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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与东史郎交往13年-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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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9日,东史郎先生还应邀去了河北省石家庄大学参加报告会,为该校师生作了演讲。63年前,东史郎随着侵华日军第十六师团,曾侵略河北,在他的日记中,记载了第一次与中国军队战斗和杀死第一名中国人,都是在河北。63年后,东史郎来到这里,他向河北人民表示忏悔和谢罪。②(注释:②《千年之交的较量》,新华出版社,2000年11月版12月第1版,第256页。)
  4月30日,我陪同东史郎一行,乘国航班机来到了南京。
  南京仍是东史郎最想到的地方,南京人对他的宽容、谅解、信任、支持、鼓励,每每使他感动。感动之余,他对南京这座城市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人是需要沟通的,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沟通需要一定情感为基础,哪怕过去曾经是敌人、是对手,只要以真情或真诚去换真心,便可以一笑泯恩仇。
  东史郎先生正是这样的人。他曾经是南京人民憎恨的“鬼子兵”,1987年他战后首次来南京谢罪时还怕人们报复他。今天,他却通过真诚的谢罪,成为南京人民的朋友。
  东史郎先生忘不了来南京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再一次去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谢罪。
  这样的谢罪,东史郎先生实际上已进行过多次,但谢罪不是以次数多少来衡量的,关键是态度和诚意。他深谙这个道理。
  当然,作为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我完全可以满足东史郎先生这个要求。一切均按计划实施得十分顺当。
  5月1日,是“五一”长假伊始之日。我决定陪东史郎先生去镇江市观光。
  

第十一章  再请东史郎访华(2)
镇江是当年东史郎先生所在日军部队进攻南京的最后一座大城市,留在他的记忆中的,仍是战时的情景。此后的63年来,他从未再踏过这片土地。
  到镇江后,我引导着东史郎先生一行日本友人,先去镇江市博物馆参观,了解该市的历史与文化。
  镇江市博物馆刘伟馆长还请来了该市历史学界的专家学者,与东史郎先生座谈。③(注释:③《“东史郎日记”案图集》,新华出版社,2000年12月第1版,第257页。)大家交流时气氛热烈,毫无障碍和困难,主要是有共同的历史观。
  下午,我带着东史郎先生去游览金山寺、甘露寺,给他讲白蛇、青蛇斗法海和刘备招亲的故事。他告诉我,在日本的神话传说中,也有白蛇成精的故事。在甘露寺山脚下,东史郎先生对套竹圈圈的地摊发生了兴趣,站在那里不肯挪动脚步。我便买了10个竹圈圈,让他去抛,套那些小工艺品玩。他竟然童趣大开,摆开身姿,认认真真地去套,活像个老顽童。我和山内小姐同时发现,生性倔犟、办事较真的东史郎,人性中也有天真的一面。
  2000年5月1日,东史郎先生在扬州大明寺拜谒中日友好交流的使者——鉴真大师像。图为他正与寺庙里的僧侣(右一)交谈。
  我们最后来到了位于长江中间的焦山岛上。坐在轮渡船上,看着江中滚滚东去的黄色水流,东史郎想到了当年在大连登上军舰,从海上增援上海时,第一次看到长江水时的情景。在他的日记中,的确有这样的记载:④(注释:④《“东史郎日记”案图集》,新华出版社,1999年3月第1版,第129页。)
  昭和十二年(1937)十一月十五日
  “啊!伟大的扬子(长)江!大海的儿子扬子(长)江啊!
  扬子(长)江的雄伟真是令人惊叹不已。继续航行了三个多小时以后,右侧依稀出现了一条江岸。四十分钟后,又可以遥遥望见左侧的江岸了,一艘驱逐舰正掀起层层浊浪从我们船的右方通过。江水黄浊,水质之差令人想起白河。如果让###的孩子画山水画,他们是会把水画成黄色的,因为他们生下来看到的只是泥浆水,而且,如果水土一体的话,要让孩子们把江河画好,那就困难了。我想,眼神不好,稀里糊涂的人远望时,会把混浊的江水当成宽广平坦的大道。”
  受军国主义思想毒害的战争时期的东史郎,尽管在字里行间充满着对中国人的鄙视,如称中国为“###”,并极尽措词嘲笑长江水的浑浊。但是,面对气势如虹、浪涛奔腾的长江水,他不禁发出“伟大的长江”、“大海的儿子长江”的感叹来!
  5月2日,我又陪同东史郎一行去扬州观光,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以游览为目的访问一个城市。为了不致引起接待方面增添出新的“座谈会”、“报告会”之类的安排,让老人能放松一下心境,调整其一直绷得很紧的神经,我们决定不找扬州任何接待单位。一切的一切,均由我们来负责安排。
  扬州是座有着2500多年历史的古城,隋开皇九年,改吴州为扬州。自古有“人杰地灵”之说,有众多的古迹,特别是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娴静和幽远。
  我们先去游览了瘦西湖。瘦西湖以“瘦”为美。水波平静,轻舟荡漾,水舔堤岸,芳草萋萋。五亭桥在水一方,白塔寺陪伴岸边。此情此景,对一向崇尚以自然为美的日本人来说,具有深深的吸引力。东史郎先生在船上东张西望,不时地取出别在腰间的照相机,拍摄下如画般的美景。还不时的将“咯咯咯”的笑声,抛洒在湖面上。看得出,老人心情不错。
  下午,又去游历平山堂,我给东史郎先生讲琼花的故事,讲平山堂的来历,客串临时导游的角色,他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我们去了东史郎先生最想去的地方,去大明寺内看鉴真和尚纪念堂。该堂是于1973年建成,占地约2540平方米。中间碑亭正面刻着郭沫若书题“唐大和尚鉴真纪念碑”,背面刻赵朴初撰书的碑文。堂内正中的鉴真柚木雕像,是根据奈良招提寺的鉴真雕像摹制的。
  

第十一章  再请东史郎访华(3)
鉴真和尚(688~763年)是扬州人,本姓淳于。唐天宝元年(742)起,先后十年,历经艰险,第六次始渡成功,把我国佛学、医学、汉文、建筑、雕塑、书法、印刷等介绍到日本,为发展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作出了重大贡献。
  无论是在瘦西湖,还是在大明寺,东史郎不断地被游人认出来,纷纷热情相邀合影留念,连大明寺的和尚也主动要与他拍照留影。看来,名人东史郎,的确大名鼎鼎,不仅仅在南京,而在中国各地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连续两天在镇江和扬州的游玩,虽然情绪很好,但体力消耗较大。为了解除疲劳,在征得东史郎同意后,我们径直将车开到南京东郊的锦湖休闲中心,让他泡泡澡,消除劳顿。将晚餐也安排在那里,反正老人也吃不了多少,最主要的是休息。
  日本人称洗浴的场所叫“汤”,常常在这种地方的门口,悬挂着一块印有“汤”字的布幔。因为日本的火山多,温泉也多,日本人生性钟爱洗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他们不光是洗澡,而且喜爱泡澡,并且是一年四季,天天必洗必泡澡。因此有日本人不洗不泡澡不能活之说。在日本的电视节目里,洗浴的镜头特别多,反映出大和民族的习惯和爱好。
  东史郎先生对南京的“汤”十分满意。为他按摩的是一位盲人技师,其娴熟的手法,使他觉得十分地舒服。事后,他曾多次向我提及南京的“汤”,念念不忘,要我再带他去一次,但却始终未能实现其愿望,成为永久的遗憾。
  5月3日,我们决定在南京为东史郎先生举办一个88岁生日宴会。⑤(注释:⑤《“东史郎日记”案图集》,新华出版社,2000年12月第1版,第238页。)地点选择在南京饭店。
  其实,东史郎先生的生日应该是4月27日,当时他在北京,我们要为他庆贺一番,他不肯,一定要到南京来过生日,说晚几天时间也没有关系。我们执拗不过他,尊重了他的意见。实际上是为他补过一个生日。
  东史郎先生的生日宴会很是热闹。江苏省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余竞来副主任,南京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周福龙主任等参加庆贺,南京饭店还为他特别订制一个大蛋糕。席间,大家笑声不断,其乐融融。使东史郎度过了一个特殊特别的生日宴会。事后,他曾多次对家人说,那是他近年来最为愉快最值得留念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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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探望病榻中的东史郎(1)
2000年12月10日,日本京都细雨霏霏,云层低垂。
  京都号称“真正的日本”,是日本著名的古都。
  古京都建于公元794年,直到19世纪中叶,一直是日本的首都,曾造就了日本许多杰出的文化。
  京都位于日本列岛中心的关西地区,面积约610平方公里,人口150万左右。风景秀丽,气候宜人。
  清晨,我与日本支援东史郎案审判实行委员会秘书长山内小夜子等人一起,登上了去京都丹后半岛的火车。
  几经转车,终于在11时30分到达了东史郎的家。
  山内轻轻地推开东史郎家的门,向里屋连声喊到:“有人在家吗?”东史郎先生应声蹒跚着脚步走了出来,看见我后又惊又喜,连呼:“噢,朱先生,朱先生!”双手紧紧拉着我的手,很长时间不愿松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与东史郎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在共同与日本右翼势力的斗争中,结成了忘年之交。这次我应日本国会议员土井多贺子、田英夫等人的邀请,先后在日本熊本的天草、八代、人吉、荒尾市,大阪府和东京女性国际战犯法庭进行和平友好交流活动,其间了解到东史郎近来重病缠身,并已于今年11月27日在医院做了心脏病手术的消息后,一直放心不下,曾给他发了一封慰问信:
  慰   问   信
  东史郎先生:您好!
  从山内小夜子秘书长处获悉先生近期住院,并已成功地完成了心脏病治疗手术,谨向您表示诚挚地问候。同时,预祝先生早日康复!
  先生在年近九旬之际,不顾体弱和劳累,全心致力于反战和平的正义事业,体现了正直的人格和气节,赢得了人们普遍的尊敬。向您致以慰问,祝您健康长寿!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
  馆长    朱成山
  2000年11月29日
  此次,在日本朋友松冈环、芹泽明男、山内小夜子等人的帮助下,终于实现了专程从东京来东史郎家探视身患疾病东史郎的愿望。由于怕给老人增添太多麻烦,此前没有通报东史郎及家人。
  东史郎与今年5月份在南京相比,明显地消瘦了许多。只是他的精神依然镌铄,声音仍然和往常一样洪亮,让人感到抱病中的东史郎,依然是一个硬铮铮的老人。
  东史郎的家里还是那样的整洁,四周墙上挂满了许多字画,充满着浓烈的文化氛围。唯一与一年前我造访时(1999年12月17日)不同的是,宽大的榻榻米上,摆放着一张折叠床,上面有厚厚的铺盖,大概这就是东先生的病榻吧?我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话间,东史郎的夫人东久江从外面回来。一看见我,这位年逾8旬但身体硬朗的老人一下俯跪在榻榻米上,用日本人最高的礼节欢迎我。我连忙将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扶了起来。
  我向东史郎夫妇献上了花篮和从南京带来的礼物后,连忙询问起东先生的病况。
  在久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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