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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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王冲赶到时,一群村人聚在王麻子的屋前,个个举着钉耙扁担,将一个人四面围住。王冲挤开人群一看,倒抽了口凉气。王麻子一身是血,手里舞着剪刀,正跟村人对峙着,见他面目狰狞,两眼充血,形若疯癫。
王麻子的邻居也染了半身血,正被人扶着,就扯着嗓子不停叫唤道:“疯了!王麻子疯了!”
再看屋前,一个妇人匍伏在门边,一半身子露在门槛外,手臂向外长长伸着,背上血肉模糊,身下也已浸出血泊,还在低低呻吟,不是王何氏还是谁?
王冲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熟悉的声音拉住了正在溃散的意识,王何氏勉力抬头,模糊的视野里,王冲的身影晃悠不定。
是啊,怎么会这样?
王何氏心中凄苦地哀号着,为什么……
一早她就被人叫到村外,却是刘盛找她。刘盛一脸青肿,满身戾气,劈头就是几个耳光,扇得她魂魄差点散了。
刘盛问她,为什么串通王冲写下埋着机关的契书,是不是准备讹诈他三叔甚至王相公家,问得她懵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王冲竟是假意转让!?
她当然矢口否认,一边辩解一边回想整件事情,然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王冲不可能骗她,唯一的可能就是王麻子在骗她!王麻子一心想着占到林院,不愿卖给何三耳,他准是教唆王冲写了假契!
就知道这天底下没什么大善人,王冲再迂腐,也没迂到王麻子一番话再一跪就把祖业让出来,不是跟王麻子合谋,怎会这么俐落!?
王麻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这个疑问也很快被她自己补了答案,多半是于保正!前次那家伙就跟她顶上了,定是一心坏她的事,说诱了王麻子。
她痛骂王麻子欺他,刘盛倒是勉强相信了,再逼她去解决王冲。
听了刘盛的打算,王何氏害怕了,刘盛要她朝王冲下毒手!?
“又不是杀人,再朝那小子脑袋上来一下,石头、棍子,随便什么都好,把他再弄傻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刘盛是这么说的,她哆嗦着假装应下了。在村外茫然转了一圈,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到家中,想着先跟王麻子对质,可见王麻子一脸怒意,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循着往rì的xìng子,死命责骂起王麻子。
骂着骂着,她也心冷了,觉得这就是滩浑水,反正钱也到手了,还是回娘家去,躲开这一灾。这时王麻子不知怎的忽然炸了毛,跟她厮打起来,打着打着,王麻子就夺过了她的剪刀,劈胸捅来……
王何氏的意识又恍惚起来,自己是要死了吗?
视野忽然变得清晰了,王冲脸上的惊骇正转作怜悯,深深地望住她,目光清澈沉静,哪里像个迂腐呆子。那一瞬间,王何氏忽然明白了许多,两眼骤然大睁。
嘴巴微张着,血沫自嘴角溢出,王何氏想说什么,可眼瞳已然扩散,再也说不出口了。
第十四章 意外的转折
【哦也,上了首页签约作者新书榜了,庆祝个,今天又二更,不过明后天要忙工作,就只各有一更了。顺带感谢各位新老朋友,这么早就有BloodyAgel当了舵主,泡椒兔和木有神经病二位“匪徒”也护持在身,很感动啊,至于老朋友咱们就不客套了,待这两天忙过了开单章感谢。新书开头的剧情有些闷,匪头自己也知道,但相信匪头吧……闷自有闷的妙处。】
王冲的目光从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王何氏转开,落到王麻子身上,怜悯已转作悲悯。
这目光如一股冰寒之气罩住王麻子,让他正沸腾的意识顿了一下,终于挤出一丝清灵,怎么会这样?刚才自己是疯了吗?
或许,自他想明白王冲给他看的那张契书时,他就已疯了……
那张契书上留着王何氏的画押,王麻子很熟悉,包裹住王字的那个勉强能看出是鸭子的图案里,嘴巴部分极像王何氏自己的两根眉毛拼在一起。契书没错,那贼婆娘,竟然瞒着自己,先跟王二郎立了质契!
那时王麻子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昨rì王冲那么爽快地把林院让给他了,原来不过是作戏!跟自己立的古怪契书,也是假的!自己怎么就没过过脑子想想,天底下哪可能有那么傻的大善人,平白就把祖业送人了,嘿,自己真是傻……
回家的路上,王麻子心神恍惚,就在琢磨那贼婆娘到底是什么盘算。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贼婆娘实际到手了二百贯,却哄骗自己,说是被刘盛逼着写了借契,只拿到了七十贯。让王二郎假装无偿转给他,是要遮掩质押得来的钱。
贼婆娘!就见不得让自己捏钱。入王相公家的事,多半她也满心不愿,就怕自己身份高了,要起娶妾的心,她怕是根本没跟何三耳提过!还假惺惺地说被刘盛骗了。
不让我娶妾,你倒是生一个啊,rìrì耕耘,你那肚子却连个屁都没揣住……
短短不过两三里路,王麻子心中已翻来覆去,将他与王何氏这多年来的龌龊一缕缕抓出来数落个遍,怒意也一分分高涨。
回到家,一早就外出的王何氏也回来了,正在哭什么。没等他质问,王何氏却涕泪皆下地先数落他了,还质问他是不是在串通王二郎,一起骗她,害得她遭了罪。
“王二郎那契书是假的!作不得数!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非要整死我你才甘心!?”
王何氏怒声骂着,王麻子就觉得头发都快被点燃了,当然是假的!你早跟王二郎串通好了,现在还倒打一耙!
“这rì子不能过了!王家什么事,你就自己背着吧,我回娘家自己过去!”
王何氏再不理他,转身收拾东西,王麻子就觉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昨夜你就在骂不如和离了分头过。林院也卖了,钱也到了手,王家再没什么产业财货了,你就要一脚踹开我了!?
王麻子气急攻心,再跟王何氏厮打起来,打着打着,王何氏抓来了剪刀,一边舞一边骂贼王八。
“不要叫我贼……王……八!”
寻常两人厮打也差不多是这路数,王麻子可没胆子作得更多,可今天不一样了。这句话大概是王麻子意识清醒时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只恍惚记得,他夺过了剪刀,狠狠捅上了王何氏的胸口,一下,两下……
当王何氏挣扎着向门外爬去时,他拎着她的头发,剪刀不断向背上、脖子上甚至头上扎着。王何氏爬到门边,就只剩一口气呻吟,他还一下下扎着。那时他就觉满心畅快。
接着像是邻居凑了过来叫喊,他觉得很烦,挥着剪刀扎过去,然后……
王二郎!?
跟王冲对视了好一阵的王麻子猛醒,看看自己手上满是血迹的剪刀,回头看看趴在门槛上的王何氏,终于恢复了神智,发出惶然而凄厉的呼号:“不!不是我干的!”
神智刚清醒,就被眼前这一幕震散,王麻子软软跪坐在地,两眼完全失去了神采,村人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他也毫无反应。
“可怜啊……”
王冲看着一死一傻的夫妇,心中百味杂陈,照理说,他该幸灾乐祸,或是愧疚心虚的,可此时他的心情却完全没有这两样东西,就觉得很悲哀,为这对夫妇感到悲哀。
“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非要打打杀杀,搞得最后家破人亡呢……”
王冲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死得好!疯得好!恶人自有恶报!”
王十一吐着唾沫,倒真是幸灾乐祸。
“二郎,你……”
邓五瞅着王冲的目光很是复杂,隐隐有一丝毛骨悚然的畏惧,这不是王二郎你搞出来的吗?上午你拿又一张假契骗王麻子,还是我帮着办的呢。两张假契,两个谎言,就杀了一人,疯了一人,你……还是凡人吗?
王冲慨叹道:“我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时王冲才觉恻然,他虽恨这对夫妇,但没想过要置他们于死地,不过是算着闹大了事情,坏掉这对夫妇的名声,薄施小惩,就此跟他们脱离关系,再无纠缠。
可没想到,他小小一招离间计,竟然戳中了两人之间的爆点。王何氏对王麻子肆意亵辱,不知分寸,王麻子逆来顺受,积怨在心,他的假契书和谎言就成了压垮两人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只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人有取死之道。
回想上一世的人生百态,王冲念叨着王十一和邓五都不明白的话:“都一样啊,九百年前,九百年后,人心都是一样的……”
急急赶过来的于保正正在擦汗,听得王冲这不着边际的感慨,差点岔了气,再跟着一个哆嗦,寒气浸遍全身。昨天还见王冲装傻送院子,今天就见王何氏横死,王麻子疯癫,说王冲跟这事没一点关系,谁信啊?
再多想一层,难道是这小子在王麻子身上施了**咒,干出这事的?
于保正身上的汗瞬间就冷了,王冲醒转之后xìng情大变,委实有太多难以说清的东西,如果是神怪邪魔上身,一切就说得通了……
心魔暗生,于保正悄悄挪着步子,确保自己不在王冲身前三丈之内。
不止是于保正,村人们绑了王麻子后,看王冲的眼神也都多了一丝莫名的东西。
前几rì王麻子夫妇还jīng气十足地虐待王二郎兄妹呢,王二郎清醒过来,王麻子夫妇就遭了这莫名横祸。原本一张嘴强厉得村中无人能敌的王何氏仆在血泊中,再没了生气,王麻子则像是迷了魂一般,不然哪能扎死王何氏,还把邻居当仇人打杀。
报应来得真快啊……
村人们纷纷暗自嘀咕着,王二郎在他们眼里,又变得如以前那个过目不忘的神童一样,深不可测,令人畏惧。此时虽然呆呆立着,却像一尊不可亵渎的神像,让人不敢直视。
王冲可不知于保正和村人的心理变化,他是真在发呆,这转折实在是太大,他都有些茫然,不知接着该怎么办。
“王何氏被王麻子杀了!?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将近黄昏时,三家村外,一群手握哨棒的汉子正一脸愕然,而他们围着的刘盛,更是瞠目结舌。
一个村人道:“真是没错,村里人背地里都说,王麻子夫妇多半是冲撞了二郎神君,王二郎……其实是二郎神君下凡。”
“二郎神君!?咱们华阳桃花社供奉的就是二郎神君,他老人家真要下凡,咱们会不知道!?你们这些乡巴佬,丁丁大个事,就要扯上神仙,神仙老爷忙得过来吗?”
刘盛身边那壮硕汉子鄙夷地道,村人低头欠腰地应着。
“这、这该怎么办?”
刘盛半边脸肿着,说话也有些透风,语气焦灼,心头乱成一团麻。
意外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一早他就把王何氏引到村外,将那贼婆娘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是还指着她办事,更要把她痛打一顿。
贼婆娘打死不认跟王冲串通,在契书上作手脚讹人。反而指认了王麻子,跳着脚地痛骂她男人,言语之恶毒,连刘盛都听得心头发毛。
再知是王冲二话不说就把林院转给了王麻子,刘盛姑且信了王何氏。天底下哪去找这种傻人?自然是王麻子跟王冲有了默契。
于是他就逼王何氏去解决王冲,而他则准备教训王麻子。何三耳的吩咐还随着脸上的疼痛深深印在心口上,那可不止是一巴掌,昨夜何三耳交代完毕后,又径直一脚踹上了他的脸。
“给我往死里整治!别当我何三耳心慈手软!”
当时何三耳的狰狞面目,让刘盛怎么也压不住浑身的哆嗦。何三耳正因自己成了被人讹诈的对象而震怒,没及想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