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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明器-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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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己居然成了清河军的俘虏,李广元哭笑不得,但他和这些士兵没法说话,只好任由他们将自己推推搡搡弄到带队的军官面前。周围全是一片激战后的迹象,死伤的兵马遍地都是。即便以李广元这样一个外行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次干脆利落的伏击战。

“啊唷!这不是李……李……先生!”那个一身黑色甲胄的高级军官看到李广元之后不禁喊出声来。“您怎么和泸州部队混在一起?”

但李广元却不认识这个军官。

看出了他疑惑的神情,那军官笑道:“哦,您不认识我。末将崔华,现任方略将军部下副师职。以前在公主府受公主召见的时候,我见过您。这三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张荇、闻人寒晖、郎枫。您怎么会和泸州人待在一起?”

李广元无奈地一笑,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简要说了。

崔华闻言顿足道:“原来已经停战了,我们走得太远了,没有收到这个消息。我等本死不足惜,若是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可就罪无可恕了。但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先生现在有何打算?”

李广元沉吟片刻道:“你看泸州军队还要多久才能反应过来?”

崔华道:“刚才有泸州兵逃走了,估计不用到天黑,泸州报复军队一定会赶到。”

李广元道:“如果我亲自向他们说明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你看你们能否和平撤回归城?”

崔华笑道:“这个行不通的。除非我们放下武器投降,作为战俘被遣送回去,否则泸州军队决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先生不用替我们担心。我有一个主意,我们立刻就撤离这里,先生还是留下,权当我们没有发现先生好了。”

李广元苦笑道:“也只好如此。”

崔华又详细询问了李广元一路走来见闻,借以确定自己今后的行军路线。李广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问明路线后,崔华等军官与李广元辞别上路。

傍晚时候,果然如崔华所言,大量泸州部队相继抵达战场。李广元在泸州官兵的冷眼中讪讪上路。而带队的泸州军官甚至当着他的面做追击“清河匪帮”的部署。

十二月初,李广元终于抵达泸州,住进馆驿。然后首先着便装拜访了赵扬。因为早年李广元与赵扬已故的父亲赵熙有过来往,所以赵扬对他还是执子侄之礼。李广元绝口不提议和的事情,只是追思和赵熙交游的日子,间或谈些诗文。他博学健谈,又有令名,赵扬对他还是相当尊重的。两人交谈良久,不觉已是深夜。李广元告辞。

次日,李广元再次造访赵扬府上,仍然只是谈论诗画,并不急着履行自己的外交使命。

当天李广元告辞后,陈咎谏赵扬道:“公子,这李广元不怀好意,不可上他的当。”

赵扬道:“李先生早年与先父颇有往来,本身又是著名的学者,这次阮香派了他来,可能只是为了显示议和的诚意吧。”

陈咎道:“不然不然。这老东西若是诚心和谈,何不按照正常步骤先拜访大公子?即便他真的忽略了这一点,那他来拜访两次为何都不谈正题?这分明是挑拨离间之计!公子不可不察!”

赵扬猛省道:“是我疏忽了。不想这李广元貌似忠厚老实,实则包藏祸心。”当即吩咐下去,李广元再来的话就挡驾。

陈咎道:“公子虽然这样做却已经晚了。大公子必然已经起了疑心。”

赵扬道:“这可如何是好?”

陈咎道:“不如公子亲自去大公子府上说明此事,虽不能尽释大公子心中之疑,却可缓祸。”

“祸?”赵扬悚然而惊,眼神如针尖一般直逼陈咎,缓缓道:“什么祸?先生为何一再挑拨我和兄长的关系?你若非先父忠臣,我都要怀疑先生的居心了。此言可鄙,此心可诛,比那李广元更恶毒!”

陈咎坦然面对赵扬的指责,脸上毫无愧色,端起清茶喝了一口道:“恶毒与否公子自知。以我之意,公子何必回来受这窝囊气!如今成了笼中之鸟,池中之鱼,好不让人气闷。公子这般优柔寡断,终究成不了大事,却枉我一片辅助之心了。”

赵扬凝视陈咎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罢罢罢!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时机未到,如之奈何?”

陈咎不屑地嗤笑一声,并不接话。赵扬紧锁双眉,却始终难以作出决断。

李广元第三次拜访赵扬的时候遭到了婉拒,他知道自己的计谋被看破,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以清河方面对赵明的分析了解,赵明现在应该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和赵扬谈了些什么吧。而就算他和赵扬异口同声说什么都没谈,赵明的疑心却只会更重。现在,是时候去拜访赵明,再给这阴火吹吹风了。李广元立即回了馆驿,整理正装前去拜会赵明。

不出李广元所料,赵明绝口不问他和赵扬会面的事情,他越是不提反而越显得气量狭隘,当然这也正是李广元所乐见的。

赵明问起李广元所带来的议和条件,李广元故作愕然道:“李某刚到馆驿就被二公子请去,说是全权代表泸州商谈和议事宜,我已经和二公子谈了公主所提的各项条件了。怎么二公子没有与大公子说么?”

李广元分明看到一股怒火在赵明眼中升腾,但赵明偏偏还要故作镇静,强笑道:“也许是二弟还没来得及跟我说。”

李广元装作无意失语的样子,郑重道歉,然后才将阮香所提出的议和条件详细地说与赵明知道。

阮香提出的条件包括:第一,泸州军交出皋城,作为交换,清河军将交还归城,并且召回现在泸州作战的清河军。第二,清河军将撤出北海卫,但泸州三年内不得在北海卫驻军,泸州商船在三年之内必须接受清河水师的保护,并且向清河水师缴纳一定税金。第三,为了消除双方的敌视,阮香建议,停战之后,淄州、泸州在比邻的皋城、连城驻军数量不超过五千人。第四,作为两方之间的缓冲地带,雁云关对来往两地的商旅开放互市,并且不得收税。阮香希望泸州能开放对清河马匹、铁矿石、木材、粮食等物资交易的限制,作为回报,淄州的武器、盔甲等物资也可以取消对泸州的交易限制。阮香当然不指望泸州会完全接受这些条件,所以也留下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赵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阮香的条件中,其他的倒还好说,唯有第二条北海卫不得驻军这一点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屈辱。但清河水师现在纵横水上,无人能挡,这也是事实。泸州唯一无法与清河抗衡的兵种,就是这水师了。

“二公子对这条件怎么说?”

李广元道:“二公子要求我清河先从归城撤军,他要求皋城驻军和平撤退,不能算是投降。对于北海卫是否驻军持反对意见。其他条件基本上同意,细节待议。”

赵明听了,大概自己也就是这个意思,但这话却不应该出自赵扬之口,毕竟他才是泸州的主人,一念至此,不由得冷笑道:“既然你们都商议好了,还和我谈什么?”

说罢,竟是拂袖而去,连送客都免了。李广元讪讪而退,心中却不由得窃喜。

李广元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扬还在外厅里候着。赵扬其实只比李广元来得晚一步。看着李广元悠然离开,赵扬心中着恼,不知道这老家伙又在赵明耳边进了什么谗言。现在这时候显然不适合去触霉头。赵扬正想换个时间再来,赵明却派人请他内堂说话。

赵扬望望周围面色不善的侍卫们,手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但现在不敢进去,无疑表示心中有鬼,兄弟反目只在顷刻之间,而如果进去,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束手待毙也不是赵扬的风格。一时间赵扬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随着管家进入内堂。不过临进去之前,他朝着堂内一名侍卫丢了一个眼风,这是他安插在赵明府上的心腹,赵扬希望这个心腹能去找到陈咎,只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跟陈咎讲清楚,陈咎必然知道如何应变。

赵扬进入内堂,发现除了赵明并无外人,这才将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

赵扬行礼毕,赵明问道:“这两日李先生去过你府上?”

赵扬知道这一定瞒不过赵明,因此点头称是。

“那,他一定与贤弟商讨过和议的事情了?”

“委实一字没提和议之事。”

“哦……那你们都谈什么了?”

“都是一些风月往事。”

“哦……贤弟倒是好雅兴。”赵明脸上露出明显的不信神气,讥讽地说了一句。

“李广元此人包藏祸心,专事离间我兄弟关系,兄长不可不察。”

“我倒是觉得李先生是个端方君子。”赵明淡淡道。

“兄长!不要中了他人的离间计!”

“放肆!你这是在教训我么?”

“小弟不敢。”

“这个就先不谈。那我问你,你对阮香的议和条件有何看法?”

“小弟委实不知,这李广元没有半字提及议和。”

“罢了,何必这样嘴硬?我又不会责怪你,你是我亲弟弟嘛。既然你这样说……这里是阮香所提出的议和条件,你来看看吧,然后给我点意见。”

赵扬飞快地将协议浏览一遍,将兄弟的嫌隙暂时放到一边,专心思索这些条款。不一会道:“互市的条款可以商榷,利弊尚未可知。要让我们从皋城撤军,必须让清河先交还归城。削减边界驻军的问题我想对我们两家都有利。至于北海卫驻军问题,属于我们的内务,这不应该由阮香说了算。如果她有本事,就派部队一直占着。我们自去夺回来便是,难道真的怕她不成?”

赵明脸色愈加阴沉,因为赵扬所言与李广元所说的正好吻合,为了更加确信一点,他还是追问了一句:“你说燕平乐从皋城撤退?阮香要求的是投降罢?”

“对。如今皋城是孤城一座,我们短期之内无法对其增援,阮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下是势在必得,没有外援,皋城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现在谋一个体面的撤退,燕平乐守皋城并未战败,所以,不必向清河军投降的,我想阮香应该不至于逼人太甚。而归城之敌短期之内也不易击败,犹如我心腹毒瘤,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拔除。阮香自己提出来撤军那是再好不过。”

赵明轻轻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良久才道:“就照这个意思办吧。”

赵扬莫名其妙,躬身领命。

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无话可说,赵明很明显有送客的意思了,赵扬忍不住趋前两步道:“兄长!”

“不要叫我兄长!你什么时候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过?”赵明忽然厉声道。

赵扬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犯了赵明。

赵明旋即收敛了怒色道:“兄弟,对不起,哥哥刚刚失态了。这几天我心情不大好,你不会怪哥哥吧?”

赵扬惶恐道:“弟不敢。”

“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赵明不给赵扬说话的机会,惓惓地道。

出了赵明的府邸,赵扬立刻上马,连从人都来不及招呼,疾驰回到自己的府邸,到了家他才感觉到,虽然天气十分寒冷,但冷汗已经浸透了他前胸后背的衣衫。一进门他就急忙道:“请陈先生。”

陈咎却早已候着,道:“我早就到了。”见赵扬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陈咎不觉笑道:“不必惊惶,我早说过,他现在不会动手的。”

赵扬环顾四周,低声道:“内室谈。”

陈咎微笑,欣然从命。

“如今大哥疑心已然很重,我看是无法挽回了。先生何以教我?”赵扬双手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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