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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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彷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大一小两声落地声音先后响起。
第一息时开始动手的两人,此时重新落在了地上,一站一躺。
躺着的那人是毒必死,他是从半空中径自落下,然后整个人摔落在地上,所以落地声音大——但毒必死没有喊痛,他只是尽了死人应尽的责任,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站着的人是花语迟,他却不再如弱柳扶风那般站着,此刻脸白如纸,身子如筛糠般颤栗,支撑了片刻便瘫坐在地。
杨武见他此番情景,先是错愕,而后脸上也显现出了那种别扭难名的表情,微微一笑,转向黑衣少年。
少年脸上的惊诧不比花恨柳少,但他的手还稳,话还能说:“你……你……”
此时再听,决计不会想到他是个结巴;知道他是个结巴的人,此时也难免认为他一切如常,当真镇定。
花恨柳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也只是不到十息时间,兀自“你……你……”的少年突然仰天一口腥血,“哇”声吐了出来。
“反倒是让你吃亏了……”杨武对少年说这话时,心中满是疼惜,说完这话再看向花语迟时,那花语迟竟一个“别”字尖声吼出半个音,便此昏厥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恨柳纳闷,黑衣少年也纳闷。他只感觉自己将刀握在手里的时候,有一瞬胸口微麻,再想飞身上前时,胳膊却已提不起一点力气。等到胳膊恢复力量,一切已结束:毒必死身无创伤但已死绝,花语迟中途折身却表情异样,自己明明吐血受伤,那花语迟看向自己的眼光中仍然轻微可辨充斥了羡慕、嫉恨。
“你这天人三式远在当年师伯之上了啊!”墨伏静静看了一会儿,轻声赞道。
“师兄谬赞。”杨武微微点头示意,道:“师傅有绝世剑圣之称,即使当年入西越杀皇族,也不过是用‘伤招’时稍露杀气,留人全尸;我心中羡慕,苦练至今,只能尽力克制‘残招’,伤这少年,残那花语迟,杀这毒必死,实在是难望师尊之项背!”
“天人三式!”开始墨伏提到时花恨柳只是隐约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待杨武说出“伤招”、“残招”时,他终于记起,忍不住惊呼出来。
“你也见过?”这是墨伏来了以后,跟花恨柳说的第一句话,语气中除了有疑问,有惊讶,花恨柳还清晰地感觉到有暴戾,那仿佛是在问:你有什么资格知道?
“花师弟学的正是杂学。”杨武适时插嘴道。
杂学!又是杂学!
果然,听到“杂学”这二字,墨伏立即释怀:“哦,难怪。”
说完,又不再说话。
“什么……是……”黑衣少年此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艰难直起身,看向花恨柳,问道。
“天人三式是一道剑术,全名叫做天地人三式……”花恨柳深吸一口气,见杨武并无异议,方才继续说道:“这是我四愁斋四大绝学之一,取‘大道五十’之说:天道四十九,缺一线转机,是为‘残’;人遁其一,独占一道生机,是为‘伤’;地无参与,绝大道之境,是为‘死’。这剑术只有三招,正是伤、残、死三招,握剑必伤,拔剑必残,出剑必死……”
一口气说完这话,花恨柳望了一眼那毒必死尸身所在,又望向杨武,深深一躬身,道:“倒是具体这三招如何用在这三人身上,还请师兄明示。”
第二十五章 男人?女人?
这个时候的花恨柳,对杨武其人算是真正服了。
开始时,只是听闻天不怕讲杨武的厉害;等到第一次见面便被看出自己来历时,震撼之余更有提防;现在见识了杨武这出神入化的剑招,佩服之余,心中更不敢大意——如若是将他的敏锐洞察、超凡剑术施于自己,恐怕自己就不必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了。
而杨武心中,对花恨柳的情绪却远非常人所想的那样简单,这里既有花恨柳所学——“杂学”的缘故,内中还涉及到多年前老祖宗讲过的一番话。
当然了,这番话也不过仅有几人知道,仍活在当世的也就只有他自己、墨伏、天不怕三人——顶多,也不会超过四人。
不去想不确定的事,杨武请笑一声,道:“花师弟入门时间也就三月有余,却对这天人三式知道的如此详尽,掌门果然是慧眼如炬啊!”话是在夸天不怕,但在场的都能听出,说先生慧眼如炬,肯定不会说先生随便出去拽回来一人就收了当学生这样是“慧眼如炬”,而是确确实实找到了个人才,才能称得上是“慧眼如炬”。
“哼!找个傻子,背三个月也该把这个背熟了。”墨伏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花恨柳的厌恶,听到杨武这样说更是针锋相对、直接揭穿。
“呵呵……”杨武也不恼,转向黑衣少年道:“我方才说过,刚才这其实是一招,正是我花师弟所讲,天道四十九,缺一线转机的‘残招’,只不过在施剑的过程中,或加大威力,或减小威力,从而造成不同的伤害效果,这才有了现场你们三人的情境。”
“你也无需多问,只需知道我这一招伤、残、死的目的均达到了便可。”见少年又要开口问,杨武抢先道。
“今日之事,我当没有发生过,不管萧书让许你多少好处来办此事,我都劝你一个子儿不沾,收了的退回去,没收的也不要去拿,你也当没来过此地,如何?”杨武的这个提议看似有些奇怪,细想之下也不过是送一个人情、记一笔仇的打算罢了。
方开始时杨武就问过少年,得知方旭东还在,那这仇就注定不能结下——不是他怕了方旭东,或许对其他人来说方旭东就是如神人一般的存在,但让一个每天跟所谓的神在一起、视这些神打架如看逗乐的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稀奇,正如皇甫戾教育他时所说,眼界广了,剑的境界也会高出一般人很多。
他不愿意与方旭东交恶,是因为不想惹一个不愿去应付的麻烦。
仅此而已。
至于“记一笔仇”,杨武早就点到萧书让的名了。如今来看,有两件事值得琢磨:第一,天下群龙无首后萧书让的态度如何;第二,他萧书让对这天下的形势判断如何。
第一件事,萧书让必反无疑。这件事杨武心中笃定,他相信自己的自觉,也相信根据自觉做出来的推断,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不见得是什么“好蛋”,但他萧书让绝对是一只苍蝇!
第二件事,既然萧书让决定要反,那他肯定需要知道打哪一方的势力才能让自己在光明正大地招兵买马、攻城略地的同时,还能弱化来自朝野的质疑、指责,将未来所受的风险尽力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想当婊子还要给自己立牌坊!”杨武对这种行径一向不齿,广陵王宋季胥他瞧不起,如今萧书让也令他瞧不起。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萧书让来触怒自己有什么好处么?
当然有!
在当今五方势力中,有两方是自己得罪透了的,这两方便是宋家王朝最后的两支势力:广陵王宋季胥和兰陵王宋长恭。在他们看来——或者是他们不得不这样看来,天下动乱皆因自己投降投向了田宫,这样一来无论哪一方都对自己恨之入骨。此时如果再有第三方势力加入对抗熙州,那熙州的境遇便不是一般的险了。
况且,卫州地处东部临海,北边是名存实亡的大蜀政治中心昆州,南边是皇族血脉宋季胥的均州,如果他萧书让不傻,肯定也不会去打西侧的延州,就这样被固定在一个小三角形内,如果不想办法将手伸得远一些,仅凭卫州一州之力,将来怕是也只有勉强自保的能力——更妄论逐鹿天下这等事了。
萧书让的打算不错,杨武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打算:卫州卡在均州与昆州之间,这对于想搅乱一锅粥的熙州来说正是天赐良机,他萧书让断断不会令两州之间有机会联合、串通,也逼得昆州只能坐等被关、饶之地的“右王庭”吞下,少一些聒噪,再通过关、饶消化昆州的工夫来取得一些时间,正是杨武求之不得。
这也是他为何“记一笔仇”,而不是立即去将萧书让斩杀了——他对萧书让,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
“你……你怎知……”少年心中悸动:自己可没像那花语迟一样说什么“关州一带提起‘花语迟’三字,也是小有些名气的”之类的话。
“我若想知道的事,到目前还没有不知道的……嗯,即使是有也不多吧。”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杨武前半句话放出的豪言壮语被后面的些许迟疑泄的所剩无几。
“总之,我方才的话你可听见?”见少年点头,杨武一挥手道:“你走吧!”
黑衣少年倒也干脆,重新背好刀,向杨武一抱拳,又冲花恨柳这边微微点头,竟真的头也不回就此离开。
得了,看来为何没有受伤之事,只能问问另外一个当事人了。
花恨柳想着,望向昏厥在地上的花语迟。
“你还要装到几时?”杨武也恰在这时开口问。
花恨柳一惊,再看那花语迟,已经满脸怨恨地睁开眼来。
“你不怕我杀你?”杨武冷笑,问花语迟。
“奴家……我自然是怕死。”他开口换了个称呼,道:“但死却是好过受辱的,我知今日必受你辱,死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你若要杀就痛快杀;可你若真是羞辱我,我明知打不过你,也非得溅你一身血!”
这话说得当真有气节,花恨柳心想:若是个女人说出这话,就合理得多、有趣得多了。
“我自然不会杀你!”杨武丝毫不回避一脸怨恨模样盯着自己看的花语迟:“既然说伤、残、死各施于一人,即使你侥幸躲过,也是我判断错误,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那……你是要放我走?”听到杨武这话,花语迟先是一喜,随后又满脸惊疑地望向杨武,心想:此人如此,必怀祸心!
“我自然也不会放你走。”
果然!花语迟眼中一黯,不再说话。
“宋长恭的人,来得容易,走却休想!”
宋长恭?有没有搞错啊,人家来自关州,好歹也是孔仲满、笛逊的人好不好?就算是宋长恭的人,那也是这边的这位墨伏才对!
花恨柳听着杨武不着边际的话,心中想:这货今晚是狂妄晕了。
“你……你!”花语迟心中惊诧难名。开始时他主动报上来处,便是想将今日之事指向关、饶二州,可是这杨武竟然识破了!这如何不让他惊惧。
“你认为,墨伏师兄、田宫来到这里就已经代表了宋长恭,我决计不会想到还有第三人来自他那里?”杨武冷笑,这天下在聪明人的眼里,果然是一群白痴和另一群白痴啊!
“你想怎样?”花语迟见瞒不下去,冷声道。
“答应我一件事,办得好我就放了你。”杨武这话说得轻巧,反而令花语迟不敢相信,心中再次警觉:“你休想让我……”
“我不稀罕宋长恭的一条命!”杨武断喝道:“想必我若是提这个要求,你宁肯自裁也终究是不会做的……”说到这里,杨武诡*一笑。
花恨柳是第一次见杨武这样笑,在他的后半生里也再也没有见到过杨武的这种笑,但即使有这一次,他也记得清楚——忘,都很难忘记。
那是刚刚啃完母鹿的尸体嘴角上仍挂着血色肉末的老虎,对着惊恐异常的小鹿,善意微笑的那种笑。
“那你……”
“帮我保护一个人。”杨武直接扔出条件,“你帮我保护他,并且保证只要在熙州内,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必须是活的!”
花语迟惊,花恨柳更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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