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志骄阳 第二部-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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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看地上,有小蚂蚁碌碌行走,一黏脚,我就残杀了生命,多么不由己。我说,好,我带你回家吃饭。
站起身,我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我爸妈见我回来,吓一跳,直埋怨我怎么不早说一声,也好准备些菜,我说甭了,明一早就得走,训练忙得很,请不出假。
周黎乖巧的坐着,一声不吭,偶尔弯弯嘴角。
我爸妈对视一眼,笑得颇有深意,这才对,是该回来陪陪小黎,别上了两次电视就鼻孔朝天了。
吃完饭,把周黎送回家。我独自在街上晃荡。
月上枝头,已经是完全的夜了。
手机响起来,我知道是谁。
——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我直接按了红色键。
几乎是立刻,铃声又响,我甚至能想象出臧关陌先是疑惑然后着急最终暴跳如雷的样子。
我再按。
又响。
我再按。
又响,我不按了,听着,响了几乎有天荒地老那么久,那头终于放弃,完全沉默。
——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对不起,爽约了。
我在路牙边坐下。
这会儿只有我一人,终于可以把自己蜷缩起来。
对不起,爽约了,对不起,不是故意骗你,对不起。
我把自己蜷缩起来。
伸手捂住心口,那里疼得就像有血冒出来。
次日,我带着周黎一起上路。
那丫头茫茫然的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带她去市区玩两天,放在身边好照应。
双方父母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当小两口甜的蜜里调油着呢,我爸甚至在我刷牙时,守在身边,大声发表了一番演讲,言辞激昂,感情丰富,引经据典,中心思想是抵制婚前性行为。
要搁以前,我准故意摆出流氓嘴脸,逗老爷子玩,可现在,没心思。
长途车开到市区,一时半会找不到旅馆落脚。
没辙,只能去宿舍将就,“黎,你睡我屋,我睡客厅。”
那丫头一听还有别人,犹疑的摇头。我心说我更别扭呢,可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便宜又好住的地方。
一阶阶攀上楼梯,在走道口,我深呼吸,刚摸出钥匙,房门立即从内被打开。
臧关陌满头乱发,急躁地冲出来,“焦焦,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夜……”
话没说完,他拧着眉头看我身后的女孩子,周黎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周黎。”
“周什么?”臧关陌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狠,一把推开我,巴着门,死死打量。
“……周,黎。”丫头有点错讹。
“周黎?你就周黎啊?”臧关陌嘴角勾起冷笑,“分手了吧?”
周黎脸色唰的死白,略带神经质的恐慌着,转头看我,我咬牙,心说全都凑一块儿添乱了。
“别胡说,这么好的老婆怎么能分手。”我勉强挤出笑,臧关陌随惊讶转为愤怒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凛凛地扎过来,我推着周黎往里走,“他开玩笑呢。”
门在身后“咣”的关上。
我替周黎把东西放进柜子,她奇怪地问,焦你床上怎么没枕头。
我一抹额头,冷汗直掉,说我去客厅找找看,扔沙发上了吧。
转出房门,就看见臧关陌阴沉沉地靠在墙上,手上举着枕头,脸色难看凶恶,演鬼片不用化妆。
我垂下眼睑,接过枕头走回屋里。
周黎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布置整齐,丫头不停掩嘴打哈欠,眼下面一大片黑色,估计这两天没怎么睡。
“休息会儿吧,醒了带你去吃饭。”
我从屋外关上门,刚转身,就被臧关陌凶横地勒住胳膊,钳制在身后,他用另一只手死命推我,力气很大,感受得到清晰的怒意。
我犹如战俘,被推到他那间屋子,他抬起脚后跟,踢上房门,我挣扎地回头,脸孔转到一半,就被他狠狠一巴掌扇过来,博命一般,我压根站不住,踉跄地往前跌,摔在床上。
他压上来,残暴地抓住我下巴,“疼不疼?”
我摇头,我必须冷酷。
我说,“臧关陌,你放手,我觉得挺累的。”
他一个耳光打得我嘴角咽开血,“累?你这会儿觉得累?你昨晚跟你老婆快活累了?我通宵没睡我活该是不是,我不累!”
我擦擦嘴角,血腥味弥漫,既然要死,就痛快点,下刀要狠,越是犹疑越撕扯伤口,缝都缝不上,“臧关陌,我要回头。”
“不准。”他俩眼血红。
“谁能为你不顾世俗,你去让谁不准。我是俗人,我孬种,我怕爸妈老了没孙子抱。”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奇怪了,嘴角的血明明已经擦去,怎么还像在流。
他不可置信地看我,“……你说过你不怕。”
“一时头昏。”
“……你说过你不怕。”他‘的声音像硬币划过砺石路。
“…………”我拱起膝盖,用力踢开他,转身把头埋进被褥。
他摔坐在地上,茫茫的,像第一次被抢去糖果的孩子。
两人都不说话,良久的沉默,我闻到泪水的味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哭了,或者两人都哭了,不发出声音的流眼泪。
“焦……你行,你行,”终于,他开口,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再接近,为什么不早点全身而退,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在乎世俗你要娶妻生子,在一切还是暧昧的玩笑时,在我依然不相信爱的时候,在情况还没变成这样之前。”
我想赖皮的笑,可以找到很多理由,比如没得到所以费尽心机,比如回家看到双亲我悬崖勒马,比如……
可我根本不敢开口,我怕眼泪从每个地方奔涌而出。
“你是不是觉得我天生就不会受伤害?”他笑得浑身发抖。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像沉在海里的舟,进退两难,应该冷酷的离开,可是被褥上有他的气息,我舍不得。
臧关陌突然唱起歌,他的嗓子很哑,灌了唱片会被索赔精神虐待费,我却贪婪的听着。
他唱when a woman loves a man,——when the stars in her eyes; and the sun is in her smile。
他唱光,h。o。t的五个少年,把青春赔给一场浓妆艳抹的梦,曾经无所畏惧的脸孔。
记忆的齿轮在转动,把我俩在岁月里牵扯的血肉模糊。
我想起来,第一次看到他,隔离木板上的大写B,我以为他是外国人,身材很正,跳舞超赞。
是被什么吸引了……他的舞蹈带着灵魂,他的指尖生动有力。
“我爱上你,对你志在必得,或超生,或完蛋。”
我吓一跳,以为自己喃出初次见面的冲击,回过神抬头,却发现是他在说话。
他颓废地靠在墙上,双眼盯紧我,我努力压抑自己,挤出笑容,肯定难看,“可惜是男人。”
“哈,”他愤然弯嘴,“知道我俩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你对于金钱不如我执著。”我真佩服自己,这会儿还能扮小丑。……当然,这也是实话,谁敢跟我比这个,那是想为精神病院创收营利。
他没笑,“不是,是你对于爱情的执著不纯粹。”
我咬牙,冤也得忍着。
“我爱上你,就不管你是男是女。男人女人无非性征,我不在乎那个躯体。我不轻易开始,也不轻易结束。”他说,“全心全意,魂都没了,一条死路走到底,焦,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说特利斯当与伊瑟的故事,一旦爱了,就到底。即便不在身边,绝不忘记你,只要活着,绝不放弃你。没有力气我依然坚持,坚持到我死。”
我揉着眼眶,“你别这样,听你说这话,我眼睛疼。”
他惨笑,“那你知不知道,说这些话,我心更疼。”
他走过来,很温柔地躺在我身边,说,“焦不要离开。”
我闭上眼睛。
他摇晃着我的身体,像孩子一样,“焦不要离开。”
然后吻上来,那么温柔缠绵,我脑子全是空白,不受控制的张开嘴,他的舌尖饥渴的捕捉过来,竭力讨好,“乖啊,焦不要离开,你要什么我都给,”他突然拉我躺在身上,“你不一直不甘心在下面么,不一直野驴似得吵吵要干我么。”
我的心脏被狠狠揪了起来,血流堵塞,这个人,这个人……,闭上眼睛,我吻他,“还是你来吧,我弄不来。”
我俩激烈的做爱,他凶猛地就像嗜血许久的困兽,头发被他抓着,疼得像要被扯断,他疯狂的在我体内抽送,我的胸膛撞击在床板。
下体肯定流了血,比哪一次都痛,我以为我俩都会死。
完事后,躺在床上喘息,客厅里传来周黎的声音,“……焦?”
臧关陌一弯上身,我飞快地捂住他的嘴,“我在,黎你去洗个澡,待会儿出门吃饭。”
周黎答应了声,传来浴室的关门声。
臧关陌狠狠咬破我的掌心,把我从床头踢到床尾。
我捂着肚子,勉强的,挣扎下床,肛门里流出浊白色的液体,我难受得像要发烧。之前的做爱,从不曾如此野蛮。
我佝偻着穿衣服,“这算结了吧?欠你的都还了。”
“妈了B,”他崩溃地扬起胳膊,想抽我嘴巴,却终究没下手,胡乱抓起床头柜的丝绒盒,也不知是什么,对我砸过来,“你没欠我,是我瞎了眼。”
丝绒盒擦过我的脸,沿着墙壁,掉在角落。
“滚吧。”他抄起我的腰,把我扔出门外。
门“咣”的关上。
我是真想赶紧走,可没有力气。
全身发软,我虚脱的靠在门背,听见他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哭嚎。
十一、关于爱
百个人,有百份爱的模样,形容缤纷。
爱是心脏上的一根神经,当它不在,也能活。只是麻木些,也或许在某个时刻,会痛不可当。
臧关陌以最快的速度搬离了宿舍。
只留一地空白。
周黎买了早饭回来,我正在客厅叠被子。
“焦,请臧关陌一块儿吃吧,我买了好多。”
我木楞楞地说不用,他怕你不自在,搬走了。
周黎特不好意思,拿出两只杯子,倒满豆浆,“别介啊,我不会住久的,人还当我俩那什么呢。”
“随他呗,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拿过黑色的杯子,印着骷髅头像的图案,多么变态的审美观,丫的臧关陌当初跟宝似的捧着不放。
慢慢舔着杯沿,一整圈一整圈。
……就这么走了。
吃完早饭,我把自个儿的东西搬去臧关陌的房间,周黎问要不要帮忙,我说甭了,你出去逛逛吧,附近不少小店。
丫头一听,欢喜地下楼。
我吼,记得看路。
转头,茫然地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愣了多久,元宝一扑一扑地蹭到我脚边,我需要温度,于是弯腰逗它。
元宝叼着我的手指玩,我顺着它的背,瞧见角落里的丝绒盒,臧关陌用来砸我的那个,蓝色包装,很华贵。
皱起眉头,我捡起来,打开,一枚戒指。
银质的,宽宽的戒面,雕着气派的图腾。
令我贼心不死,曾经骗过来又被他偷回去,他曾狠狠的套在我的手指上,说敢弄丢就别想保住这根骨头。
——我明天拿去清洗,顺道改成你的尺码吧。
——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戒指放在手边,昔日的温度在不在。
他等了我一个通宵,等到的是我带着周黎回来说这么好的老婆不分手……
想必不是他要的结局,他要什么……他要什么……
他要的,我何尝不想给。
我给不起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