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第6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她手撩起竹帘儿往床上一看,顿时一愣,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因为她的皇儿没像以往一样蹦跳着呼唤着迎前扑进她的胸怀,甚至没有吱声儿动一下,直挺挺地仰躺于她的卧榻之上,身上盖着一条黄缎龙凤薄被,头虽然露在被外,却毫无反应。“皇儿,皇儿!”郭皇后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窜身朝卧榻扑去,瑟瑟抖动着双手,用力地摇晃着赵的两肩,“皇儿醒醒,皇儿醒醒!皇儿,皇儿!你可不要吓唬母后啊!皇儿……”
她哭叫着,摇动着儿子的身躯,声音渐渐嘶哑,两手亦渐至力竭。而她的皇儿赵却还依然紧闭眼睛,一动不动。这时她才停止了摇动,匍身抱住皇儿的身体,高一声低一声地呼唤着,悲号着:“你这是怎么了呀?皇儿?皇儿你睁开眼睛看母后一眼啊!……”
突然,郭皇后的哭声顿止,两手一松,竟瘫扒在赵的尸体上没了动静……见此情景,一直站在郭皇后身后陪着淌眼泪的刘娥,即刻近前抱起了郭皇后,边翻转郭皇后的身子边呼:“皇后,皇后!”她发现郭皇后口吐白沫,面色青紫,紧忙扭头呼唤侍女:“快!皇后昏过去了!太医,太医!速叫太医前来抢救!”
这时,五六位太医正在隔壁正殿里侍候着,听到呼声赶来,忙给皇后抻胳膊屈腿掐人中,好一阵儿折腾,就见郭皇后面色渐好,最后“哇”的一声长哭,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悲哀过度而致。”掐人中的太医说这句话时,用眼瞟了一下面色惨白如纸、热锅蚂蚁一般徘徊于榻前的真宗皇帝,“臣有个祖传药方,吃上一副汤药,再躺下安静一个时辰,皇后就没事了。”
“那……”刘娥征询地望着赶来的李太后,“就让皇后先到臣妾宫里暂且安歇吧?”
李太后点头,一群宫女太监便立刻行动开来。他们轻手轻脚将郭皇后扶上木榻,连人带榻一齐抬出宫门。
过了一会儿,正阳宫沉静了下来。虽还偶有抽泣声传出,却没了郭皇后那毫无掩饰近乎疯狂的悲号。屋里院里临时吊起的一具具银烛台上,一只只白色的香烛将殿里殿外照得白昼一般亮堂。这亮光和白烛燃烧爆烈出的此起彼伏的噼剥声,反衬托出满目的凄惨和恐怖。强光下,一张张哀丧的面孔上,无不呈现出惨白色,唯有赵的那张原本稚嫩红润的圆圆面孔上,两个鼻孔的端口,以及两嘴角的深陷处,还都残留着褐黑色的血迹。
刘娥是一直守护在赵身边的。她出神地端详着那张原本红润如今已苍白如纸的小面孔,不由想到了往日儿活泼可爱的情景,想到痛处便又禁不住淌出了热泪。她和赵恒恩爱了十几年,却未生出个一男半女,郭怡然却弥补了他们的缺憾,先后生有一男一女。女儿虽早夭,儿却健在。她一直将赵视为己出,协助皇后精心哺育着儿。四岁她便教他咏《诗》,记得她教他的第一首诗是《鹿鸣》。他对“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二句背诵得是那样的朗朗上口,铿锵有力。五岁那年,她教他学琴,所学的第一首词曲是白居易的《花非花》。读过词曲以后,他忽然变得深沉起来,手托下巴思索良久方仰着圆圆的下颏问:“这到底所指何物啊?‘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皇儿怎么就想象不出它的样儿呀?”那小大人似的天真与执着,逗得她欲笑不能,不笑又忍不住。六岁那年,皇上为赵延请了名师,并以荆王元俨的三子祺儿为伴读,开始对他进行经史子集的正规教育。但每次上学归来,他常常跑进睿智慧仙宫,向她学习琴棋书画。刘娥还清楚地记得他读“翩翩少年郎,骑马上学堂。先生嫌我小,腹内有文章”时的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去年,郭皇后误击皇上,皇上与皇后之间剑拔弩张。皇上一怒为红颜,竟至欲废皇后。在母后遭厄的历史关头,又是这个聪颖绝顶的皇儿情愿自缚代母后受过,配合她和李太后,缓和了皇上与皇后之间的矛盾,避免了一次宫廷危机。十几天前,她伴驾西巡的前夕,皇儿特地赶来为她送行,还把他新涂鸦的一幅画儿《一路平安》煞有介事地双手敬献给她……可如今,她和他的父皇母后,正如他画中寄意的那样都平安地返回了京师,而他——一个不满九岁的皇儿,一个极聪明敏悟且活蹦乱跳的皇儿,竟一命呜呼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这巨大的不幸何止局限于宫中,皇嗣夭折所导致的国基毁损,亦是国之大不幸啊!……往事如烟,历历如昨。久远的回忆仿佛一副醒神剂,渐渐使她头脑清醒了许多。这时她再看面前的赵,脑海里忽然泛起一层狐疑的浪花。在浪涛的冲击下,她缓缓地走近卧榻,仿佛怕惊醒赵甜梦似的揭开盖在赵身上的明黄缎被,凑近了仔细观看,猛然像挨了一刀似的心头骤然一缩:“剧毒!儿原来是中剧毒致死!”为了慎重起见,她翻转赵的尸体,察看了他的前胸和后背,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她当即命人请来了皇上,便将自己的怀疑与判断向皇上和盘端了出来。
赵恒一直被沉沉哀痛窒息了思路,弄昏了头脑。今听刘娥这么一说,忽然想到了八年前在老河口丛林中俘获的三个刺杀他的贼人。那三个贼人是食了一种叫十辰索命霰的剧毒药,一言未吐就死在先帝面前的。看眼下皇儿死后的体征,与那三个贼人死后的体征何其相似乃尔!于是,他传出一道严旨,命太医院立马派来最有经验的仵作验尸。仵作当日就得出结论:皇嗣子赵,确系中剧毒而殁;所食毒物是一种名曰“追魂索命霰”的剧毒药。
皇上惟一的皇嗣子食毒而死,这还了得!古圣哲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至此,真宗五子尽折,一夜之间他沦作断了子嗣的绝户,岂不气煞?于是,他严旨内务府、内侍司、御史台、大理寺,抽调精兵强将联合按查,还钦点大理寺卿蔡齐为联合按查处的长官。
蔡齐,字子思,莱州胶水人,雍熙元年进士第一名。按照三科考卷实绩,头名状元应是陈尧叟,但因知贡举寇准不欲南士为魁元,就更点了第二名蔡齐为第一名。然而,科场上得意,并没有保证他仕途的通达,他在此后数年的官声政绩,皆逊色于他的同年好友陈尧叟、丁谓和赵安仁。但就在他自以为运交华盖之时,领衔复查了汉王元佐纵火案,复判元佐无罪,意外地受到了太宗皇帝的赏识。于是,复判的次日,他便被擢升为大理寺次卿。赵恒即位的次年,蔡齐晋升为大理寺卿。此后数年,他很想报恩效力于皇上,略尽绵薄之力,却愁没有机会。今日,皇上钦点他做了联合按查处的长官,正遂了他的夙愿。
由于报恩立功心切,蔡齐一上任就将皇宫大内搞得人仰马翻,鸡飞犬吠,人人自危,有枣无枣打三竿,有鱼无鱼乱撒网,上上下下无不惶惶。因皇嗣子是食毒而殁的。蔡齐查案的矛头就首先对准了御膳房。然,皇子赵的膳食汤饮,均是由太监朱忠先品尝过的,既然太监朱忠还壮实得像头阉过的牛,说明御膳房所供皇嗣子的膳饮不含剧毒,就不应该再在御膳房继续刑加无辜了。于是,蔡齐又将怀疑的目光集中在侍奉过赵的宫女和太监身上。可是,经过数次严刑拷问,两名侍寝宫女因不堪刑辱先后吞金身亡,四名终日不离赵左右的武功常随太监,亦遭刑弄得两死两残,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于是,蔡齐继续扩大查案范围,甚至将低等品位的皇眷亦列进了审查名册,而且用刑越发残酷。这样一个月下来,投毒者没有抓住,死残者竟多达百余人。值此山穷水尽之际,正阳宫主事太监雷允恭,出其不意地来到设在皇宫东门内的内侍司一楼的联合按查处,指名道姓地要求见蔡齐大人。
此时,蔡齐正独自关在房里,摘下官帽,拢起蟒袍,头枕两条赤臂,拧着眉心,伏案苦思冥想,忽听有人叩门,便昂起脑袋,不无厌烦地大声疾问:“何事骚扰?”
“正阳宫的主事太监雷允恭求见大人,说皇嗣子案有了新线索。”
“唔!”蔡齐陡地起身,“快唤他进来——就说我这里有请。”
不大一会儿,主事太监雷允恭迈进门来,右手指间捏着一只制作精美、拳头大小的陀螺,那陀螺用红木雕刻而成,通体呈朱红色,下尖上镶嵌着一点亮灿灿的赤金,煞是好看;雷允恭的左手拿着一条放陀螺用的鞭子,鞭子亦十分考究,鞭绳用上乘的牛革制成,呈暗黄色。
“雷公公,这是……”蔡齐见状,奇异地问,两眼还一直怔怔地盯望着雷允恭手里的陀螺和放陀螺用的鞭子。
“刚在皇子寝宫发现的。”雷允恭边说边将陀螺和鞭子放在了案头。蔡齐颇感惊奇,伸手欲摸。雷允恭却猛然用右肘一挡:“蔡大人千万莫动!”
雷允恭这出其不意地一挡一吼,将蔡齐了一跳。他忡怔少顷才问:“雷公公,你什么意思?”
“我怀疑这上面有毒!”雷允恭指着陀螺说,“蔡大人看我的两只手,好像都肿胀了起来。”
蔡齐闻言,错愕地注视着雷允恭的两只手,果然见他的两只手如发面馒头似的,而且个别部位正在由红变紫,疼得雷允恭出了一头虚汗。
“到底怎么回事?”蔡齐惶惶问,“请雷公公再忍耐片刻,务必对本官讲个清楚!”
“本公公护驾西巡时,皇嗣子寝宫尚无此物。”雷允恭不亏是大内数一数二的武功太监,他忍受着刻骨的剧痛,依然口齿伶俐,言之有序,“今儿却发现了它。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偷偷带皇子出宫购来了这只陀螺。皇嗣子天性活泼爱动,尤爱陀螺之戏,见了这么精美的陀螺就会不顾一切地购进宫来。奸人正是利用了皇嗣子的贪玩之心……”
“精辟,精辟!雷公公之言精辟!”蔡齐听了雷允恭的一番话,一连夸了三个“精辟”,随之情急地呼唤一声,“来人!”立时便有一个侍从应声跨进门来。蔡齐指着案上的陀螺和那根鞭子命令道:“小心用白纸裹了,速送大理寺验查,验明此物上是否沾有‘追魂索命霰’粉末或者其他毒物?”
当日,大理寺就将验查结论送了回来——那只精美陀螺及其放陀螺的鞭子上,皆沾有“追魂索命霰”的粉末。皇嗣子赵早就形成了摸嘴唇咽唾液的习惯,据此便可判定:皇嗣子是打陀螺摸嘴唇咽唾液时误食了手上沾有的“追魂索命霰”粉末而亡。
毒物的来源眉目清晰了,蔡齐亟待顺藤摸瓜追查出售陀螺者。要追捕到售陀螺者,势必先弄清偷偷带皇嗣子出宫玩耍的太监是谁?而昔日曾带皇子出宫外游的太监有三个,第一个乃雷允恭。事发之日,雷允恭正侍驾西巡,当不在涉嫌之列。其他两个太监蓝顺和窦青,已于前些日子的刑讯中毙命。至此,藤断瓜就无从去摸了。皇子赵中毒而殁一案,便越发扑朔迷离,难已按查了。这一切,引起了大宋皇帝赵恒和郭皇后、刘美人的不安……
12 辽南京君臣议兵事 元和殿萧绰诛近
大宋皇嗣子赵中毒夭殁之事,就像长了翅膀,不日便飞进了辽国的南京幽州城。这日,皇太后萧绰、辽圣宗耶律隆绪正好巡幸刚至南京,听到这件事以后,当即就召集随驾的政事令(宰相)韩德让、南京留守耶律斜轸、统军使萧达兰、开府仪同三司政事韩德威以及马步军将帅萧观音奴、萧巴尔雅、耶律珂礼、耶律铎轸等文臣武将齐聚元和殿,再次朝议对宋用兵之事。
“诸位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