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结轻轻绾-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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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仙在氤氲水气中无声而泣,任由泪水恣意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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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缘情结轻轻绾第六章
第六章
蓉仙昏昏沉沉,魂悠魄荡如坠幽冥,梦中忽而烈焰炽天,倏而冰寒侵骨,一夜不得安睡,羞辱惊恐悲凄如惊涛拍岸而来,一夜数惊。
蓉仙病了。
清晨七点四十分,月仙来敲姊姊的房门,讶异于蓉仙的晚起。
“姊?”月仙轻唤。
她皱起眉头,心底有些纳闷,提高声量,“姊!”顺手扭转门把,探头看见蓉仙蜷缩在床上的形影。
“姊,你怎么了?”月仙在她床铺前单膝跪下,审视着蓉仙的面庞。
“不要……”蓉仙呓语着,冷汗涔涔、花容惨澹。
月仙伸手摸她的额头,为手心感受到的温度大吃一惊。
“爸!”月仙惊跳了起来,奔向门外高喊:“姊她生病了!”
刚从花房下来的范仲禹乱了手脚,还是月仙提醒,才打电话请了一位熟悉的内科医生出诊。
“重感冒。”赵医生平和说道。从进蓉仙的房间后,他就目不斜视,顾虑到年轻小姐的脸皮较薄,听诊器也隔着睡衣诊视。
为病人开好处方笺,嘱咐保养注意等事项,医生才告辞离去。
月仙为姊姊拨开额前的发丝,心里疑惑着,虽然蓉仙身体一向不是很健壮,每逢换季时总会患一、两次感冒,但是也从来没有这么突然就病倒过。
她并不知蓉仙正在作着水深火热的噩梦,靠着她打球锻练出的腕力,月仙扶起了姊姊,喂她吃药、喝水。
蓉仙张开了双眼,视线涣散,嘴唇蠕动着,“月仙?你……怎么了?”
月仙啼笑皆非,“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感冒了!吃药!”
她抓住月仙的手,微微喘息。朝气蓬勃的月仙将她从噩梦中救了出来,“不要走!”
“好!喝水!”月仙哄着姊姊,颇觉得有趣,撒娇耍赖一向是她的特权,偶尔立场对调还满新鲜的。
“姊,你好好休息,今天让我照顾你!”月仙拍胸脯保证,直到蓉仙又沉入无边的睡眠之中,她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稍一折腾已经是中午了,见到蓉仙睡得安稳,范仲禹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和幺女共进午餐。
“真教人吓一跳,今年的流行性感冒真不得了。”他皱眉说:“前两天徐议员夫人也是感冒,送到台大去打点滴。我心里还想,一个小感冒而已,哪用得着大惊小怪,没想到今天就应验在你姊姊身上。”
“姊是病西施!”月仙取笑道:“我看报纸说,滤过性病毒每年都有新样出笼,难怪叫流行性感冒,像我就跟不上流行啦!”
“贫嘴丫头!生病也可以拿来取笑的吗?”范仲禹眉头稍展。
在月仙的坚持下,范仲禹只能在门口探望蓉仙,她所持的理由是怕传染给老爸。
“至于我,健壮如牛,不怕!不怕!”月仙轻松说道,不希望老爸担心。
“可别好了一个,又倒了一个。”范仲禹仍有些担心。
黄昏时,蓉仙略喝了点粥汤,又昏昏沉沉睡去,开始发汗,范仲禹才宽怀出门,赶赴几场喜宴邀约。
月仙穷极无聊,一个人在客厅中玩电动玩具,驾轻就熟地过关晋级后,才轻手轻脚地打开蓉仙房门一探究竟。
墙上的小夜灯是室内唯一的光源,黯淡的光线使月仙一直走到床前才发现蓉仙在哭。
她闭着双眼,两颊酡红,在睡梦中无声哭泣;眼泪汩汩顺颊而下,枕头上早已湿濡一片,额上汗珠淋漓。
“姊!姊!”月仙轻推她肩膀,“你是怎么了?”她口气焦灼,伸手抚摸蓉仙的额头,温度已经回复正常,“你醒一醒!别吓我!”
蓉仙勉强睁开双眸,只觉得眼睑滞涩,一时间还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方。
“月仙?”她泪光盈盈,哽咽难言。
“姊,你是作噩梦吗?”月仙松了口气问。
噩梦?她茫茫然,伸手触颊才知道自己泪流满面。
“我……我不知道。”她沙哑回答,喉咙有如火烧,“给我一杯水。”
月仙不敢怠慢,倒了杯温开水,直到蓉仙喝完后,才建议道:“姊,我帮你换睡衣,你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好……”蓉仙虚弱回答。
怎么会病成这个模样?月仙怜惜地望着姊姊,迅速为她准备好两件式棉质睡衣。
解开蓉仙胸前的钮扣,月仙愀然变色,她急急为蓉仙披上新睡衣。视线向下移时,她失声叫了出来,“姊!”
蓉仙的胸前有两处小小的吮痕,膝盖上方则是一片青紫淤痕。
病恹恹的蓉仙看见了月仙所惊骇的原因,原本不太明显的淤痕,经过一夜居然变得颜色深浊,令人可怖。
昨夜种种不堪回忆齐涌心头,蓉仙的脸色倏然涨红又褪成惨白,才止住的眼泪又簌簌落下。
“姊,是谁……”月仙声调沉稳,不似她年纪的老成。
蓉仙摇头不语。月仙只感觉到体内有一点火星迸裂,正慢慢扩散到全身,随时可能引爆。
“我和爸爸还以为你只是感冒。”月仙暴躁怒道。她无法忍受有人欺侮懦弱良善的姊姊,光是她身上的乌紫青红就够让她气冲牛斗!月仙的话触动了蓉仙的疑虑,她惊惶地抬头,“爸爸呢?月仙,不要让爸爸知道。”
“这种事你教我怎么跟爸说?”月仙又悲又气,脱口而出,“如果妈还在就好了!”
“月仙……”蓉仙挣扎着穿上睡衣,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幽静僻处,独自平复心里的创痕。“我没事。真的!”她语气微弱的说:“你也知道,我一向很容易淤伤,稍微跌倒碰撞,淤青就好几天不褪,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见到神情萎顿的蓉仙强作泰然,月仙心里明知这是她自欺欺人的饰词也不忍心逼问,咬着牙咽下怒气;她又怕蓉仙烦恼,遂放柔了语气道:“吃药吧,吃完了再睡一会。”
回到自己房间,月仙用尽力气捶打着心爱的泰迪熊,双眼泪光盈盈,咬牙切齿。
不管是谁,伤害了蓉仙就必须付出代价!深沉的无力感与挫折,恨不生为男儿身的遗憾在月仙心中吶喊。该死!酒,愈喝愈清醒。蓉仙惊怖惶悚的眼神,一直浮现在剑丰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灌下一瓶白兰地的他,仍然无法摆脱掉罪恶感。
他犯下了无可挽回的滔天大罪!
剑丰以手支额,思绪一片混乱。如果他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也不会对蓉仙做出这种卑劣举动。天知道他原本的计画只是想诱惑蓉仙,而不是强暴她啊!这项丑陋的认知令他瑟缩。再灌下一杯白兰地,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蓉仙瑟瑟发抖,惊魂失色的模样几乎让他心碎。他一向自负,在男欢女爱的游戏中无往不利,也经常以“如蜂采华,但取其味,不损色香”这句话来夸口。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成了摧花辣手!他作梦也想不到蓉仙还是个处女,以她的美貌、年龄,还有那个如影随形的“石学长”,他根本不曾想过这种可能性。
他把蓉仙僵直紧绷的反应误以为是矜持作态,全然不察她是受惊过度而无力反抗。强暴!他发出低吼,将手中的酒杯用力掷向墙壁,玻璃破碎的声响无法驱走这个丑恶的字眼。
强暴!老天!他做得多成功哪!
我的罪孽无人可恕……
何李玉凤接到电话之后,脸色大变,偷偷瞄一眼正津津有味吃饭看晚报的丈夫,缓缓开口:“知道了。你先别动,我马上过去。”
“我去剑丰那里一趟。”她对何泰成说。
“怎么啦?”他头也不抬地问:“心血来潮看儿子?”
“哎呀!还不是眉姊,剑丰交代她买寝具,她老是买地摊货,让剑丰生气,所以打电话来诉苦。”
何泰成打断妻子的话,“理他呢!教他自个儿去买!”
“我上次在‘鸿宇’帮他买好了一套,一直忘了拿去,我想藉这个机会去看看他。一个人居住在外,难免有照管不周的时候。”她想着说服人的说词。
“我还以为那一套是你要自己用的。”何泰成觉得儿子已经大了,哪还要做娘的关心。
何李玉凤若无其事说着:“我嫌深蓝色太老气,有点岁数后反而喜欢花花绿绿些比较年轻。”
何泰成取笑道:“老青春。”
何李玉凤瞒过丈夫,一走出何宅大门,微笑马上被冰霜取代。
眉姊在何家帮佣了近八年,早被他们视为一家人,去年剑丰嚷嚷着要“独立”,也不知怎么甜言蜜语地将眉姊哄了过去,何李玉凤心想,有眉姊照料儿子,她也可以稍微放心,就应允了。
有了这一层缘故,眉姊所说的话,何家夫妇没有不信的。
何李玉凤咬着唇,如果眉姊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没有夸张,恐怕剑丰这孩子要出大纰漏了!天啊!希望不致如此……坐在计程车内的何李玉凤绝望地祈求。忐忑不安的心情令她胃部一阵收缩,似乎是在暗示着——事与愿违。
“太太,”眉姊扭绞着手指,如释重负道:“你总算来了!谢天谢地。”
何李玉凤沉声问:“剑丰人呢?”
“少爷在书房里,喝醉了。”眉姊咽下一口唾沫紧张道:“本来我是不该多嘴的,可是少爷这次太反常了,班也不上,人也变了个样,还有房间里……床单……”
眉姊住口不语,何李玉凤径自走到儿子的卧室,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令她胃部生疼。狼藉不堪的床铺和床单上的深浅污渍,告诉她出事了!不!不要是她……何李玉凤在心中默祷。
“剑丰!”何李玉凤厉声暴喝,疾步走向书房。
书房里酒气冲天,剑丰缓缓抬起头来,“妈。”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委靡不振的模样和狂乱绝望的眼神,令何李玉凤的心凉了半截。
她颤巍巍地开口:“剑丰,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伤?剑丰茫然伸手触摸左颊,那是蓉仙指甲刮过的痕迹。他的嘴角扭曲咬牙说着:“跟蓉仙所受的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剑丰!”左胸一阵痛楚,令何李玉凤由齿缝迸出:“你不会!”
“我不知道她还是处女。”他嘶声回答。
她感到心脏彷佛被撕裂成两半,深呼吸后是剧烈的疼痛,勉强稳住身体,怒气如排山倒海而来。
“你这个畜生!造这种孽?天啊!”她又苦又悲的吼道:“教我怎么去向范大哥交代?”
儿子再怎么不成材,胳膊折了还是得往袖里藏。何李玉凤头疼欲裂,她暂时瞒住了丈夫,但问题是能瞒多久?心肝肉似的掌上明珠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范家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何李玉凤战战兢兢探询范仲禹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是范仲禹浑然未觉,只是忧心忡忡地提起蓉仙受寒的事。
“啊?侄女感冒了?”何李玉凤又是惊讶又带侥幸。
也对,没有母亲做缓冲站,这种事情女儿也羞于向父亲启齿,以病遮掩,或许蓉仙心里还留有一丝余地。精明的她松了一口气。
何李玉凤忖度着,依照蓉仙温驯平和的性情,只要她拉下老脸皮,恳词婉言一番,一桩丑事或许能化为喜事,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迟则生变,她打定主意,为了挣得一个好媳妇,说什么她也得厚着脸皮一试!带着一大篮精致的进口水果,和一大束缤纷花卉,何李玉凤打听到范仲禹必须前往县议会开会的时间才登门探病。
“爸爸不在。”月仙稚气未脱的脸庞令何李玉凤放下心来,心想小女孩的情绪一如水晶般清澈容易看透,负荆请罪的成功性又多了几分。
“真不巧……”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