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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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他这句出于好心的话刚刚说出来,却惹得杨简在心*他骂得退了几层皮——这插话也太不是时候了啊,我前一句刚说了“不是想象的那样”,你后一句“有什么好说的”就将前面的解释完全无视了,按逻辑来看,好像还顺带着肯定了人家的那句分明是欲盖弥彰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是我怠慢了……”心中虽然不满,但嘴上杨简却应得快,赶紧拉雨晴公主进屋,道:“他就在里面。”
雨晴公主进屋却并未直接去找花恨柳言事,而是先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室内,发现花恨柳住的这一间与自己所住的客房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房间的布局、屋内的摆设乃至小到桌上的茶壶花纹,竟都是一样的,要说有区别的话,或许只有那小到桌上茶具的纹饰略有不同罢!
想必这家的主人定是个非常严谨、苛刻的人吧,对这房内的一事一物也是如此地讲究……她心中正暗自想着,身后却突听“咯——”的一声轻响,原来是杨简又顺手将门关上了。
“雨晴妹妹不要看了,都一样的。杨敏在几位长老中是有名的粗人,所以当时修建府第时他为了省心便将房间都建成了一样的,买这些摆设也是成批成套购置的……”
见雨晴公主停在屋内不停张望,杨简好心解释道,只不过她并不清楚雨晴公主原本内心是如何想的了,否则恐怕就会不顾形象地笑出声来吧!
雨晴公主经她这样解释确实错愕不少,不过幸好夸赞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因此也不见得有多难堪,只是略有些脸红,跟了带她走在前面的杨简,入内室见花恨柳。
“雨晴唐突打扰,先生勿怪。”抬头见花恨柳仍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雨晴公主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口中却忙向着花恨柳道歉。
“不必在意……”花恨柳笑道,“不知道公主这时到此,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没……没有!”“吩咐”是哪里的话,任凭她是一国的公主也不敢说能够“吩咐”他们心目中的“当世第一人”啊,况且对方现在还顶着一个和亲正使的名头,若真将花恨柳所说的“吩咐”理解为“命令”,那她这个公主的真实性都会受到人们怀疑了。
“来此处主要是三件事。”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将来此的目的理了理说道。
“三件?”花恨柳原本以为有一件事可说也就不错了,却不成想竟然有三件事!莫非是有一件是拿来声讨自己的么?他心想看来今天必有一劫,说什么也躲不过去了。
“怎么了?先生很……赶时间么?”雨晴公主不明白为何花恨柳的反应竟会如此激动,似乎是下意识地就朝杨简望了去。
“啊?哦!没有没有!”花恨柳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说辞确实不妥,当即否认道:“莫说只是三件,五件、十件、二十件,只要公主有需要帮忙的,条件允许内的我都会尽全力帮忙。”
“这倒不必,真的就只有三件。”雨晴公主解释道:“这三件事,需要先生帮忙的不过一件,其他两件一个是报一则消息,一则是给先生一行人提个醒。”
“哦?”花恨柳一听三件事中似乎并未涉及对自己不利的事,当即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道:“还请公主详解。”
“第一件事,是来告诉您个消息,白叔叔找到了,只是受了一点伤,黑子现在正在照顾他,请先生不必再费心力担忧啦。”
“找到了?甚好甚好!”花恨柳听闻白客棋被找到,也是大舒一口气,毕竟还没出熙州就发生失踪、刺杀的事件,实在不利于笼络人心。尤其是当他听到只是受了一点伤后,更是欣喜若狂,道:“他在哪间房,我稍后就去慰问一下他!”
“并不在府里,都和其他人员一样待在城外的军营里呢。”雨晴公主答道。
之所以这般安排,并非杨瑞特意针对西越人,虽然在骨子里杨瑞还是对这个时常来自己境内杀人劫粮的不大喜见,但好歹也能分得清孰轻孰重。而追究起来“兵不进城”,却是大部分的州城坚持至今的条规,一则有统治者为了自身安全的考虑,另外也是对城内百姓的一种保护,所以这“兵不进城,毋乱地方”只不过是因为其本身便是一道法律罢了。
花恨柳并非不知道这项法律,只不过一时疏忽并没有记起来,当即尴尬地笑笑,道:“那便明天,明天去。”
“另一件事,是来求一个答案。”说着,雨晴公主冲床上坐着的花恨柳道:“还请先生先告知我们在乡城的行程,雨晴也好通知边境上的大越勇士做好迎接准备。”
“呃……这个……”花恨柳当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并非有多大的机密在内,只不过按照杨武的意思,可以先在乡城多呆一呆、拖一拖,直到西越方面火急跳墙了再出发也不迟,顺便报一报因谈判从杨简这里吃的亏——但是事实虽是这样,花恨柳却不能以实相告,只好求助着望向杨简。
“雨晴妹妹,这个当真说不好。”杨简心知父亲在这个时候耍脾气、甩脸色,实际上根由还是因为自己,也只好将话引到自己这边来。“我知道你担心国内的局势,但在我看来金轮王朝绝没有败迹的可能——最起码现在看连溃败的苗头都看不到,你大可放心。”
“可是……”这番解释自然难以说服雨晴公主,见她仍然要说,杨简又道:“你此时担心的是铁陀王的反叛,我觉得您这是担心错了!”
见雨晴公主听到自己的话后一愣,杨简继续道:“在我们看来,贵国的隐患并非铁陀王,而是另外一股势力……所以不妨将线放得长一些,这样才能将大鱼钓上来。若是匆忙赶到平复了铁陀王的反叛,那么便给了另外一方势力潜藏实力的机会,以后再想将其连根拔除可就不容易了——雨晴妹妹,莫非想当大越历史的罪人?”
这话便说的有些重了,但效果却是明显的,雨晴公主听后果然不再坚持问。
“你也放心,最长不过三五天,三五天后,我们一定出发。”花恨柳见她下垂的脑袋透露出难掩的失望,不禁同情起来,竟将杨武所说的“短则三五天”直接化成了“最长三五天”来安慰对方。
“真的?雨晴谢谢先生了!”雨晴公主听到这话后,猛地抬起头,仿佛又重燃了希望一般,语气竟也轻松了起来。
“自然是。”花恨柳不顾杨简怒瞪的双眼,笑道。未等雨晴再次说谢,花恨柳继续道:“找到白客棋就是你说的报一则消息,乡城的安排便是所谓的求一个答案啦……那提一个醒又是说的什么?”
本来还表现略有些激动的雨晴公主听到花恨柳这话后顿时安静下来,回答的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顿了数息之后方才开口道:“这便是关乎此行成败的大事了……”
第九十三章 司徒活佛(一更)
“你听说过司徒活佛吗?”
“没有听说过,但是司徒我知道,它既是姓氏又是官职名,现在的司徒指的就是六部中的户部尚……”“书”字还未说完,花恨柳便被一旁的杨简直接出声打断:“还不害臊?不知道就直接说啊!”
“哦,不知道。”花恨柳耸耸肩,又将掉下肩膀的被子往身上裹了裹,依杨简所言老实承认道。
“扑哧——”分明说的是一件严肃的事情,雨晴公主却因为这两人的对话而忍不住笑出声来,待发觉两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看向自己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顿时收敛了心神道:“花先生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在最初的时候这司徒活佛中的‘司徒’二字,确实是担任的官职名……”
“等等……”被雨晴公主这番肯定的花恨柳却并未沾沾自喜,只因他注意到了这后半句的奇异之处:“你是说,这个什么活佛,原来是当官的?”
“最初的一任是这样的,现在的司徒活佛已经到第四任了,也早已不再担任什么官职了。”雨晴公主点点头道。
“哦,这样啊!”花恨柳虽然对这一朝的事情不是太清楚,但以往的历朝历代无不充斥着宗教与官方的勾结和斗争,以佛教为例,既有毁佛的,也有兴佛的,各朝皇室里有赞成以佛教教义奴化天下人的,也有置天下人于不顾自己投身法度度己身的……但无一例外都是一段时间的兴佛造佛后必有一段时间的反佛毁佛,而一段时间的反佛毁佛后,也总能枯木逢春般地迎来一段时间的兴佛造佛。
当然了,似乎儒教在其中是个例外,历来的统治者有打压佛教的,有贬斥道教的,有血腥清洗其他杂教佞派的,有一时起兴扶植兵家法家的,但无论如何,儒教的地位从未被撼动,兴时受万古帝王瞻仰、天下亿万书生膜拜,衰时也较别教时间短得多,甚至说儒教之衰状亦可比拟别教之盛况也不为过。
花恨柳所生活的年代对儒教这种长盛不衰的现象有专门的研究,其中有“天意垂青说”、“圣人规避说”等等,无外乎将这种现象归结于“神”或者“天”的原因,借此拔高儒教的地位。虽然有很多人支持这类说法,但花恨柳认为那纯粹是愚昧之说,他自己并不相信。相反地,他反倒是听熙朝的皇帝、灭他全族致他沦落此地的杨靖说过,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任是大都认识到了“书生祸国”这个道理也仍然愿意扶持儒教的原因不外乎两点:说它是“教”,却不过是“学”而已;说书生“祸国”也不过是先祸害了前朝、他国,再来祸害自己而已。
开始听到这番言论时,当时还叫柳安乐的花恨柳对着还是一名普通皇子的杨靖破口大骂,杨清却也不恼,只是等着骂完了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就走开了。后来花恨柳再想起来,却觉得杨靖的分析还真有道理——起码比那什么“天意”“圣人”之说有道理多了。
“教”与“学”的区别,在于一个是教人做什么,一个是人要学什么,举个例子来说,佛教便是佛教你如何成佛,此时被教的你还不是佛,而儒学则是告诉已经是身为儒的你需要学什么,而不是教你怎么样才能成为“儒”——看起来区别不大?不,区别太大了。
若是人以普度众生为手段,通过救别人来使自己成佛,这其中的功利性便大了,无论是修神也好、修佛也罢,但凡与自己的“利”挂上钩,那便变了味道,如果一个人可以为了救他人而伤害自己,那么也可能为了他人而伤害他人——放在一个国家中,想成佛可以一个人一个人地度化,也可以一国人一国人地度化,哪种方式快一些一目了然,那么为了达到一国人一国人的度化又该如何做?当然是靠傍上皇权才行,通过左右君王的意志服务自己的宏愿,最终的结果或者是祸害掉一个君王,或者是遭君王嫌弃,而一旦因这一人嫌弃,便也无异于被天下人“嫌弃”,还能有好的下场么?
儒却不同,如果说同样是面对路上的一个大坑,佛的做法是填平它,那儒的做法便是绕开它。学儒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儒者增强自我修养的过程,开始时花恨柳认为这太片面,好歹儒家讲究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分明就已经有需要实现宏愿的目标在了,其功利性按说不会小于佛教才是。但很快,他便陷入了自我矛盾中:我要修身,但何时“修身”圆满到达“齐家”的地步呢?是我说了算吗?如果是,那儒学讲究的是“虚心”,自己承认了这便是骄恣的表现,还好意思说自己修养够了?那是别人说了算吗?也不见得,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总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