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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大宋艳后-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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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命其改日再奏好了。”
但任中正去去归来,带回程琳一份疏奏。皇太后拆封览看,竟是一份《武后临朝图》。
“是为何意?”乍见《武后临朝图》,刘太后不明白是何意图,便怔怔地望着“临朝图”出神。忽然,她心头猛地一颤:啊!原来程琳挖空心思在“劝进”她效法武则天做女皇啊!当初,武则天未称帝之前,不正是她眼下的身份与地位么?她若以当年的武后为榜样,废帝自立,谁人敢挡?谁人又能挡得住呢?但她摇摇头,似乎是在拒绝程琳的“劝进”。因为,她此前不曾想过要学武则天,而且她自幼便以为武则天太狠太毒,为了当天后做女皇,居然不惜亲手杀害襁褓中的女儿和未成年的儿子。像这样丧失天良的女人,有什么值得效法?然而,她端详审视着面前的《武后临朝图》,渐渐觉得临朝图中的武后若是她自己,便不会有人公然出面反对“立刘氏七庙”了。此前王曾的反对以及现在范仲淹的上疏,不都是因为她还不是皇帝?如若她真的效法武后做了皇帝,皇帝为祖宗“立七庙”,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寻常事儿,何人还敢反对?何人还会反对?于是,她虽不愿效法武则天,而其思路却沿着《武后临朝图》意指的方向延伸开来——是的,她从未想过做女皇,但若她真的做了女皇呢?会拿自己的儿女做牺牲品么?不,她决不会!她会先让皇儿赵祯做皇太子,待她百年之后,仍由赵祯继承皇位传之永年;而且,她不学武则天,改朝换代,更唐为周;她即使临朝称帝,大宋仍是大宋,她不过是继先帝之后,暂时补一空缺而已……思念至此,在她的脑际,似乎淡化了“立刘氏七庙”的意义,对于程琳的《武后临朝图》亦不以为是大逆不道了。相反,她觉得程琳这样想,这样做,都是情有可原的,是可以理喻的。她要静观情势发展,待机而动,当断之时再断,当行之时再行,切忌因一时匆忙,抹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她很清楚,如今的程琳,已不是当年那个将“浓雾红日”当作祥瑞献上的小人物了。如今的程琳是开封府府尹,京都开封的最高行政长官,是当朝宰相吕夷简的接班人,亦是当今朝野公认的朝廷近臣,他之言行,在朝野的影响,是举足轻重,不同凡响的。因此,程琳的上疏,必然很快就会在朝臣中引起反响。她切盼着这种反响的到来。
果然,程琳上疏的次日,便有一则小道消息于暗中传出:程琳的奏疏,乃授意之作;谁人授意?乃宰臣吕夷简。于是,劝立刘氏七庙的奏疏,一夜之间便为“劝进”奏疏所替代。这些奏疏雪片般纷纷扬扬地飞进皇宫,落在了宝慈殿皇太后的案头。这些“劝进”奏疏,比程琳的《武后临朝图》更率直,更露骨。它们无不赤裸裸地“劝进”皇太后效法武则天,改垂帘听政为面南登基就皇帝位。但这些疏奏都是秘密呈上的。皇太后怕皇帝知道此事,影响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亦对这“劝进”疏奏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之墙。还是有人率先知道了这件事。这个人,就是仁宗皇帝的美人张雪娟。
张雪娟是一位绝顶聪慧之女子,在宫中,不仅甚得仁宗皇帝宠信,亦颇受皇太后、皇太妃青睐。她的身份虽然只是一个美人,但其不论在仁宗皇帝心中,还是在皇太后和皇太妃眼里,都有郭皇后难以比拟的信宠。因此,在禁宫中,她常涉足的地方,较之皇后还多,尤其皇太后居住的宝慈殿,皇太妃居住的保圣宫,她更是常来常往,没人阻拦。正是这种便利条件,使她意外地看到了程琳“劝进”的疏奏。
当时她很震惊,觉得程琳对皇太后的“劝进”,实则是对皇帝的叛逆。这种叛逆行径,理应受到严惩。但她观察了两日,不但程琳安然无恙,类似程琳只密呈皇太后而不转呈皇帝御览的折子,亦骤然纷至沓来。这更引起了她的疑虑不安,便乘人不备偷偷窥览了几份折子,结果肺都快气炸了。她不明白皇太后为何这般宽容,竟允许众多的朝臣步程琳之后尘,以“劝进”皇太后做女皇之名行叛逆皇帝之实。但她返回寝宫仔细一想,吓得她竟至心惊肉跳,几近闭过气去。因为她虽不愿想,还是想到了皇太后身上——她疑心皇太后欲乘“劝进”之机改垂帘而称帝,效法武则天做大宋的女皇帝。于是,她急欲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禀报给皇帝,又怕皇帝年少气盛,万一因此同母后对峙起来,岂不坏了大事?但这样重大的事情,她不能叫它烂到肚里憋在心里,她必须及早告发这件事,即使因此而殒身,她亦算为皇帝尽了一份忠心。于是,她想到了杨太妃。在皇宫大内,能够影响皇太后决策的第一人,当是皇太妃;最能取得皇太后信赖的,同样亦是皇太妃。她料定皇太妃一旦知晓了程琳敬献《武后临朝图》的目的和朝臣们“劝进”疏奏的内容,以及皇太后欲效法武则天的念想,定然不会保持沉默。皇太妃若愤然出面找皇太后论理争辩阻止此事,亦许……于是,她飞也似的赶到保圣宫,将程琳献《武后临朝图》和群臣“劝进”之事告诉了杨太妃。杨太妃听后大惊,问:“汝看真切了?”
“看真切了!”张雪娟十分肯定地回道,“类似的奏折成堆成摞,孩儿虽在慌乱中,眼不花,志不昏,怎会看错?”
杨太妃久缄不语。她移步窗前,平眺窗外良久,然后回首又问:“皇儿他,知道此事么?”
张雪娟颔首:“以孩儿想,他不会知道。太妃可以想像:朝臣们上呈这样的奏疏,不会送到皇帝那里;皇太后接到这样的奏疏,亦不会转呈皇帝御览。”
皇太妃审视着张雪娟:“这样冒风险的机密事,汝来告诉我,就不怕老身出卖了汝?”
“雪娟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些。”
“为什么?”
“因为……”张雪娟眨眨美丽的眼睛,想说出一些令皇太妃开心的话,“因为孩儿就像信奉亲生母亲一样信奉皇太妃,从未想到过皇太妃会做出有损女儿的事。况且,皇太妃抚育教诲皇帝近二十年,皇太妃在皇帝心中,同他的母后一样,占据着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位置。孩儿今日前来禀告,亦是为皇帝考虑。我想您老为了皇帝,是会竭尽全力阻止这件事的。”
杨太妃没有开怀大笑。若在平时,张雪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博她欢欣的话,她会笑不拢口的。可今日,她高兴不起来,脸孔还是绷得很紧。她凭窗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回首对张雪娟讲:“汝回宫以后,只当不知此事。皇帝那里……”她顿了一下,“随汝去吧,皇帝知道了亦好——皇帝若表现出对此事的强烈不满来,对皇太后,或许是一种压力呢。但汝必须装作不知的样儿,皇太后若知道是汝偷看了她案头的奏疏,将奏疏的内容说给了我和皇帝,那可就同二十八太保一样,欲死都不能了。所以,汝回宫以后,一定要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说漏了嘴巴,引起皇太后的疑心!”
张雪娟诺诺连声一一答应之后,即告辞回宫,但到得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之时,皇太妃又叫住了她。她回首问:“母妃还有何示下?”
皇太妃又仰颏儿斟酌一下,说:“就这样定了:汝回宫以后先将此事告诉皇帝,就说是我告诉汝的,叫他即刻去找皇太后论理。汝要多多激发他的慷慨之气,不要在皇太后面前仍像羊羔儿似的百依百顺。明白我的意思么?”
张雪娟答应一声,立马匆匆地离开了保圣宫……
宝慈殿内,出奇的宁静。皇太后刘娥正聚精会神地览阅着一封封朝臣们呈上的“劝进”奏疏。她越看越欣慰,越看越神往,甚至连太监任中正抱着一摞通进银台司刚送来的奏疏进来,她都没发现。
正值盛夏季节,又是炎炎的下午。火球似的太阳,自西南方向斜射进来,照得殿廊满目生金,热气腾腾。殿廊内的蒸腾热气,又以看不见摸不着的方式,向殿内蔓延着,移动着,渐致纵深跨度数丈的殿堂之内亦失去了固有的安适与清爽。以至使忘情埋头览阅奏疏的刘太后,在觉与不觉之间出了一身的热汗。
任中正见皇太后的身心正沉浸于览奏之中,便不敢打搅——进得殿门以后,他蹑足隐踪,将脚步放得轻而又轻。但他臂间的那摞奏疏,是必须放置太后案头的。万般无奈,他只能向太后的案头走近。结果,不欲打搅还是打搅了——只见皇太后微蹙眉梢儿,往他瞟了一眼。然而,正是皇太后这个不悦的眼神,使他觅着了“立功赎罪”的时机——他见皇太后额头上渗出一丛明晃晃的汗珠儿,便立马向当值的宫女招了招手,那宫女便心领神会地手持蒲扇儿走上前来,站在皇太后的背后,不紧不慢地为皇太后扇着扇儿。
果然,皇太后的眉头舒展了,还冲任中正笑了笑,问:“此摞奏折,分门别类了么?”
任中正答曰:“通进银台司早分过了的。据银台司讲,此摞奏疏中,只有一个叫范仲淹的折子,是个另类。”
“喔!”皇太后似有几分欣然地道。她当然晓得“另类”的所指,便口谕道:“汝将这些奏折以时间先后为序,码好了待母后览阅,只将范仲淹那折子挑出来,呈母后先览。”
任中正照旨行事,先将范仲淹的那份奏疏双手呈予了皇太后。皇太后接疏在手,像要掂量它的轻重似的,先放置于手间掂了掂。
近日来,继程琳之后,“劝进”奏请虽多,但这些奏请近乎千人一面,异口同声,览一知十,览十知百,无非是满纸耳顺之言、歌功颂德之词,就像听一首首韵味相同的歌曲,即使这些歌曲真的很甜很美,久而久之,岂不太单调太枯燥太乏味了?况且,她深明“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范仲淹的疏奏既然是一个“另类”,她就应当予以重视。然而,在她欲拆范仲淹疏奏的时候,就听殿外刘承规一声宣呼:“皇帝陛下驾到!皇帝陛下向皇太后请安!”
闻皇帝前来“请安”,皇太后备感诧异。平时请安,皆在一天之始的清晨,今日选在不早不晚的未末申初,是何道理?况且,皇帝每临宝慈殿,事先总有人先来报知,今日不报自来,那意思颇为分明——让来即来,不让来亦得来;反正已至殿门,总不能将一国之君拒之门外吧?故而,皇帝此次不寻常的前来“请安”,自然会引起皇太后的格外关注。她推开范仲淹的疏奏站直身子,方欲移步迎接,就见仁宗皇帝赵祯已急火火地趋步跪在了她的面前:“臣皇帝祯儿,参见母后!”
“请起,请起!皇儿快快请起!”她忙搀扶赵祯说。当赵祯撩龙袍站起,退身将欲就座时,她骤然发现皇帝的脸色异常难看,便惊异地问:“皇帝是睡眠不足,还是有恙在身?面色竟是如此憔悴?”
赵祯紧皱眉峰摇摇头:“二者皆非也。皇儿只是……”赵祯说了个半截话,便面有难色地咽住了话头。
“说么?在母后面前,还吞吞吐吐!”
赵祯仍是一副迟疑难决的表情,犹豫一阵儿方道:“皇儿心里有话,不说,会憋出病来;说了,又怕伤了母后的心。”
“这么严重?”刘太后坦然地笑笑,“那就速速道来——万一憋坏了皇帝,母后吾可是吃罪不起!”
赵祯又迟疑片刻方道:“臣皇帝听说,朝臣中乞请母后称帝的疏奏,纷纷呈至。母后对此乃秘而不宣,想必母后亦有称帝之意吧?”
刘太后奇讶地望着赵祯:“皇儿听谁讲的?”
“皇儿只是想知道有无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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