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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明器-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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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自若;当青蓝海子会战失败时,他相信自己还有机会;甚至兴城粮草被烧毁的消息传来,他依然没有失去信心……吴忧、苏谒、刘衮的军队位置都装在他的心中,清河军的集结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他需要的只是一场胜利,一场堂堂正正击败云州的大胜!但在这雷雨将至的夜晚,他却有种近乎绝望的的挫败感。数年来,一切的忍辱负重,一切的韬光养晦,甚至搭上了最心爱的妹妹的终身幸福,难道就要毁于这一场不期而至的雷雨之中?他绝不甘心!

“主公,战吧!战吧!”众将一片鼓噪喧哗声,焦急期待地目光仿佛都在燃烧。淅淅沥沥越来越大的雨幕遮蔽了视线,赵扬缓缓举起右臂,赵氏家族兴亡的重担如千钧之重,他高擎的手臂始终难以落下。

滴答,滴答。

莫湘朝着天空扬起面庞,难以置信地感受着清凉的雨滴带来的凉意,她有点疑惑地望向部下官兵,仿佛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拯救。响应她的是响遏云霄的欢呼声。莫湘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在一片欢呼声中面朝西方跪地合十默祷。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一面白旗从泸州军中迅速移到羊山之下——赵扬要谈判了。

第一节易帜

圣武二七七年,摄政元年八月,当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于东北云州与泸州的战事的时候,徽、吉二州却不声不响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张静斋之女、现燕公吴忧之妻张颖的号召下,故张氏残部诸将一起易帜投向云州吴忧。这一次易帜将吉州全部、徽州一半的地方置于吴忧的控制之下。这一个半州面积加起来虽然只相当于多半个云州大小,人口数量却足足是云州的两倍,张氏诸军虽然散乱,人数却也有十万之众,就算裁汰老弱,择其精锐,至少可得六七万久经沙场的精兵强将。这凭空增添的力量让别家又羡又妒。

清河成立燕北行营的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动,云州得一强援松了一口气,泸州上下一片恐慌,西南开州的杨影也坐不住了。俞城对杨影言道,如今天下诸侯只余四家,清河与云州同气连枝,开州、泸州却各偏处一隅,若是各自为战,迟早被两家并吞,如今泸州遭受云州与清河两面夹击,若不施以援手,泸州覆灭之后就轮到开州了。杨影深以为然,就欲出兵。索清风劝阻道,云州吴忧治政刚有余而柔不足,性情偏执刚烈,往往不计后果,非久为人主之象,张氏众将新附云州,其心不齐,诱之以利,久必生变,此刻若进击徽州,张氏众将恐慌,必定死心塌地归附云州,却是给吴忧帮了忙。杨影请索清风占卜此战胜负。索清风以灵龟卜,得葫芦。卦辞曰:半青半黄,欲得其宝,仅得一瓢。杨影不解。索清风道,葫芦为宝,人欲求之,无奈时间未到,葫芦不熟,即便得来只能剖做一瓢,徒惹人笑耳。俞城道,占卜得宝葫芦乃大吉,预示着出师必有所获,索清风曲解卦辞,其实不过是想阻止出兵。杨影心怀犹豫,乃问东方玉。东方玉道,鬼神之说,虚无缥缈,不足为信,与其静等敌人犯错,不如主动创造机会。杨影决心乃定。于是以东方玉为帅,统军十万,向张氏众将盘踞的徽州诸城发起进攻。索清风闭门不出,不见任何外客。

东方玉私下向索清风辞行,问此行吉凶。索清风不答。东方玉固请。索清风才开口,说得却不是战争,道:“我隐居避乱多年,因观王气盛于西南,故欲出世辅佐明君,结束丧乱之世,存续文明精华。几年以来虽有小成,目标却似乎越来越远。杨影虽然胸怀锦绣,却失之于得位不正,大义不彰。有这先天不足,其性情苛猛急躁也就可想而知了。这几年下来,我发现他并非我心目中的人主。如今王气仍在西南,老朽却来日无多,只不知真正的盛世帝王又在何方,只怕有生之年是见不到了。”边说边连连叹息。东方玉道:“对你我而言,开州不过是权且寄身之所,我有预感,此次出征,天下必有大变。如某与杨影所言,我们也是这时代变乱的一份子,若因怕事不去争取,那就永远没有机会。先生想等待心中的英主出现,某却更愿意亲手造就一代英主,造就某家自己的传奇。”索清风也被东方玉雄姿英发的伟岸气概所感染,道:“罢,老朽就再为你占卜一卦……”

东方玉欲以董不语为先锋,不语以病辞,杨影强之,于是就任粮草转运使。徽、吉众军新附吴忧,军心动荡,张颖虽有号召力却不懂军事,在开州精锐进攻下节节败退,接连丧师失地,直到席方亲率金赤乌精锐发动反击才略微止住开州军进攻的势头。席方劝说张颖召集众军头开会军议,方兰、左乙二将推脱不到,席方请得张颖同意,以谋逆罪名挥军剿灭二部,诸军震慑,共奉席方号令。

清河方面,阮香听说开州进军的消息后又惊又怒,便欲命方略所部进军攻击开州军。这一次阮香的命令尚未及传出,朝中已是一片反对的声浪。文武主流意见以为,清河组建燕北行营,战略重心已然北移,两线作战,后勤系统负担不起。而方略所部在西线只可保持威胁态势,实际作用是作为维护圣京屏障的战略存在,其兵力对开州并不占有优势,若贸然出击,面对的又是东方玉这样的猛将,一旦作战失败,圣京将面临开州的直接威胁。虽然罗列了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阮香心里却清楚,他们只是对于清河多年来对云州无偿的付出不满罢了。的确,按照常理推断,清河就算要出手,也应当像对泸州似的,待其与云州争个你死我活之后再出兵讨便宜。在这一片反对的声浪中,阮香敏锐地闻出了军方旧将表现出来的暮气。她做出了让步,撤销了要求参谋部制定徽州作战计划的命令。正当大臣们为阮香的让步庆幸时,阮香却发布了一连串的人事调整命令。将一部分军中老将擢升高职,授以显爵,提拔一批新锐军官到实权职位上。其中尤其引人瞩目的就是与闻人寒晖同称为“青城四杰”的崔华、张荇和郎枫。崔华被超拔为司隶校尉兼虎卫军副长官(虎卫军正官不常设,一般由阮香兼任),张荇出任军令部副长官,郎枫调任侍从武官长。其他各级将校均作不同程度地调整,有的部队官长人事调整达三分之一以上。这是阮香正常职权范畴,谁也不能说她越权。阮香用这样一个大手笔向清河上下显示了她的威严和权威。当她决定调拨一批“废弃军械”用以支援徽州陷入苦战的云州军时,反对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当她命令方略派出更多的“警戒部队”“侦察”开州军侧翼的时候,支持的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阮香没费什么力气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于是大量精良的武器铠甲从清河源源不断运入徽州,装备起吴忧那些被贫困所折磨的军队。方略部下师一级的“警戒部队”也开始威胁开州军的侧后补给线,并频频与开州军发生规模不大不小的摩擦。与此同时,席方以金赤乌为核心,组织起一支为数五万人的军队与东方玉对抗。席方利用张氏残军的地盘意识,发动他们广修坞堡,抢收粮草,借助徽北纵横交错的山地地形,节节抵抗,逐步建立起一条较稳固的防线,他自己则率领三万多人的军队为机动兵力,支援各寨,对于这样一个冷静老辣的对手,以东方玉的勇猛善战也一筹莫展,尤其是后路面临清河军方略部越来越严重的威胁的情况下,更是让他感觉前所未有地束手束脚。但这是一场关乎开州未来的战争,东方玉没有退缩的余地,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面对的是一明一暗两家敌人,这两家号令不一,作战决心不同,内部各有矛盾,可以钻的空子很多,如何最大程度发挥局部兵力优势将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败。

斩仙台。

莫湘接受了赵扬的和解要求。双方约定无条件退军。莫湘认为她个人安危固不足计,但她得为麾下这几万战士的性命负责。云州人丁稀少,优秀的战士补充不易,吴忧当初分给她的五万多士兵已经战损一万有余,战马损失高达两万匹,这样的打击对云州来说已经难以承受,现在缺水断粮,指望的援军一旦不到,部队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就算明知道这可能只是泸州人的诡计,但是但凡有一线生路她也要拼一下。只要能下山,只要能冲出包围圈……

号角连声,山下泸州军包围网西侧缓缓撤开一道一里宽的缺口,在越来越密集的大雨中,鲍雅率第一支撤退的军队缓缓走到缺口处,这一支部队全是步兵,走到缺口处就面朝泸州军列队支起一人多高的橹盾,几百名步兵将三层盾墙架设完毕,分开了两军的界限。云州骑军在步兵的保护下开始缓缓穿过缺口,这种天气里射箭基本上不可能,所以两军战士都是手握刀枪,警惕地盯着对方。

莫湘是随着最后一支部队下山的,而仿佛是料到了莫湘必定会最后才走,赵扬与他的扈从们冒雨迎了上来,莫湘停住了脚步,与赵扬在雨中遥遥对视,赵扬拱手道:“莫将军,莫忘今日之德。”莫湘冷冷道:“来日必有回报。”赵扬道:“我有书信一封欲呈燕公,将军可否转交?”莫湘道:“某只负责打仗,不管传信,将军有信,不妨亲送至我家主公处。”赵扬也不恼,率兵将让开了道路。泸州众将皆有不忿之意,有欲衔尾追击者,赵扬却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今后我们与吴忧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何必急在一时?而且清河蠢蠢欲动,若与吴忧联合,我们就大祸临头了。”有人疑道:“只怕吴忧不肯善罢甘休。”赵扬笑道,“清河绝不会允许云州吞并泸州增强实力,同样也不会坐待我泸州并吞云州,因此才会出兵。云、泸二州固然是敌人,但面对清河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也只能捐弃前嫌维持住一个平衡。这是大势,就算吴忧使性子不肯,他手下自有明眼人迫他肯,要知道,现在的云州不是吴忧一个人的云州,清河也不是阮香一个人的清河呢。”于是泸州军收取云州军丢弃的辎重之后从容撤军。

苏谒先于吴忧碰上了莫湘那支劫后余生的军队,要不是他及时的接济,莫湘恐怕很难阻止她饥饿的士兵们抢劫平民填饱肚子。一听到莫湘平安无恙的消息,吴忧立刻扔下大部队只带了几名亲兵就轻装赶了过来。云州因为战争的缘故现在盗匪蜂起,溃兵、土匪遍地都是,他们可不管你是官员还是平民,抢劫杀人是家常便饭,所以吴忧这个行动也算是有点冒险。苏谒例行公事地抱怨了两句,不过也仅此而已,因为在这位将军看来,毛贼们实在不算甚么对手,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吴忧这趟走得当是有惊无险。

莫湘是跪着迎接吴忧的,这在两人间算是少见的大礼。莫湘低沉的声音听起来近乎呜咽,“主公,我战败了。”吴忧被她的这种态度惊得几乎也要跪在地上去搀扶她起来,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苏谒更是重重咳嗽一声,吴忧才只是俯身双手将莫湘扶起,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你还把部队给带出来了。这次击退泸州军,你部出力最多,牺牲最大,战果最著,论起功劳,没人能同你相比。我要为你庆功——”吴忧停了下来,似乎想抓住什么一闪即逝的灵感,沉吟了一下,他有点激动地快速讲了下去,“我们当然要庆功,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击退这么强大的敌人,难道不应该庆祝吗?我们不但要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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