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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胭脂夫人-第54章

小说: 胭脂夫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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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卿意放开含笑正要跟着进去,徐娘赶紧塞过一大个包袱:“换洗衣裳和干粮,还有床棉絮,你拿给老爷。”
  玉卿意接过点点头,转身便进了大牢。
  牢里脏乱,墙壁上都长了厚厚的青苔,到处散发着一股霉臭腐烂的气息。玉卿意一进去就被熏得够呛,想她从来都是泡在香粉堆里,何时来过此等腌臜地?
  她经不住咳嗽几声捂住鼻子,结果牢头不悦了,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平时看着鲜亮,其实骨子里就是堆烂泥,关在这里面的都是些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之徒,你要受不住大可出去。”
  “有劳大哥了。”玉卿意没和他抬杠,而是在暗处偷偷塞给牢头一张银票。
  牢头顺势就把钱塞进胸口,脸色缓和不少。然后带她到了一间单独牢房,打开链锁:“给你一盏茶的功夫。”
  玉隽坐在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垫子上,下面是一床霉黑的褥子,他听见铁链哗啦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玉卿意大喜望外。
  “丫头?”
  玉卿意刻意不去看他胡子拉碴的脸,也尽量忽视他皱巴巴脏兮兮的袍子,冷眉冷眼地把包袱往他怀里一扔:“徐娘给你的。”
  玉隽顺手把包袱一放,赶紧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说:“你、你怎么来了?多久回来的……”
  玉卿意低头拍拍衣角,眼皮也不抬:“今天。”
  “哦、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玉隽看她还是不爱搭理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心里依旧很高兴。
  两人沉默一会儿,玉卿意忽然轻描淡写地问道:“说罢,黄大海死的那天你上哪儿去了?好端端的别人为什么就说是你杀的人?”
  玉隽猛一抬头,表情吃惊:“你、你觉得我没杀他?”
  玉卿意把脸扭到一边,冷哼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杀他?他杀你还差不多。再说就算你真要杀谁,第一个死的应该是姓晏的才对。”
  玉隽激动地眼眶发热:“小卿你相信我!我没杀人!真不关我的事!”
  “那晚你去哪里了?小丁说你没回家,早上铺子开张才回来,然后黄大海就被发现死了。”
  “我……”玉隽垂眼,“我去看了你娘……”
  ……
  玉卿意从大牢出来天已经黑了,她临走时又打点了一下,给其他牢役也塞了钱,说尽好话,甚至连被人明着暗着借机摸了好几下手也忍了,一个劲赔笑脸。
  她一介女流有什么办法?摊上这么大的事,身边无依无靠,跑关系拉人情只能靠自己,就算被欺负了也只能打碎牙和血往肚里吞。
  就算那个人她再恨再讨厌,可血缘岂是抹杀得掉的?
  一边恨他,一边又要想方设法救他。世人皆道她玉卿意凉薄绝情,实际上她只是太重情,最后折磨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三日之后此案就要正式过堂开审,这么短的时间,她必须要找到人证证明玉隽那晚出了城上了坟山,否则这场人命官司一旦坐实,玉隽势必丢掉性命。
  回到沉香露,徐娘和含笑都还没睡,见她回来赶紧询问情况。
  玉卿意疲乏地挥挥手:“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走向寝房,墨夜氤氲下单薄的背影犹如一根枯枝,仿佛一折就断。明明那么脆弱,又强撑出屹立不倒的假象。
  含笑见状,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角都湿润了。
  半夜时分,整个沉香楼的人被惊天动地的敲门声惊醒。
  玉卿意起身走出,看见含笑也仅着中衣站在院中,望着大门有些惧怕。
  “谁呀?!”
  伙计小丁手拿木棍从下人房冲出来,叉腰冲门外气势威严地一吼。
  “我。”
  熟悉男声传来,小丁赶紧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晏知身披冷霜,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一进门就看见玉卿意站在桂影下,素衣广袖,眼波幽冷,黛眉微颦,彷如月上嫦娥仙子。
  玉卿意看晏知大步朝自己走来,不觉倒退两步,流露出意欲逃离的神情。
  谁知晏知没有因为她的“逃跑”而发怒,反而把她温柔抱进怀中,半安慰半承诺地坚定说道:
  “别怕,一切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俺明天要去赶火车昆明,春运真挤……所以要请假一至两天,等到昆明安定下来再更新。~(@^_^@)~
  非常感谢童鞋们的陪伴,现在这个文的狗血开始大盆大盆上场了,希望大家挺住!哈哈哈哈
  第五十四章 凶手
  同晏知一起来的还有花夔,两人商量第二日去衙门尸房看看尸体,倒不是不相信仵作的检验,只是有个自己人瞧瞧,更加放心些。
  晏家在蒲州根基深人脉广,晏知又出来多年,官场上的人自是认得不少,按理说碰上什么难事只要出面说说话,再打点打点就能化解了。现在问题难就难在这不是桩普通官司,而是场血案,事关人命又闹得人尽皆知,就算蒲州知府能出面压下,可城中悠悠众口怎么堵?
  要知道树大招风,晏家正值如日中天,背后不晓得有多少豺狼虎豹在盯着,就等时机到了扑上去狠狠撕一块肉。
  人是一定要救,自己却不能被牵扯进去,晏知深谙此理。
  等到把对策商量好,天边已然泛青,不知不觉竟然一夜过去了。
  花夔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啊~~~困死了,昨儿个赶路就没睡好,颠得我骨头都散了!”
  晏知道:“你去歇会儿,午时过了我叫人带你去府衙,那里已经打点好了,你只管去看,切记不可马虎。”
  花夔不耐烦道:“知道知道,啰哩吧嗦的……你放心,什么时候该开玩笑什么时候该办正事,我拎得清!”
  玉卿意闻言,感激说道:“麻烦花大哥了。”
  “客气啥呢!我可是要收银子的!”花夔眉眼飞扬,甩给晏知一个得意眼色,“看病百两,辨尸千金,臭知了你给我记着啊!”
  “嘁,钻钱眼子里出不来了,花老鬼你病入膏肓没救了。不过念着你这回还算仗义,等你死了我会买口好棺材葬你的!”
  晏知不甘示弱地还击了他两句,接着站起来,拿手去揉了揉后颈,对着玉卿意道:“那我先走了。你一宿没阖眼,再去躺会儿养下神,府衙那边我已经差人去打过招呼,你爹不会受委屈的,放心。”
  玉卿意也站起身,随口就问:“你去哪儿?”
  晏知回眸,道:“自然是去坟山,看看能不能找到樵夫猎户之类的人物做证,若是能寻到两三人看见过你爹,就算上了公堂也没什么好怕的。”
  玉卿意一听,立刻表态:“你等等我,我也一道去。”
  “坟山上地荒人稀的,路又不好走,你去干什么?留在家等我。”
  玉卿意心意已决:“在家干等着也急,不如两人一起去分头找,寻到人的机会还大些。”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他是我玉家的人,我做这些事是理所当然,总不能全都交给个外……人来跑腿。”
  外人。晏知一怔,随后妥协了:“随你。穿利索些,我们骑马去。”
  本来含笑也想跟着去,玉卿意死活也不答应,只是让他守着沉香楼,再叮嘱他抽空给牢里的玉隽送些家里的饭食过去。
  说走便走,晏家家仆从府里牵来马,晏知托着玉卿意先上去,然后自己才跨上马背,接着扬鞭一抽,骏马撒蹄飞驰,驮着两人去往城外坟山。
  马啸西风,玉卿意迎风而对,脸颊都有些僵硬,她又拉了拉披风,想把脸遮得更严实一些。
  晏知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手拽缰,一手揽住她脑袋靠在自己胸前:“怕吹就躲进来,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
  玉卿意不做声,紧紧抿住嘴唇,略微僵硬地靠着他,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眼帘低垂,心事重重。
  鼻尖嗅到晏知身上如陈年佳酿般的醇厚味道,有些浓烈有些醉人,夹杂着一贯的薄荷味儿,还有些许汗水浸渍的气息。
  她突然有些想哭。
  她深爱的人辜负过她,对她最好的人不是她心中所爱,还有抛弃过自己的父亲,不敢相认的弟弟……
  累,真累。
  从来就没有过称心如意的事情让她碰上,曾经有过的一切,都只是欺骗人的短暂瞬间,就如焰火,一时的绚烂骗过了眼睛,等到消失以后,依然是死一般的漆黑寂静。
  麻木的脸庞忽然觉得有些冰凉,玉卿意伸手一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已然流了满颊。
  晏知见状,紧张问:“怎么了?”
  玉卿意吸吸鼻子:“没事,风太大吹得眼睛受不了。”
  晏知知晓她胡诌也不揭穿,把她头硬塞进怀里:“躲里面别出来,到了叫你。”
  “不用。”玉卿意被按住后脑,脸在他胸前蹭了好几下才扬起头来,鼻头通红,有些嫌弃地说:“一股汗臭味儿难闻死了,也不知你多久没洗过澡。”
  “哈哈……”晏知朗声大笑,俯首在她颈间啄了一口,“我臭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个大男人也去擦那些香粉?反正你香就够了。”
  话虽如此,玉卿意还是没有漏看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还有眸中的疲惫神色。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他可能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思及此处,玉卿意口气软了几分,催道:“快走吧,早点到了好寻人。”
  三尺坟茔宿烟草,哀情不展泪潸然。
  玉卿意和晏知到了坟山上,找了许久方才在一棵柳树下找到她娘的坟冢。墓碑干净,周围杂草枯藤除尽,坟头一抷新土,看得出来才有人打扫过。
  其实玉卿意几乎未曾来过这里,能够寻到此处还是凭借着儿时模糊的记忆。玉夫人是自尽而亡,所以是没有资格葬在玉氏坟园的,而且,玉卿意猜测她娘肯定也不愿去那里,不然日后玉隽故去下葬,还要和他在坟园做伴,夜夜相对。
  恨得那么深的两人,若是在阴间还要见面,那真是死了都要折磨。
  晏知是头一次来到玉夫人坟前,他折下一根柳枝象征性扫了扫墓碑,然后掀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玉卿意没心思听他说些什么,反而自顾自围着坟冢转了一圈,在坟侧停下脚步,去踩了踩旁边的新泥。
  晏知磕完头站起身,走来问道:“在看什么?”
  “这里的土有点松,好像被人挖过又填上了。”玉卿意指着脚下说道。
  “来,让我看看,别是盗墓贼来过才好。”
  玉卿意否定:“应该不会,没几人知道这是我娘的坟。再说当时是匆忙下葬,没放什么值钱东西。”
  晏知找来一根粗树枝,蹲下在新泥处挖了起来。刨开面上土层,不一会儿露出个青花白底的六角瓷盖子。
  “埋得有东西。”
  晏知扔掉树枝,用手直接挖土,没多久便从里面抱出个青花瓷坛。玉卿意用手绢揩去坛上黑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
  里面装的多是些女子装饰之物,有华胜、钗簪、梳篦、花钿……玉卿意认得,这是她娘的旧物。
  “他确实来过这里,还埋下了这些。”玉卿意拾起一支茉莉花珠钿,看着幽幽说道,“娘走了以后,我一直找不到这些东西,我还以为是奶奶怕我看见伤心藏了起来,没想到都在他那里……”
  晏知把所有东西都捡了出来,手掌在坛底摸到一样厚厚的东西,他把东西掏了出来,是本蓝皮书册。
  “卿卿,”他翻开粗略看了两页,递给玉卿意:“好像是你爹的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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