,已是珍妃独大。先晋贵妃,如今又成了皇贵妃,风头一时无两。相比之下,妍嫔再得宠又如何,出身低微,膝下无嗣,就算有几分恩宠,三年过去,也不过是个贵嫔,连个妃位都没有挣到。
相比之下,四皇子的生母宁妃的晋升之路看起来就顺遂多了。宁妃赵氏出身于书香门第,进宫没多久就有了四皇子,一路升嫔晋妃顺理成章。如今被皇帝带去避暑山庄,还被授予管事的权力。
明眼人都明白,这不是因为皇帝多么宠爱宁妃,而是良妃死了,必须有另一个人来平衡苏家在后宫的势力。
云舒来荣王府看城澄时就感慨:“和苏家一比,我们傅家算是没落了。皇上想扶植宁妃,只怕也不顶事。就宁妃那个软糯性子,还不是任由珍妃拿捏。”
城澄想起珍妃,的确是个一等一的爽利人。宁妃呢,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有一副温顺的眉眼,弯弯如月。
她宽慰云舒:“不管怎么说,就是看着奕王的面子,皇上也不会薄待你们傅家的。”
云舒听了,涩然道:“你还当我与奕王像你与荣王一般好?自从那个蒙古女人带着儿子找上门,王爷封了她一个侧妃之后,我这府里就没安生过一天。”
云舒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城澄多少知晓,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云舒是好。况且荣王府只她一个女眷,她若出言安慰,难免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相比之下,你们荣王府真是清净许多。不仅没有侧妃,没有侍妾,就连一个和你争宠的通房丫头都没有。”云舒由衷羡慕地看着她,“我听旁人悄悄议论过,说你御夫有术,把荣王迷得神魂颠倒。我倒没看出你用了什么妙招,不过是长得好看罢了。”
城澄忍不住想笑:“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了。”云舒突然正色道:“城澄,我对奕王现在是没什么指望了。除了我那一对儿女,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
城澄怪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像要走似的?既然放不下我,那你就在这儿天天陪着我就好了呀。”
云舒默然,许久方道:“如果我说有一天我会离开呢?”
城澄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云舒并不是在说笑。
“你,你别吓我啊。”她抓住云舒的双臂,“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