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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安妮宝贝文集-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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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踏上台阶。走到楼道的拐角处,他把她推倒在墙上。他说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杀了你。
                 然后他粗暴地亲吻了她。他的眼泪滴下来。温暖地渗入嘴唇。他听到楼道外面呼啸的风声。生命无尽的孤寂就像一片野地。他说,我不爱你。
                 走到楼顶。他拿出烟来抽。他抬起头看不到星光。夜空是漆黑的。
                 她轻轻地说,所有的星已经都坠入了大海。在他离开我的那一个瞬间。
                 他说,他许诺要带你走。然后他走掉了。
                 她说,他想去另一个城市。他说他对上海厌倦了。
                 他说,你无能为力吗。
                 她说,不。我有。
                 来。过来。她轻声唤他。他这时发现自己和她一起站在了楼顶的边缘。
                 下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风把他吹得颤抖。
                 你可以试试飞行。像一只鸟。她说。有一天我发现,飞行能带我脱离这里。
                 她平伸开手臂,挺直地站立在风中。长发和白裙四处翻飞。他说,我不需要飞行。他开始慢慢地靠后。她笑了。你很恐惧是吗。她说。杀人的时候你恐惧吗。
                 她说,我知道你杀过人。你的身上总是有血腥味道。你的肉体已经开始在仇恨中腐烂。
                

 那一年村庄水灾严重,村里的领导却贪污了支援的物资和钱款。父亲写了一封检举信被发现了。拖进乡政府里打了三天。母亲卖了猪,倾尽所有。可是父亲回到家拖了一天就死了。
                 他那时还是个少年。他逃离故乡的时候是冬天。狂奔了100 多里山路,然后趴上一辆开往北方的货车。厚厚的棉袄里都是血。血从腹部流出来。冻成了硬块。
                 他冷冷地看着她。公理是上天注视着苍生的眼睛。它会给我们结局。是公平的。
                 女孩说,可是我们都没有等到是吗。
                 他转身向楼下走去。他腹部的伤口非常疼痛。他觉得寒冷。
                 当他的脚踏上厚实的杂草。他看到女孩的白裙像花朵一样在空中绽开。她的长发高高飘起。像鸟的翅膀一样在风中展开。当他在旷野中飞奔的时候,他听到她的笑声。
                 他转过头去,看到她的身体坠落了下来。
                

 清晨的时候,他在街上喧嚣的声浪中惊醒过来。远远听到警车的尖锐呼啸在风中消失。他下楼去买烟,听到菜场附近所有的居民都在议论。那起全市闻名的分尸案有了线索。因为有人在郊外的野地里发现了头颅。
                 黄昏的晚报登出了彩照和报道。他看到昨天夜里巴士把他送到的那幢公寓楼。
                 被废弃的荒楼,草地上满是野生的雏菊。日光下那是纯白色的菊花。警察在菊花丛下挖出了案发一周后出现的头颅。
                

 他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他跑到附近的图书馆去查看前几天的晚报。然后他在明亮的阳光下面看完整个案件的系列报道。在垃圾堆里发现的零散尸块。玛莉莲的DJ已失踪数天。是一个北方口音的外地年轻男子。曾和一个常出现于酒吧的女孩来往频繁。那个女孩是台商包下来的金丝雀。
                 报上登出那个女孩的照片。他把报纸铺平在桌上。他一动不动地看着。
                 他看到女孩身上圆领无袖的白裙子和她的土耳其蓝眼线。
                 他来到公安局处理案件的科室。他说,我看到过那个女孩。
                 接待他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男人微笑着看他。什么时候看到的,在哪里。
                 前几天晚上都看到。在玛莉莲酒吧。
                 男人点点头。他说,我们曾经在报上登出公告,凡提供有效线索的人可以领到报酬。
                 所以一直不断地有人来。但是已经不需要了。
                 他说,为什么。
                 男人说,因为我们七天以前已经找到了她。
                 他说,我可以跟她说话吗。我昨天还和她在一起。
                 男人再次意味深长的微笑。他说,本来是不必要让你看的。但我想让你知道你应该做一件事情。
                

 男人把他领到地下室。男人推开一扇大铁门。里面是寒气逼人的停尸房。男人说,她在3 号尸床。他慢慢地走过去,停在阴暗的寒气里。撩开铺在上面的白色棉布。他看到了她素白的脸。旧的皱丝裙子,上面都是血迹。
                 男人说,你现在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了。你必须去医院看看精神病科。
                 我们在郊外的荒楼里发现她。她在那里隐匿了很久。也许因为饥饿。所以爬上楼顶跳了下来。
                 但是没想到她把那颗头颅也带在了身边。她把它埋在白色雏菊下面。今天有人在那里收拾垃圾,发现了血迹。如果头颅是那个DJ的,案件就已经清楚。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他看到她脸上寂静的表情。还有脖子上那块紫红的血斑。
                 晚上他收拾了行装,准备当晚就坐火车离开上海。
                

 他想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他想去农村教书。然后就去自首。虽然那起谋杀已经过去10年。在10年里面,他每天晚上都听到那个男人滴血的声音。那个贪污并打死他父亲的男人。他是贫困的少年。在权势面前无能为力。除了拿起那把杀猪刀。那时候,愤怒和仇恨控制了一切。可10年的流亡生涯以后,他开始相信公理。
                 他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在把刀扎进男人脖子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黑暗中飞行的边缘。
                

 在夜色中,他走到路边等车。寒冷的深秋已经来临。他想起自己在深夜黑暗的山路上狂奔的时候,看到的满天星光。冰凉而明亮的星光,照耀着前路。可是他知道死亡的阴影已和他如影相随。
                 他想重新开始生活。他告诉自己不会再杀人。如果能够逃脱。他愿意赎罪。
                 可是身上的血腥味道日日夜夜跟随着他不放。
                

 空荡荡的马路上,他又看到那辆缓缓行驶过来的巴士。他没有动。他看着它在他前面停了下来。女孩在车门口出现。她的黑发上还戴着那朵酒红的雏菊。清香的鲜活的花朵。她孤单地微笑着,头发在风中飘动。
                 他说,为什么你会做得这么彻底。你砍得动他的骨头吗。
                 她说,他答应过我,要带我走。带我去北方,带我离开这个城市。
                 他说,但是人可以随时修改自己的诺言或者收回。这并没有错。
                 她说,是。现在我也会这么想。我会宽容他,让他离开。生命都是自由的。
                 他说,可是你杀了他。
                 她说,我无路可走。他带给我唯一的一次希望。
                 他说,为什么不去自首而要跳楼。
                 她说,我很饿。也很冷。我想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脱离。飞行。
                 她孩子气地笑了。在黑暗中飞行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一只鸟。可是它的方向是下坠的。所以就没有了远方。
                 她把CD拿出来交给他。她说,带走它吧。我已经不需要歌声了。
                 如果没有感受到幸福,也许就不会有绝望。
                 可是他放着这首歌的时候,我很温暖。我想让他拥抱着我。一刻都不要分开。
                 也许他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我还想等到他。
                 他把CD放进了包里。她说,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他说,不。我还需要时间。他说,请你离开我。为什么你要跟随着我。
                 女孩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她说,你很英俊。很像他。可是你身上到处是恐惧和腐烂的血腥味道。你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不能没有付出。
                 她轻声地哼着歌上了车。车门关上了。
                 巴士在寂静中无声到开向黑暗的前方。
                 Two thousand miles away He walks upon the coast Two thousand
                  miles away It lays open like a road……
                 三天三夜的火车,把他带到了北方的一个城市。
                 他一下火车就被扣留了。因为他的背包不断地渗出血液。而且发出腐烂的恶臭。
                 检查人员打开包检查,里面有一些衣服。CD不见了,却发现大堆凝固的血块。
                 他们发现了他假的身份证。
                 你真实的名字叫什么。
                 家乡在哪里。
                 身上是不是有伤疤。
                 抬起头来。
                 ……
                 江西小镇在逃的谋杀罪案犯在十年后落网。

                



              下坠


            安妮宝贝

                 她在大街的扶手栏上已经坐了很久。盯着那幢高层大厦的玻璃门。直到眼睛开始发花。
                 初秋的阳光很温暖,象一只柔软的手抚摸在脸上。雨季刚刚离开这个城市。
                 空气仍然潮湿。
                 她听到树叶上残留的雨滴打在皮肤上的声音。饥饿使她的感觉异常敏锐。也许眼睛都会灼灼发亮。一切应该正常。她相信她的运气会比乔好。
                 乔最后一天离开是去丽都。她还在家里休养。乔对着镜子仔细地涂完黑紫色的口红。
                 她的嘴唇就象一片饱含毒汁的花瓣。乔说,老板打电话来,今天晚上会有台巴子来看跳舞。
                 我明天回来买柳橙给你。然后再去看看医生。
                 她走后的房间,留下一地肮脏的化妆棉。象白色的散乱尸体。一个月后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她等了乔整整一个月。
                 终于确信乔已经消失。
                 她们是在机场认识的。乔那天穿黑色的T 恤和旧旧的牛仔裤,戴豹纹边框的太阳眼镜。素面朝天,象个独自旅行的女大学生。
                

 象所有跳艳舞谋生的女孩,在白天她们总是冷漠收敛的样子,看人都懒得抬起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乔会注意她。乔执意问她是否去上海。她的口袋里除了机票已经一无所有。
                 她说,她去上海找工作。海南在夏天太热了。
                

 她们坐在空荡荡的候机厅里,喝冰冻咖啡。夜航的飞机在天空中闪烁出亮光。然后乔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臂。她转过脸去看乔。乔冷漠地注视着她的嘴唇。乔的手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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