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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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航记(06)
有时候,我觉得像我这么混虽然很逍遥,却又觉得像在荒废。好在我爸我妈非常开明,从来不逼着我学习。我妈说,学习不是靠逼的,那得靠自觉。我爸说,学习不是一下子就能学好的,根基得牢固,就像盖高楼一样。
我既不自觉,根基又不牢固,学习必然很差劲。原来我引以为豪的数学成绩也完了蛋了,我唯一喜欢的科目的成绩也再也上不去了,为此我感到很抓狂。我爸每天忙于搓麻将,我妈每天忙于治理厂子。与其说他们开明,还不如说他们对我放任自流。我爸我每天在早晨上学的时候还能见上一面。可我妈连一面都见不上。我妈总是凌晨才回家,次日晨曦四、五点钟在我熟睡的时候又离开家。
他们在我面前总喜欢装做一副很和睦的样子,而事实并非如此,我不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就会吵架。有一次,他们都在家,我佯装去上学,假装把门“哐啷”一下关上了。我被关在房间里,并没有出门。在门关上还不到三秒钟,我就听见他们开始大吵大闹起来,吵得鸡犬不宁,闹得鸡飞狗跳。后来,他们发现站在门口的我的时候,互相面面相觑。
我花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的。手机、数码相机、手掌游戏机什么的应有尽有。我妈从来不对我花钱方面的事有所限制,这让我总是有种错觉,觉得钱就是西北风吹来的。
周六晚上,我正在家里看英格兰足球超级联赛。林海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晚上去上通宵网吧。我略微思考了三秒钟,主要是在想今天究竟是星期几,学校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搞得我都忘了今天是星期几了。我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几之后,对电话另一头的林海说,你在网吧门口等我吧。
最近,楼道里的脚踏灯的灯泡都被小偷偷走了,楼道里黑咕隆咚的。这帮小偷还偷过下水道的井盖,让无辜的正常人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植物人。我摸着扶手慢慢地下着楼,突然觉得有点恐怖。我来到网吧门口的时候,林海正蹲在那里左顾右盼,就跟贼似的。
网吧里面一直都很热闹。我从来没见过网吧不热闹过。一帮子未成年的小孩在玩奇迹、传奇、反恐,在网吧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林海诡谲地对我说,据说明年就出台专门对付网络游戏沉迷者的防沉迷系统,到那时候估计得乱套。
我左边坐着一个家伙长得像赵传,右边坐着一个家伙长得像八两金。林海坐在我对面。他说,你还记得安娜吗?
我说,当然记得了,她还请我们去溜过冰呢。
安娜是林海的一个网友,在我和林海高二的时候,来过我们所在的城市。不过,只在我们所在的城市停留了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林海曾一度和她失去过联系,没想到最近又联系上了,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女孩。
她现在在北京呢,林海说,她说我长得像黄日华。
得了吧,我打击他说,我看你长得像黄秋生。
在网吧混了一宿,我和林海在早晨七点往外走的时候,被网管拦了下来。
网管对我们说,对不起,检查一下身体。
我身体健康,我莫名其妙地说,没得禽流感。
网管堆出一脸赘肉说,事情是这样的,网吧最近发现总是在通宵后丢失硬盘。
丢不丢硬盘关我屁事呀,我说,除了公安局,谁也没资格搜我身。
我一阵困意袭来,把网管晾在了一边,径直走出了网吧。林海跟在我后面,形影不离,跟狗仔队似的。他在和我分道扬镳的时候对我说,我升到四十级啦。
他说的是网络游戏。我心想,你升到一百级又能怎么样,至于高兴成那样嘛。我一路疾走,像竞走运动员似的。来到家门口,正碰见我爸睡眼惺忪地拿着钥匙在开门,不过几次下来都没插对地方。我一把抢过我爸手里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一顿乱转,门应声开了。我妈站在门口,正准备出门,见到我和我爸在一块有些惊异。
我妈问我,你怎么起这么早呀,今天不是礼拜天吗?
我出去晨炼了,我假装舒展着身体说。
我妈瞟了一眼我爸,头也没回就下楼了。我爸东倒西歪地像喝醉了似的摇晃着身体,我搀扶着他,他还不乐意了。
我爸甩开我的胳膊说,别扶我,你知道吗,我和你妈就快要离婚啦。
迷航记(07)
我依旧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林海也一样,王大力也一样,苏明也一样。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将这个信念坚决贯彻执行下去,直到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这几天,我一直在听成龙唱的一首歌《男儿当自强》,听着这首歌就让我豪情万丈。只可惜,这首歌不可能永远萦绕在我的耳朵边,只要我拔掉耳机,就又变得垂头丧气、死气沉沉、蔫头耷脑。
在家里反复将这首歌听到晚自习的时间,我就从家里出来,跑学校去上晚自习去了。对此,我表现出来的积极性是无与伦比的。反正在家里呆着也没意思,到学校来上晚自习,还可以和王大力还有苏明聊天胡侃扯淡呢。我走进教室的时候,苏明和王大力正用善意的微笑迎接着我,好像期盼我到来已经很久的样子。
苏明没等我坐到位置上就对我说,听说中国已经发现两例禽流感了。我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大惊小怪。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只有你想不到的事。苏明喃喃自语着,国家花了五百万杀了五千万只鸡,真是浪费呀。我还是没理会他,耳朵里正插着耳机,听着单田芳播讲的评书《童林传》。
他依然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前面的学生一个个正襟危坐,在讨论学习方面的问题。而我们几个坐在最后一排只能说些没用的话聊以消遣。徐静这时从她的位置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本书走到我桌前说,这道题怎么做?
我顿时一愣,既而哑然失笑。
我说,你没见我都沦落到最后一排了嘛,学习好的同学你不问,我这对学习一窍不通的你倒是问我。这句话好像可以说成这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看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拿过她的书瞟了一眼,是一本数学习题集,编写此书的都是些高级老师、特级教师、超级教授。现在书店里就属这种书卖得最快了。
你以前数学不是挺好的吗?徐静说。
我说,但是今非惜比呀。
她认真地说,你好歹看一下吧,没准你会做呢。
让我搞不痛快的一件事是,教室里高手众多,她为何偏偏问我。我承认我的数学成绩在进入高三之前在班级乃至年级里叱咤风云、呼风唤雨、无人能及。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我硬着头皮只好摊开书,拿起圆珠笔,思考起这道题。算了十分钟还是毫无头绪。这类题以前我是笔到答案来的,可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脑袋上了锈。
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说,我真不会做。
徐静拿着书回到她的位置了。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今天在我们班级监督的是数学老师,每个老师都会在晚自习时间轮流坐镇,就像打麻将时的每个人都会轮流坐庄一样。徐静拿着书跑到讲台前去问了。单田芳的评书《童林传》播讲完了。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则无痛人流的广告。我拔掉耳机,正值语文老师来到我们的班级。除了有监督的老师坐镇之外,其它的任课老师每间隔二十分钟也会去每个班级客串一下,看看同学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处理。前面的同学“呼啦”一下子将语文老师围了个水泄不通,没完没了地向他提问题,语文老师耐心地为他们讲解着。
像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的是绝对不会主动询问的。一是没有机会,机会都让前面的同学所占据了;二是害怕问出来的问题过于简单,那样会让人贻笑大方;三是懒得问,认为没有那必要。
临近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语文老师突如其来地朝我们最后一排走了过来说,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需要问的问题?
苏明大大咧咧地说,我们本身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语文老师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掉了。
那一笑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
迷航记(08)
西晋思想家傅玄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整天和林海、苏明、王大力混在一块,自然而然也就变了颜色。这是比较掩耳盗铃的说法。实际上我应该感谢他们仨,如果只有我一个差生,那我可怎么活呀,想想就觉得可怕。我们张王林苏四人帮在一块,臭味相投、惺惺相惜、相依为命,互相还算有个照应。这让我每次听陈升的那首歌《不再让你孤单》就感动得一塌糊涂,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毫无来由地萌生出幸福感。只可惜这种幸福感无法使成绩提高上去,充其量也就在失落的时候能派上点用场。
熬过漫长的上午的所有的课程。终于到了下课的时间。今天下午没有课。我拿着几本小说准备回家继续看。苏明和王大力睡得跟死猪似的,我没有叫醒他们俩,拿着几本小说就回家了。桌子上只有些残羹剩饭,我随便扒拉了两口,就回狗窝看电视去了。
我拿着遥控器。
一频道播放的是一个配对节目,请来几男几女通过几个无聊的小游戏了解对方,然后促进感情,我看着那几男几女扭捏作态的样子就想呕吐;二频道播放的是一个歌星参加一档娱乐节目,结果被耍得像猴一样团团转,洋相百出,我看着就烦;三频道播放的是一部烂得不能再烂的偶像连续剧,电视剧里的男的是一个比一个帅,女的是一个比一个靓,可惜就是不会演戏,我看着就替他们着急;四频道播放的是一个让人看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广告,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个广告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五频道播放的是一个选秀节目,我定睛一瞧,这不正是徐静参加的那个歌唱比赛嘛。
我放下遥控器,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这种节目真是恶俗透顶,找两个过了气的九流歌手当评委,为了片面追求收视率,而对参加歌唱比赛的选手点评时以语言辛辣刻薄尖酸见长。据说去年这两个九流歌手就靠这类节目得以咸鱼翻生。徐静出现了。她出场之后,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蹦蹦跳跳地唱了一首徐怀钰的《分飞》。我认为她唱得挺不错的。只怪她遇见了这两个猪狗不如的评委。男评委说,你唱歌的时候不要张牙舞爪。女评委说,你是在唱歌还是在乱叫。男评委接过话茬说,原来你是在跑调。两个评委唱起了双簧。女评委说,你高音不够标准。男评委说,你低音不够平稳。女评委说,你穿得有些吓人。男评委说,想唱歌下辈子才有可能。
我突然想起徐静那天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的场面。
我的手机突然间响了。徐静说,你下午有事吗,我找你有事。我说,没事,我也正想找你呢。她说,那好吧,下午二点老地方见。然后没容我多说一句话,“啪”的一下立竿见影地就将电话给挂了,这一点和林海还是蛮像的。
徐静说的老地方是一个破旧的体育场。她总喜欢在这里与我见面。就像《无间道》里的卧底梁朝伟和警探黄秋生总喜欢在天台见面一样。
她劈头盖脸就问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