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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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守煜防备人家把炸弹丢回身上,那就是引火自焚了。
忱轩宥看过来的眼神满含笑意,他虚张声势,故意伸手,忱守煜本能的防备,后退一步,等看到人家明朗朗的笑容,才知道是被忽悠了,那鞭炮最后响在两家相隔的巷道里。
忱守煜把一个没有点燃的鞭炮扔给眼巴巴盼望着的忱轩禾,他说,“赏你。”
忱轩禾犹豫了一下,怕是被点燃了火线的鞭炮,他不接,等到鞭炮落在地板上,他才捡起来说,“小叔,你鞭炮看起来比我们贵气多了。”
忱守煜哼了一声,他想说不要以为我多年不回来对放鞭炮的技巧全部忘一干二净了,好歹也是从村里走出去的熊孩子,本事深浅还要保留一二以防后患。
忱轩宥眼看那人又转身进家里,想必不会再出来。
忱守煜去洗澡,白天奔波了一路,晚上没多少精力玩耍,何况明早还要起床去喝酒。
忱妈妈帮儿子烧了一桶黄皮果树叶熬煮的热水,淘了好几次,家乡里的老办法,去疲劳,舒筋骨。
忱守煜伸手探了探水温,他说,“刚刚好,妈,不用再放冷水。”
煜妈妈说,“泡十分钟就好了,怕你不习惯。”
忱守煜点点头,他其实很喜欢黄皮果树叶的清香,那是自然的清香。
忱轩宥身上也有这种味道,轩宥奶奶以前没少逼压孙子浸在树叶水里。
上高中以后,两个人分班,不在同班级,每每见面,忱轩宥都喜欢抱住来到面前的人说,“好久没闻到你身上青绿树叶的味道了。”
忱守煜每次都把人踹开,他说,“多少年没有洗树叶澡,你借口能再烂吗?”
忱轩宥没话反驳,似乎从他奶奶去世,他再没有泡树叶水,他妈妈没有传承忱轩宥奶奶掌握熬树叶的传统套法,因此无法烧出那般清润香气四溢的热水。
忱守煜的妈妈则得到了祖奶奶真传,两孩子得到爱护的方法方式不尽同,似乎他们之间也没办法相比,至少忱轩宥的家境比较殷实。
已经忘记少年时开始喜欢互相拥抱彼此睡觉的感觉,也忘记了各自潜滋暗长的情意如何破土萌芽最后被认知。
如今千方百计的要掩藏和扼杀,只为安抚心底里跃跃欲试的悸动。
回忆起来,两个人的亲密,最亲的无非是兄弟式的拥抱,其它不曾敢再进一步,哪怕是擦过嘴唇的气息,也未能闻得分毫。
小心翼翼,步步谨慎,就怕一着不慎,所有亲情被打碎,以致他们再找不回眼前的和睦融融。
也许能让心牵系的除了情爱,还有情义。
多年来不舍放下,坚持守护的无非是心里最纯真的部分。
暗藏一份感情,并没有多高尚,当然也不能借此自我唾弃,他从不甘于堕落的放荡,而是过于自持的隐忍。
☆、逃离,只是为安生
忱芍虹在睡觉前过来敲门,她说,“老弟,睡了吗?咱们聊聊。”
忱守煜坐在电脑前,村里的网络慢得像只蜗牛在爬动,他根本打不开邮箱,更别说查看邮件。
忱芍虹坐在客厅里,三楼成了姐弟俩的天地,忱二姐带着孩子住在一楼,以便忱妈妈帮忙照看。
忱芍虹削了一个水果,眼看穿起睡衣的弟弟走出来,她说,“不急着睡吧。”
忱守煜指了指外面,“鞭炮声四处响起,睡得着吗。”
忱芍虹给弟弟推来了一杯Rio,她说,“无精打采,心情不好吗?”
忱守煜开启酒瓶,他说,“我今天赶了一天,还指望我神气活现?”
“也是,辛苦了。”
忱守煜咽下喝进去的酒,他说,“客气。”
忱芍虹笑不露齿,她说,“本来想带你姐夫回来过年,但怕他不习惯。”
“是吗,这么说终于要出嫁了?”
忱芍虹考虑了一下,她说,“你是不是我弟?”
忱守煜笑说,“是,当然是,用科学的话说,我们的DNA即使不同但流淌的血终究相同。”
忱芍虹秀目一瞪,她说,“我跟你说认真,你什么时候成家?妈妈……”
忱守煜愣了愣,他就知道这大晚上被姐姐叫出来谈心肯定不是好事。
其实他何尝不想成家,只是想归想,这辈子根本不可能,除非他失忆,除非他能放下心里的念想,总不能再为父母的期望而违背心底及身体上最真实的追求,哪怕独自一人,这次也要守住最后的固执。
忱芍虹说,“眼光太高了吗,以你的条件,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子不难。”
忱守煜没心情讨论这种话题,他说,“没看对眼。”
“就是眼光太高。”
“就当是吧。”
他逃了。
没办法深入讨论,心里承受的压力已经够重,怕再多想,神经把控不住,要是混乱了怎么办?
回到房间里,正要打开电脑,继续浑浑噩噩的对着电脑思考,偏偏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
忱轩宥打来电话,他说,“上楼顶。”
人家不容拒绝,说完直接挂电话。
忱守煜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的青山,轮廓模糊。
外面嘣嘣炸响的烟花爆竹,燃在高空中,响彻在每家每户门口。
他走出卧室,上了顶楼,打开门,走出去。
忱轩宥正在自家的楼顶上放鞭炮。
忱守煜黑线满面,他说,“你行啊,人家在门口放,你上楼顶炫耀,就不怕全村人赶来声讨。”
忱轩宥扔下一盒烟花炮,他说,“新春快乐。”
忱守煜接住,面对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总觉得有些不对眼,明明人高过一点,现在还站那么高,存心欺负人!
忱轩宥再把打火机扔下来,他说,“想看你放烟花。”
忱守煜侧头仰望了一息,他拆开包装。
点了一根又一根,一般是三根合适。
他说,“还想干嘛?”
忱轩宥靠在栏杆上,他说,“还有。”他把一盒电光花扔下来。
忱守煜心头怒火隐隐燃起,他问,“忱轩宥,你是小孩子吗?”
忱轩宥作出嘘声,他说,“你要发火,气势有可能盖住附近的鞭炮声。”
忱守煜忍气吞声,他拆开了电光花的包装,取了一根,点燃起来。
忱轩宥站在上边注视着手拿电光花燃放的男人,不知为什么,总是看不真切,明明是眉目俊逸的一个人,清晰的轮廓,却总看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借着电光花燃放映照出的光火,这一次看得真切,喜欢他的样子,沉静,内敛,平静无澜,极度的压抑着心里跳跃的感情。
忱守煜转头,看见男人专注的目光,莫名一阵紧张,他移开视线问,“可以了吧。”
忱轩宥嗯了一声,他说,“晚安。”
忱守煜放下手上的点电光花头,他说,“你也是。”
他转身要下楼,忱轩宥再叫一声,“守煜。”
忱守煜背对站住。
忱轩宥说,“晚安。”
忱守煜心脏鼓动着,颤抖着,他对此感到不适,心慌到了极点,艰难的回到房间,靠着门面,视线毫无焦距,环顾模糊成一片的房间,他闭上眼,再睁开,视线有了一点点清晰,走到床边,就此躺下去。
忱轩宥再打来电话,他说,“明早我叫你起床。”
忱守煜心里沉闷,电话那头的人说,“我挂了。”
忱守煜急着说,“等等。”
忱轩宥沉默,过了一会儿说,“怎么了?”
忱守煜问,“你还会弹吉他吗?”
忱轩宥沉默,过了很久很久。
忱守煜说,“突然间想起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弹吉他。”
他说,“真的不喜欢听你弹吉他,特别是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在学校的操场,在播音室里,在学校的休闲后园。”
忱轩宥快步回了屋里,他关上房门,抬头看着摆在桌角上的吉他。
忱守煜说,“真的不喜欢。”
他心里沉郁,忽然间就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压抑不住,没办法,就想开口,将心底里的一些话倒出来,就为了喘口气。
他坐起来,深呼吸,吐出压在胸口的气息,静静地,还能听到心扑腾扑腾的声响。
他握紧了手机,有些后悔,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不能轻轻松松的的呼吸?为什么会想起一些过往,不都忘记了吗?
早该忘了呀,忘掉高中时候,在吉他社当社长的忱轩宥,他背着一把吉他,在广播室里弹吉他;他在操场的榕树下,在学校课后闲余的后园里,隐约记得,那都是自己生日当天,三个年头,三次生日,他说,“祝我在乎的人生日快乐。”
“守煜。”
“忱轩宥,我痛恨你。”
他想说我痛恨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参与我的人生。
忱守煜把手机扔掉,他握紧了拳头。
记忆藏在最深的海里,少年再多情,也是少年,不懂不知不担当。
那年,榕树下围观的同学问,“忱轩宥,你在乎的人是谁?哪个女生?去年的今天你就在广播室送歌,今年同一天又来,难道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忱轩宥打了打手,手指划过吉他玄,他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年。
忱守煜黑着一张脸,他沉默不声。
同学转移目标问,“守煜,你是轩宥最好的兄弟,你知道吗?他喜欢谁?”
忱守煜语气不善的回答,“不知道。”
忱轩宥噗嗤一声笑了,他说,“他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抢了他的喜欢。”
忱守煜怒目而视,他说,“忱轩宥,你疯了。”
同学们目送莫名其妙愤然离去的人,转头,看着自顾自弹唱的主角:
忱守煜做了一个梦,梦里,忱轩宥伸手,拉住了就拥抱。
他说,“守煜。”
忱守煜不推不拒,他说,“轩宥,我高中毕业就离开家乡。”
忱轩宥问,“不去上大学了吗?”
忱守煜任由抱着的人,他说,“我家里没那么多钱,有些人认为读书再多,出来也是辛辛苦苦的找工作或者打工,反正结果都一样。”
忱轩宥驳斥,“怎么可能一样,你甘心吗?”
是啊,他甘心吗?
忱轩宥说,“如果你考不上,我陪你。”
忱轩宥在高考卷上留了一半空白,那像是为心里珍重的人留许的一片空间。
忱守煜却认认真真的填完了试卷,他交上一份完美答卷,为了怒斥的人的期许。
忱轩宥说,“你要把成绩考出来,高分成绩可以减免学费,守煜,你听我的话好吗?”
忱轩宥说,“你难道就此打算放弃?”
忱轩宥怒意横生,他说,“算我看错你了。”他怒骂了一顿,随后转身走开。
忱守煜当时站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路面,当转身走开的人快要消失的时候,他才抬头看愤然离去的身影。
越是远离,越要靠近,越想逃避,就越亲近。
有一天,我们会怎样?
我们继续走下去,还能走到哪里?
轩宥,不能再和你继续靠近。
你明不明白?
初中高中可以懵懵懂懂,大学后思路渐渐明朗,再接着浑浑噩噩,必被长辈发现。
忱守煜一步一步后退,他惊慌失措的往回跑,他逃去了一所陌生的学校,在那学校里,没有他认识的同学,朋友,兄弟。
忱轩宥看着榜上的名字,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忱守煜考上了,而那个希望陪伴着的忱轩宥自作主张豪赌了一把,他想即使你去三流的大学,我也陪着你去,可是你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