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禁宫柳-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妙极!”门不知何时开了,宋鹏飘渺的身影,他双臂环胸,略带阴郁的脸上有了丝笑意。
老嬤嬤过去施礼,会意地抚起帕巾,施施然带上门走了。
宋鹏走到凝月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凝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拢了拢胸襟。宋鹏仿若未觉,自顾沉吟:“裙拖六幅潇湘水,髻挽巫山一段云,这便是肖衡的景中人了。只可惜你要以另一张脸出现,凝月姑娘,你要明白。”
“凝月明白。”凝月垂下了眼眸,声音落得极低。她已经不止一次在镜中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却陌生得总让她心生悲凉之情。
是她的,又绝对不是她的。可她知道,她只能以这样的面目出现。
宋鹏进一步点拨她:“你不叫凝月,你要把自己换成另一个名字,切切牢记!”凝月刚要点头答应,宋鹏猛然拽住她的腰,凝月惊呼着一个旋转,整个人便飘进了宋鹏的怀里。
凝月几乎站不住,如若宋鹏一松手,她怕是要摔了,她只好紧紧抓住宋鹏的衣袖不肯撒手。宋鹏的脸又阴沉下来,不满道:“嬤嬤教你的难道是这样子?”凝月顿然领悟,抬袖勾住了宋鹏的颈脖,饱含剪剪秋水的眼眸望定宋鹏。
宋鹏这才松懈下来,他放开凝月,郑重道:“嗜欲之心,人皆有之。肖衡尚且年轻,遇到绝色美人,自然也会欲念难禁。你这趟只是代替别人进宫,断然不会将自己的身子白送了人。既要做到若即若离,还要把肖衡的心留住,你是聪明人,想必这些日子的教导对你有所帮助。”
凝月咬了咬下唇:“是。”
说话间,外面有仆人禀告:“老爷,御史大人急着找您,说有要事。”
宋鹏悠然一笑:“好事已近,买主送上门来了。”他不再理会凝月,径直出了屋门。走廊深处,老嬤嬤垂手等候着,宋鹏命令她:“继续操练,记住,要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宋家是京城的大户,整座宅邸前后有十几进院子,院与院之间又是结构幽深,曲折蜿蜒的。宋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跨进正厅的月洞门,一眼就看见殷其炳背着手在厅外不停地徘徊。
“殷大人此来,定是有好消息了,宋某在此贺喜大人!”宋鹏笑着上前拱手。殷其炳欲言又止,拉宋鹏进了正厅,四处张望无人,方急迫道:“啊呀,宋老弟,果真被你料到了,你说怎么办?”
“哦?婚事果真快了,大喜大喜,殷大人马上就是皇上亲家公了。”宋鹏慢吞吞地调侃道。
“哪来的喜?这回要闯大祸了,我殷某的脑袋怕是要保不住了。”殷其炳哭丧了脸,“上回全靠宋老弟那几粒药丸,总算瞒天过海。今日懿旨下了,就在下月初六,雪玫一旦成了婚,纸就包不住火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啊!老弟,你帮殷某想想法子吧,殷某只能求你了!”
宋鹏可是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道:“殷大人,宋某只是个做生意的,靠点买卖苟延残喘。上回走水路,正遇江水上涨,陆路又不让通,那批货物就……唉,损失惨重啊!现今连体面的钟鸣鼎食都难以为继,还遑论什么奇术妙招?”
殷其炳自然听出宋鹏的弦外之音,虽然如他这样的大臣都是高官显爵,单靠朝廷的俸禄,日子根本谈不上奢侈,唯有暗中拿手中的权势与那些富商做点交换。这些年来,那些商贾富得流油,依然还不满足,非把高官显爵缩水干涸得只剩下外壳了才肯罢休。
权衡之下,殷其炳咬牙道:“行,以后的陆路也是宋老弟的了。”
宋鹏暗自满意,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客气地将殷其炳迎向后花园。
后花园里树木参天,清寂寥落。宋鹏引着殷其炳走上榭台,站在高处环视荷花池的周围。但见前面轩室外站着两名女子,年老的正指示着年轻的抬脚走路,年轻的女子身着锦绣迤地的衣裙,娇韵款款地来回行走。
殷其炳不知道宋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疑惑地看了宋鹏一眼。宋鹏的眼光落在年轻女子身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殷小姐的病情时有反复,这一年半载的不能露脸,只能先找一个人替她了。等殷小姐的顽疾去除,自可以顺顺当当把她送到肖衡的怀里,殷大人您看如何?”
殷其炳大喜:“如此甚是,不知这世上可有人代替小女?”
宋鹏朝轩室方向示意:“就是她。”
殷其炳定眼细瞧,一脸怫然:“宋老弟分明是在愚弄殷某!这女子虽然身段像雪玫,可外貌确实差异太大,何况雪玫是皇上皇后都见过的,这绝对不成!”
“大人不要着急。”宋鹏淡然而笑,朝轩室外打了个响指,年老的闻声将年轻女子带进了轩室。
殷其炳不明其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轩室的动静。不大一会,年轻的女子又袅袅娜娜地出来,这回殷其炳定睛一瞧,不禁脱口叫道:“雪玫!”
宋鹏仰首大笑:“殷大人,您的雪玫小姐可是在御史府里呢。”
殷其炳终于缓过神来,他的眼光定住“雪玫”,脸上笑开了花:“宋老弟名不虚传,真乃神人啊!此事就定了!”
第1卷 第4章 媚眼盈盈处(四)
凝月失神地坐在铜镜前,手中拿着这张轻薄透明的面皮,大铜镜子里映显出她清秀而端凝的面容。
她静静地端详着,伸手抚摸自己的脸,感受着那里的光滑细嫩。过不了多少日子,她怕是很难再见到自己的容颜了。
宋鹏的本事比料想的还惊人,她不知道这种奇异的易容术源自何处,宋鹏总是深不可测,神奇中透着慑人的诡秘。而她,也只能顺从于他,当然也为了自己的目的。
后面的帘勾儿轻轻一响,她从悠悠遐思中清醒过来,很娴熟地拿面皮往脸上抹去。等进房门的宋鹏缓步走到凝月的后面,大铜镜子里的是殷雪玫娇美的笑靥。
宋鹏满意地点头:“准备好了吗?”
凝月的声音显得轻柔:“是。”
更深人静,沿途官邸都是灯熄门闭,宋鹏的马车辚辚开到了殷其炳的御史府外。
御史府外的两盏巨大的灯笼照得府门雪亮,宋鹏略一思忖,吩咐车夫将车驶到偏门报号,廊下守门老仆一听是宋先生的马车,立即打开了车道大门,阴暗中马车长驱直入。到得第三进才停了,宋鹏领着头披纱巾的凝月下来,穿过内门来到正院。这正院后面一进是殷其炳的书房,幽暗的灯光下,殷其炳已经等候多时。
“跟我这边走。”殷其炳亲自执灯引路,又穿过了几道屏门,凝月已经闻到了阵阵槐花的芬芳。迷蒙如纱的月光伴着习习夜风洒过,院子里依然寂静无声。凝月抬眼,借着殷其炳手中的琉璃纱灯望去,依稀辨得门楣上“栖韶楼”三个大字。
厚重的铁钉木门轻轻滑开,幽暗的院子里立即有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开门的是个垂髻丫鬟,躬身叫了声老爷,待抬头看见月光下的凝月,惊愕得“啊”了一声。
“蠢,这个时辰还煎什么药?”殷其炳站在门口皱起了眉头,“香巧,赶快进去告诉小姐,人过来了。”
唤作香巧的丫鬟答应了一声,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凝月,才进了庭院深处一座青砖大屋。
“宋老弟请稍候,小女这就出来。”殷其炳压低声音,因为有求于宋鹏,语气极是恭敬,“小女到了府上,定会给宋老弟添麻烦,殷某在此谢过。”
宋鹏的声音淡定从容:“好说,宋某受了殷大人的恩惠,承诺这一年半载定会治好雪玫小姐的病,绝不食言。”
两人心照不宣,阴暗中彼此嘿嘿笑起来。
一声筝鸣划破夜的寂静,屋内有人轻叹出声,游丝似的说话了:“爹爹,请那个人进来,女儿有几句话要交代。”
殷其炳小声催了凝月,凝月抬脚往里面走。只听里面轻微的一声咳嗽,香巧上前轻轻拉开了落地幔帐,又是一道薄如蝉翼的纱帐。纱帐内花梨木的卧榻隐隐可见,玳瑁石书案两头整齐地码着几摞麻纸简册,地面上摆放一口大藤箱,一副主人出远门的架势。南墙秦筝旁是一道纤柔的剪影。
凝月心头不禁猛地一颤,肃然无声地钉在屏风口不动了。那道剪影缓缓移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凝月知道,殷雪玫朝她走来了。
很快的,雪玫出现在凝月的面前,凝月看见了镜子里不止一次见到过的面容,那张熟悉的脸。
雪玫也在定定地看她,仿佛看着自己。她一身白色纱裙,外面大红的斗篷,秀发高挽,仙子般的美丽,脸上却是雪山般冰冷。
“我单独跟你说话,是想关照你几句。”雪玫的声音虽然轻柔,却是冷漠的,“你只是暂时代替我,望你记住,不许让他碰你。”
凝月一愣,随即明白雪玫的意思,答应道:“是。”
烛光下,雪玫眼眸里分明含了悒怨:“我只是身体不好,可我马上会好的,不会多长日子……”她突然激动起来,脸色有了嫣红,一手抚住了胸口。
“殷小姐,”凝月悠悠开口,很奇怪两人的声音也是如出一辙。“请放心,我也希望自己出来还是清净自在身。”
她不卑不亢地说,心里有淡淡的讥讽,这个闺训重重的小姐倒先失态了。彼此希望如此,这便更好了。
雪玫的长睫微微颤动,她似乎有点放心了,又仿佛不愿再看到凝月,大红斗篷抖动,无声地从凝月的身旁穿过。凝月顿觉微风轻荡,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香巧紧随,从后面搀住了雪玫。殷其炳、宋鹏相继而入,提起了放在地上的大藤箱。
凝月独自伫立在阔大的内室里,琐窗大开,月光透洒进来,空气中那股药腥味逐渐淡了。长风卷起垂地的青纱,烛影摇红,烙下凝月孤寂的影子。
依稀中,有马车辚辚的声音,穿过高墙,传向更远。
夜深沉,凝月迷糊地睡去。睡梦中,有个锐细的声音遥遥而来:“冷凝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殷雪玫了。”
第1卷 第5章 锦绣闹妆时(一)
曙光初现,僻静的栖韶楼已经是淡淡霞红,趁着清晨凉爽,凝月手执简册到了庭院里。院子里没有了药腥气息,鸟儿又栖在梨花树上做窝,叽叽喳喳地啾鸣。
凝月坐在廊角看着书,晨光映出她细润如脂的脸。
这是她在御史府的第三个早晨。
有人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接着铁钉木门被小心的滑开,殷其炳忠实的老仆进来,手里照常提着盛膳食的细篾匣。凝月抬眼看了老仆人一眼,又将眸光转回到书上。三天来,凝月唯一接触的就是老仆人的,但是老仆人哑巴似的,两人彼此并没说过一句话。
今日老仆人却开口了:“小姐,老爷唤您早膳后去他书房一趟。”
“知道了。”凝月也是淡淡地应道。
自打凝月搬进栖韶楼,殷其炳不再跨进院门一步。他以为,里面住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他自然不用再去操心,单等下个月初六将楼里的女子嫁进宫去便是。
而凝月也同样认为,她只是受命于宋鹏,殷家跟自己一点干系都没有。
皇家的婚配跟民间也是相同,何况雪玫是正妃,除了采纳、礼聘等一系列繁复的礼节,皇宫里大批的绫罗绸缎、珍珠宝瓒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御史府。这些不用凝月出面,殷其炳开始了嫁女的礼前准备。
昨日,一道诏书突然在朝中颁布,殷其炳又乱了神。诏书说的是:这月二十,大皇子肖焜于太庙行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