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禁宫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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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道诏书突然在朝中颁布,殷其炳又乱了神。诏书说的是:这月二十,大皇子肖焜于太庙行封王大礼,一应先礼着殷其炳等礼仪属官操持。诏书是老总管张公公前来颁读的,宣读完毕,张公公特意同殷其炳寒暄几句,偷偷告诉他二皇子上次没有注意殷雪玫,听说长得倾国倾城,来了兴趣,要殷其炳携女前往,在封王大典上让二皇子老远瞧瞧。
那班礼仪属官都是理事能者,商议后便铺排妥当。殷其炳心不在焉,回来首先直蔽家,见着了宋鹏,便老大不高兴地嘟哝道:“人说君心难测,二皇子婚礼在即,又冒出个大皇子受封安定王,莫不是皇上想一碗水端平?”
宋鹏思忖,不禁笑道:“小弟以为,从实在处揣摩,二皇子情势大好。”
“情势大好?请说。”殷其炳饶有兴趣问道。
“朝中无太子,皇上久不设储君,苦心也!兄弟俩相辅相佐,文武比肩,对江山社稷稳固大有好处。时下皇上正值壮年,如此漫漫长途,心浮气躁便会发生争嫡作乱之事,不过翼国后继大势便明了!殷大人沉住心气,肖焜成了安定王,肖衡受封之时便指日可待了。”
殷其炳大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如此,把假雪玫带到太庙未尝不可。”
心里一轻松,殷其炳吩咐老仆人将凝月叫到书房。凝月穿着素色的纱裙,朝殷其炳款款施礼,殷其炳倒没将凝月的身份混淆,一字一顿的训话:“听着,二十那日随本官去太庙,二皇子想见你。按理说,大婚之前双方是不能见面的,你就远远的站着,若是也见着了二皇子,对你有益无害。中间一些细节,你找宋先生再磨练磨练。”
凝月自然应诺了。
晌午过后,栖韶楼外停了落帘马车,老仆人吆喝着扬起马鞭。马车过偏门,直往宋府而去。
凝月见宋鹏以原来的面貌出现,宋鹏对她有了几分笑意:“还真凑巧,拐过前门向东,去看看谁来了。”
“哥哥!”凝月眼眸一亮,惊喜的叫。
宋鹏将凝天从柳溪坞接到京城,在宋府潜心用功等待明年开考,这是宋鹏对凝月的承诺。凝天一路风尘仆仆,刚梳洗完毕,眼前奢丽的雕楼画栋晃得他头晕眼花,凝月蹦跳着进来了。
“哥。”凝月亲热的叫。
见到妹妹凝天当然高兴,待看到凝月的一身打扮,满脸充满了疑惑。
“哥,爹好吗?”凝月关切地问。
“好着呢,溱州三天两头有人送药送食来,郎中也来看过了,我来的时候,爹可以扔下拐杖独自行走了。”凝天打量着妹妹,“瞧你的模样,宋先生不是拿你当丫鬟使吧?你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凝月咬了咬下唇,坦然回答:“哥,我答应宋先生进宫去。”
“去做什么?”凝天大吃一惊,“那次你肯定去过稽阳城,回来对爹撒了谎,我一直对这件事心存怀疑呢。”
“代替一位小姐,嫁给二皇子。”凝月对自己的哥哥不想隐瞒什么,“你放心,过了一年半载的,我会出来。”
凝天当即反对:“不行,宋先生可以让你当宫女,为什么偏让你去当妃子?你想,万一那个二皇子对你不轨,你不是得不偿失吗?这有多危险!”
“我不会,新郎是谁与我何干?”凝月冷笑,“我只要查出杀豆子的凶手是谁,能够跟皇家直接接触,给我的机会多了,不是吗?”
凝天顿时噎声,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凝月,豆子死去的模样清晰地在眼前冉冉升起。他终于明白妹妹的意图了,他想说什么,一时无法用言语表达,眼眸里满是愤恨的火焰。
凝月抬头看了看外面灰蒙的天,没有风,空气很沉闷,好像要下雨了。青砖道上出现了宋鹏的身影,他正负手朝这边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这次见到哥哥,宋鹏大概不希望自己全盘叙述的吧?
她的眼瞳里泛着微淡的波光,语气却极其坚定地对凝天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宋先生有恩于我们,我们也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哥,你就安心你的学业,等着妹妹的好消息。”
说完,撩起裙摆,踩着碎步离开了凝天。
第1卷 第5章 锦绣闹妆时(二)
二十那日寅末,一轮红日初上城墙,整个京城在宏大沉重的钟鸣声中苏醒了。
殷其炳早已经车马齐备,吩咐老仆人去请凝月。片刻之间,凝月款步徐缓走来,身着玉荷色玉兰缠枝的锦衣,并不显眼,那身素色却显得整个面容更加俏丽芳华,不施粉黛如朝霞映雪。而整个人看起来又是极其健康的,这让殷其炳有一霎那的怔忡。
“走吧。”凝月倒落落大方,在老仆人搀扶下首先进了马车。
啪的一鞭,殷其炳的马车驶出御史府。
皇宫地带的仁裕街最是热闹,此时店面紧闭,还未开张。金色阳光鼓荡着白石桥上的灯笼,河水悠然泛着明净澄澈的光,沿岸是胡杨与天连接,街上的伞盖轺车悠悠飘进了深邃的碧绿……
凝月将头伸出车外,默默注视前方若隐若现的皇城宫墙,一任和风拍面。
在这个隆重的册王大典上,她有机会发现那个少年吗?
皇宫的清晨也是分外晴朗,和煦的太阳挂在深邃碧蓝的天空,当真是巍峨雄壮,气派万千。卯时首刻,一队骑士侍卫护送骋马而行的肖氏兄弟出了宫门,整肃地上了笔直的御道,然后从中央王街北上,前往王城最深处的太庙。
肖衡见天色如此晴好,便开玩笑道:“大哥今日威风八面,连老天爷都助你了。”
“老天爷同样助你,你嚷嚷着要看未来的新娘子,今日让你一饱眼福。”肖焜同样开玩笑。
“我那天是突然心血来潮,转身早就不在意了。可想想大哥向来为小弟着想,可千万不能辜负大哥一片苦心。”
肖焜听肖衡如此一说,不由佯装生气:“你这家伙好没良心,我费了一番心思,倒让你感到烦难了。”
肖衡一拱手:“大哥别生气,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小弟赔罪就是。”
“你嘴里这么说,心里肯定有什么鬼主意,看来我晚上又要遭整了。”肖焜叹气,眼里却是一缕笑,“等封王后,我就有自己的王府了,到时轮到你被新娘子整啦。”
肖衡哈哈大笑,扬鞭,马儿嗒嗒飞快向前。
“等我!”肖焜大喊,举鞭追赶。道路上朗笑声不断,扬起一路飞尘。
太庙坐落在王城北端园林的最高处,四面松柏常青,层叠的宫殿飞檐从森森绿色中大斜伸出,远看像巍巍伫立的天上城阙。而整体布局又是宏大简约深邃肃穆,任谁到此都会油然生出敬畏之心。
前面便是洒水净尘的黄土大道,殷其炳的马车慢了下来,殷其炳遥遥望见一片暗红色宫服的宫人分立两旁,便小声关照凝月:“进了太庙就照规定的位置站着,女人家别东张西望,小心着。”
凝月答应着,眼光跟着望向前方。
这时,肖氏兄弟的骑队也出现在大道上。肖焜眼尖,指着前面的马车又开起了玩笑:“衡弟,前面就是殷大人的马车,想必你的新媳妇就在里面,要不要现在就上去瞧瞧?”
肖衡挠了挠发梢,英气的脸上添了点不自在:“大哥休要取笑我,去了太庙再说。”再次加鞭,马儿像离弦的箭飞奔而去。
凝月掀帘眺望太庙,肖衡的快马正从她的身边飞速而过。她眨了眨眼,后面的肖焜追上来了,靠近凝月时侧头朝她会意的一笑。这一笑,却把凝月的魂灵抛到云霄外了。
她当场呆在那里,车内的殷其炳满脸兴奋之色:“瞧见了没有?前面的就是肖衡,后面朝我们打招呼的就是大皇子肖焜,难得啊,兄弟俩一早就碰上了。”
凝月一瞬不瞬地盯着渐行渐远的人马,车轮碾转黄土道的声音一敲一敲的,不均匀的节奏,如她的心跳。眼前掀起一层浅淡的沙尘,让她想起三年前柳溪坞漫天的桃花雪,肖焜举鞭轻扬,清风漫卷周围的碎阳云影,马上少年玉色的袍角在风里纷飞。
原来他就是大皇子殿下!其实,那次她猜过他是皇家子弟,大皇子的身份并不让人惊讶,可真知道了,心里还是有微微的失落。她沉默着,整个身心显得恍恍惚惚,几疑自己在梦中,总觉得不像是真的。
太庙里观礼的王公大臣、嫔妃命妇早来了不少,华堂之下,锦绣华服,异彩流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观礼的人们屏声静气,一片默然。
凝月跟着殷其炳进入,立即有一名内侍将他们导引到大殿下的长案前,恰与王台遥遥相对。正殿中央,两队斧钺仪仗整肃排列,蓝田玉台阶上铺着宽厚的红地毡,两只大鼎燃起了粗大的烟柱,紫烟袅袅。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没多久听得太庙司礼的一声高诵,在场朝贺的人全体匍匐跪地,喧呼声下,雍武皇帝携皇后早早站在王台之上。跪拜完毕,凝月抬眼望去,皇帝一身明皇冕服,身材适中,步履沉稳端正,除了脸略显瘦削,堪称英挺,一旁的皇后锦衣凤冠,在侍女搀扶下极是优雅地端然而坐。
“冠者肖焜觐见!赞礼大宾随同上殿——”
三声长呼鼓荡回响,迭次从殿中传到高阶平台再传到殿阶。随着声浪,肖焜在肖衡等皇家子弟以及诸侯尊长的簇拥下,踏着红地毡,跪在皇帝面前行礼参拜。司礼宣读诏书,肖焜黑红相加的玄衣纁裳,接受皇帝加冠册封。
戴上安定王冕冠的肖焜回过身来,微微而笑,接受殿内众人朝贺。凝月遥遥望去,锦衣翩翩的肖焜俊逸百般,气度从容。
那一刻,不知是什么湿润了她的眼,眼前渐渐模糊。
封王的肖焜开始拜谒皇后诸位尊长,其余的人纷至归位。凝月从刚才的深思梦游中清醒过来,眼光落在主殿两边的皇族位置上,她漫漫地流连过去,又接连仔细地扫了几遍,最终,从心底深处发出一阵沉痛的叹息。
没有找到那个少年!
所有的礼节形式变得索然无味,凝月心不在焉地等待着仪式结束,心里是无边无际的失望。
她哪里知道,此时的肖衡正在张公公暗地指引下,站在不远处的大梁柱旁注视着她。眼前的如花美眷没有别的女子那般娇滴,她的倾城绝美是高高在上的,她张开眼眸凝望不知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傲。
肖衡的唇角牵起一缕笑意。
冗长的封王仪式结束了,肖衡目视凝月站起身,留给他一个冷凝的背影。她走得不急不缓,最后还是淹没在人流中。
第1卷 第5章 锦绣闹妆时(三)
凝天经过这些日子的忙碌,总算在宋府安顿下来。
他本乡野,长这么大了没出过几趟远门。在他眼里,稽阳城已够令人着迷,可一到京城,满目的繁华顿时迷蒙了他的眼。
宋鹏果不食言,专门请了私塾先生上府给凝天预习功课。起初安排每日上、下午必读,凝天还算循规蹈矩,三日不到就撑不住了,哈欠连天的。私塾先生过去向宋鹏禀告,说这后生怕是被教鞭抽出来的,如今没人教训反倒少了精神。宋鹏呵呵一笑,对凝天的行为并不恼火,将课程改为每日上午,还拿好茶好饭待他。
至此,凝天在宋府自在又逍遥。
人没了拘束,凝天的心就野了。不过他还不敢动独自出门的心思,因为庭院深深、景致宜人的宋府够让他流连一阵子。
这日晌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