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采访-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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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明想了想，买了两袋这个厂家生产的不同名称但却使用同一个绿标编号的榨菜，来到收银处，出示记者证后，要求见超市负责人。他想，既然你厂家不理我，我就断你的后路，把你从超市踢出去，看你还理不理我。收银员叫来一个楼层负责人模样的胖子，让杨建明有事和他谈，杨建明简单说了榨菜违规使用绿标的事，然后说：“作为世界一流的知名超市，我想了解一下咱们在商品质量管理、进货管理等方面的一些事情，不知道和您谈可不可以？”胖子连连摆手说：“我不能接受你采访，你说的事情由我们张经理负责，他出差，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杨建明说：“那你把他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可以吗？我直接和他联系。”胖子面露难色说：“这个……属于个人信息，我不方便透露。这样吧，你把榨菜留下，等张经理回来我直接和他说，然后给你结果。”杨建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把榨菜和名片留给了胖子。
过了十多分钟，杨建明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一听，原来是那个榨菜生产厂家驻清江省办事处的陆主任打来的，邀请杨建明晚上吃饭，杨建明假意推辞一番后，陆主任仍执意要请，杨建明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放下电话，杨建明给郑长征打去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郑长征说你们先到饭店，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在一家川味酒店，杨建明和郑长征见到了陆主任。陆主任白净面皮，戴一副近视镜，文质彬彬，很有学问的样子，落座后，陆主任笑着说：“我是四川人，很长时间没吃家乡菜了，今天在这家酒店请你们吃饭我也是有私心的，就是借你们二位的光过过嘴瘾。”杨建明听后感觉不大舒服，陆主任可能是在开玩笑，是在表现他的幽默才华，但饭店是陆主任定的，听他这样一说，好像不是他请杨建明和郑长征吃饭，反倒像是杨建明和郑长征陪他吃饭了。
心下不快，嘴上也就不留情面，没等菜上来，杨建明就说：“陆主任，你们厂子真是牛啊，给你们发了四遍稿子，就是没人理我们，这次怎么肯放下架子来请我们吃饭啊？”陆主任陪笑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厂子在我们省是老字号的国有企业，办事效率低，今天下午我才收到厂子给我的传真，让我和你们沟通一下，把事情说清楚。”杨建明又耐着性子把问题说了一遍。陆主任说：“我们生产的这两个名字的榨菜，其实是一种榨菜，主料配料都一样，不信你可以仔细看看。”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两包榨菜。杨建明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如陆主任所说的，除了名字不一样外，其余的都一样。陆主任指着其中一袋榨菜说：“这个是老名字，现在已经不生产了。”又指着另一袋榨菜说：“这个是新名字，申请绿色食品时也是以这个名字申请的，这种情况应该不是违规吧？”说完很得意地看着杨建明。
杨建*想，你个老油条，今天老子就陪你好好玩玩！拿起一袋榨菜笑着说：“你说这个是老名字，现在不生产了，对吧？”陆主任点头称是。杨建明把袋子凑到陆主任眼前，说：“你看一下生产日期，是20天前生产的。”又拿起另一袋榨菜说：“这个新名字的榨菜，是半年前生产的。就是说现在你们这两个名字的榨菜都还在生产，都在使用同一个绿标编号，怎么能说不违规呢？”陆主任干笑了几声，说：“那个老名字的包装还剩不少，扔了可惜，厂里为节省成本，准备把老包装用完就彻底不生产了。”然后开始殷勤地倒起酒来。杨建明乘胜追击，用嘲讽的口气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是沃尔马超市找你们了吧？不然你们不会理我们，更不会请我们吃饭！”陆主任摆摆手说：“咱们先不谈这件事，来，喝酒！”
杨建明转头看郑长征，郑长征不置可否地笑笑，端起了酒杯，杨建明见状也只得端起酒杯，三人开始推杯换盏起来。杨建明发现，这个陆主任是块难啃的骨头，很善于掌握谈判的火候和尺度，当形式有利于他时，他会乘胜追击，当形式不利于他时，他便转换话题，试图从另外的角度打开突破口，但可惜的是，他今天遇到的是杨建明和郑长征。两人都经历无数类似场合，阅人多矣，现在看这个陆主任，就像老猫在看嘴边的一只老鼠，吃掉只是迟早的事，且看他怎么折腾，还会使出什么伎俩。
喝酒间隙，陆主任向杨建明和郑长征介绍了他们企业的大致情况，什么年产值过亿，是当地的支柱产业，解决了多少农民和城市下岗工人就业等等，言谈中很是骄傲和自豪，杨建明几次把话题引到绿标编号的问题上来，以便找准机会让这个陆主任就范，但陆主任几次又把话题岔开，就是不谈正事，言左右而顾其它，弄得杨建明哭笑不得，却又无计可施。分别时，陆主任抹抹嘴，像是作了很大让步似的说：“我看不管有没有问题，这件事就算了，大家做个朋友不是很好吗？你们单位具体位置在哪？明天我让下面的人送几箱榨菜过去。”杨建明和郑长征欲哭无泪。
回去的路上，杨建明问郑长征怎么办，郑长征说：“看来这个陆主任是不准备出血了，咱们就不要直接找他了，没有效果，明天继续给沃尔马施加压力，让沃尔马再把他逼到咱们这来。这叫借力打力，化被动为主动。”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杨建明和张殊贝准时来到沃尔马超市，找到昨天接待他的那个胖子，问张经理回没回来，并说领导很重视这篇稿件，希望沃尔马方面能积极配合一下，胖子说张经理出差还没回来，让杨建明再等等。杨建明说：“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你们沃尔马超市纵容厂家销售假冒的绿色食品欺骗消费者。我们采访你们，是给你们一个说话的机会，毕竟你们是一流的超市，在很多方面做得都比较好，我们也不想因为一篇稿件坏了你们的名声，但话又说回来，现在我们主动找你们，你们却推诿扯皮，那我们就不采访你们，直接写稿子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胖子也急了，说：“杨记者您别误会，张经理真的出差没回来，这样吧，我让那个厂家的人和你们联系，他们如果处理不好，我们就让他们的产品下架！”
正如杨建明所料，他们离开沃尔马不到二十分钟，陆主任就打来电话，心急火燎地说：“杨记者，咱们别玩了，我服了！我现在就到你们单位，咱们见面再谈！”
见了面，彼此都有些尴尬，陆主任说：“杨记者，昨天咱们不都谈好了吗？这件事就算了，大家交个朋友嘛！”杨建*想，日你娘！一顿酒几箱榨菜就想把我们打发了，你也太拿我们不值钱了吧！面上却笑着说：“陆主任你误会了，我们采访沃尔马，是我们的正常工作程序，和你们没有关系。”陆主任急忙说：“怎么能没有关系呢！你们刚走，沃尔马超市那边就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不然他们会把我们的产品下架的！”杨建明说：“只是一个超市，不卖就不卖呗，对你们的影响应该不会很大吧？”陆主任说：“我和你说实话吧，沃尔马超市全国联锁，这个超市下架的商品，全国其它省份的沃尔马超市也会全部下架。我们当初进沃尔马超市费了很大劲，现在因为我弄下架了，我们老板还不得吃了我！”
见陆主任还没有动真格的意思，杨建明就耐着性子和他周旋，问：“沃尔马超市很难进吗？”陆主任叹口气说：“何止难啊，简直是难于上青天！”“那就不要在他们超市卖了嘛！全国超市那么多，有名的也不只沃尔马一家。”杨建明继续装糊涂。陆主任说：“不知道杨记者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产品一旦进入沃尔马超市，身份和价位立马就提高了，而且沃尔马超市世界联锁，产品在中国地区卖好了，我们就有可能通过他们超市，把产品卖到世界各地去。这是多么诱人的前景啊！你说我们敢得罪沃尔马吗？敢让他们把我们的产品下架吗？那样我不成了我们厂子的千古罪人了吗？”又谈了一会，陆主任见杨建明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叹了口气说：“杨记者，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这样吧，我们在你们报纸上做个广告，这件事就此打住吧。”杨建明看着一脸无奈的陆主任说：“这个你直接找我们站长谈吧。”最终，这个榨菜厂在《商品报》上做了六千元钱的广告。当初领导和总社谈承包费时，总社答应白给领导六个版做广告，这个广告只做了八分之一版，六千元钱全部进了领导的腰包。
沃尔马超市的成功案例给杨建明打了一针兴奋剂，但仔细一想，沸腾的热血马上又降到冰点。沃尔马超市是很正规，很能“收拾”供应商，但你《商品报》不能因为类似的问题总去找人家吧？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人家还以为你去找碴呢？如果人家找到宣传部或新闻出版局，那你这张报纸还干不干了？
杨建明决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把目光对准了另一家有名的超市，但结果却非常糟糕。那家超市负责接待记者的主任牛得很，无论杨建明他们的稿子写得如何清楚，主任就是不承认他们销售的商品有问题，也不给你联系供应商，也不让你见一把领导，一副你爱咋办咋办的架式，杨建明去了三次，都碰了一鼻子灰。杨建明气愤不过，就和郑长征商量，想照搬宁夏的做法，自己掏钱印张增版，免费送给省内各个报刊点，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超市。郑长征当即否决，说：“建明，你可能不知道，前几天我和邱主任闲聊时，他说南方一个省份的记者站，遇到了你刚才说的类似问题，他们印了5000份增版，雇人到那家超市门口发，结果发生了冲突，弄得两败俱伤。因为不通过新闻出版总署，报社私自印增版是不被允许的，总社那边怕影响不好，就让那个记者站偃旗息鼓，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那咱们和总社商量一下，把这篇稿子在正版上发出来不就行了吗？”杨建明有些不甘心。郑长征笑笑说：“建明，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干咱们这行的，要装得起大爷，也能当得起孙子，你想啊，就是稿子真的发出来了，你能雇人去上人家门口发啊？万一发生冲突怎么办？如果在宣传部和新闻出版局那边留下不好的名声，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以后咱们作事，凡事要以利益为重，权衡得失，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放手，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你想想，不光干咱们这行，干别的不也是如此吗？”见杨建明不再坚持，郑长征又说：“建明，我一直没拿你当外人，我就告诉你实话吧，总社那帮人，和咱们一样，也是以挣钱为目的，就是正常发稿子，他们也要算咱们的免费版面，免费版面一旦用完了，咱们再发广告或稿子，就得交钱了，所以咱们的免费版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费力不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