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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山林女人-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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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君,这……这是心……人心的干活……”。

  说着向后仰着身子,连忙用手捂着鼻子。

  小信军官说:“吆唏——周峰君,你的大大的错误,这是肉的干活,你们中国狗不是就喜欢吃肉吗?你给我吃下。”

  周峰皱着眉头,连连摆着手说:

  “生肉的,不,不好吃。”

  小信军官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说:

  “怎么!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你们这些中国狗统统的该死。”

  周峰的脸色变得惨白。在他的眼里日本人的命令是无法抗拒的,他丑陋的脸面扭曲成一堆死肉,终于他伤失了最后的一点人性,张着嘴慢慢地向小信刀尖上的血心移去,就在他的嘴唇刚刚碰到血心,小信军官突然一收刀将血心甩了出去,血心在空中划出一道腥红的弧线,就在它还没落地的时候,一只狼狗腾空而起,把血心完整地吞了下去。

  周峰呆呆地站着,只是张着一张被鲜血染红的大嘴,暗淡无光的双眼充满了失望与恐惧。

  在我情感的汪洋里,这一刻时时伴随着我。可我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禽兽上演的闹剧,却束手无策。我恨自己的无能。世界上许多的人都在纷纷杂杂的生活中死去,可是谁曾经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经历?日本强盗已半点人性也没有了,这伙禽兽,真的要把中国人都杀绝吗?

  我被关押在一个潮湿的监牢里,陪伴我的是大胆的耗子。它们在我无防备的时候撕咬我的身体。在我吃窝头的时候总是瞪着发亮的小眼睛,舔着嘴唇。我连日本鬼子都不怕,可是却在这些令人讨厌的动物面前妥协了,我不敢睡觉。我害怕睡熟时被这些老鼠活活地吞噬掉。它们的身体肥壮,尾巴上长着恶心的鳞波,我手无寸铁,假如它们饿极的时候向我进攻,我不敢想我该怎么去防身。

  我总是担心着大小姐的安危,我现在就是她惟一的依傍,我死了,她就会在等待中灭亡;还有同我一起下山的几个山民,他们是否也在遭受着不测……思绪不断如潮水一般将我湮没,最后我异想天开地思量——我会不会得救。

  我拖着沉重的镣铐,靠在墙边,手铐哗哗地回响在空阔的监狱里。从装着铁棍的天窗里,月亮苍白的光投射进来。山林的夜晚不知是什么样子,我一下回忆不起来了,好像我已经和山林相隔了很久。几只老鼠怨气冲天地来回走动着,流里流气地用眼睛斜睨着我,这种长时间的害怕让我心跳不已。我努力控制着自己躁动的神情,我犹如面对着几只老虎一般。可我也感谢上天的眷顾,让我在苍凉的夜晚欣赏到了美丽的星辰。

  由于精神的倦怠和肉体上的乏力,睡意如潮湿的空气一样无孔不入地渗入我的身体。我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崖底的溪流边……突然,我感到我的脚趾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疼痛。我惊醒了,崖底的溪流消失了,我看到一只灰白色的老鼠爬在我的脚面上,它已经把我的脚趾咬破,贪婪地吸着我脚上流出来的鲜血。我惊悸地大叫一声,尖利的叫声震动着四壁的灰尘,纷纷洒落,我全身的神经在颤抖,我的脚用力甩了出去,那只老鼠好像受了我的虐待,勉强地偃旗息鼓。

  我看到我的脚下已经流了一汪鲜血。其它的老鼠们闻到了血腥味,都争着向前冲来,它们目光灼灼,尖锐地叫着腾空飞跃而来。星空、溪水、饮马川的森林、芬芳的草地,这种种山川美景全部消失得无景无踪。监狱的恐怖如蛇一样紧紧地缠绕着我,我无法喘息。

  正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铁门呼啦一声打开,一个宪兵进来把我拖出牢房,脚镣和手铐哗啦啦地抖动着。站岗的哨兵都用讥讽的目光看着我这个犯人。我一直被拖到一个宽阔的审讯室,刺眼的汽灯悬挂在头顶。一个留着仁丹胡子五十岁左右的日本军官,坐在粗笨的桌前,大概他就是当地日军的最高首领,两排坐满了日本小官员。

  一个孱弱的声音传来,如天外之音一样飘渺,可我确信他用的是很地道的汉语:

  “你是八路军队的什么人?”

  我看着自己的脚,仍然在淌血。我感到十分的疲惫,很想饱饱地睡上一觉,所以我什么也没有回答,仍然保持着似睡非睡的状态。

  坐在正中的日本军官显然有些愤怒了,可声音依旧孱弱,他问:

  “你是不是以为沉默就让我撬不开你的嘴了?来啊,给我撬开她的嘴,往里边灌热水。”

  几个日本宪兵提着冒着白气的水桶刚要动手,只见一个宪兵进来,走到日军军官的耳边低语一阵,日军军官忙喝道:

  “慢着,等一下再动手,你们先下去。”

  左右的军官全都退下,几个宪兵站在日军军官的两边,只有我孤零零地趴在空地上。我深深地厌恶自己为什么要对活下去充满着希望。

  日本军官对两边的宪兵说:

  “把她送到小审讯室里,我马上就到。”

  我被拖着走了一里多路,来到一个照样灯火辉煌的房屋里,一个身影高雅的女人在背对着我抚琴,动作妖娆但不失大方,卧榻的边上放着一丛娇艳的百合,花和人配合成一副活泼的风俗画。她为什么给我一个背影,是不是她做出这种姿态故意引人注目?

  日本宪兵说:

  “冰姬姑娘,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女子的琴声嘎然而止,慢慢地站起身转过来。她那修长的身躯和从容的气度使人不由得想到传说中的天鹅公主。美丽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前额的发帘柔媚地下垂着。她的旗袍质地是上等的丝绸,纤瘦的双脚合适地套在闪亮的高筒皮鞋里。脖子和手腕上没戴任何饰品,一排黑色的盘扣整齐地扣着。她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微笑中透出浓浓的深厚情意。

  我的心动了一下。这脸面、这笑容、这双眸上的弯眉是多么熟悉。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个绝世风韵的女孩不是叶儿姐姐吗?

  可在这不寻常的地方,怎么会遇见她呢?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她那完美的相貌和身材使我顿感眼前一亮,不过从那郁郁的风韵中仍然能让人找到旧日的叶儿。她问:

  “你是金枝吗?是金枝,一点没错,都成大姑娘了。”

  我看着她贵族的样子,不敢相信她会和日本人混在一起。我问:

  “你是叶儿姐姐吗?你怎么在日本的军营里?”

  叶儿命宪兵打开我的手铐和脚镣,让我坐下,亲自倒了一碗茶说:

  “你不要多问了,相信我,我决不是出卖自己的人。你怎么会落到日本人的手中?山林还好吗?我娘还算健康吧?”

  我被她的一些话震晕了,我回答说:

  “山林依旧,牛子、六指、二奎婶已经死去,太太已疯傻,山林又一次要面临灭顶之灾,我是来买枪支弹药的。”

  叶儿听了,先是唬了一跳,继而又问:

  “我娘是怎么死的?”

  我回答:

  “是出去买树苗时被土匪糟蹋而死的。”

  (未完·待续)

《山林女人》九
叶儿的身体在丝绸旗袍里抖动着,她的心里一定难受到了极点。虽然她现在从外表来看花团锦簇,可从她颤抖的身体上,显出她仍不能完全摆脱女人的弱点,她心底的一线亲缘就此被割断的悲哀,是无法克制的。

  她穷追不舍地问:

  “那许贞香为什么还活着?”

  我掂着脚走到叶儿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说:

  “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你受伤的心,可是太太是我们的主人,对于她能在土匪的枪口下安全地重返山林,我们不应该祝福吗?就像你现在一样,在你华奢的表面上覆盖着多少无奈。不要和她再计较了,她已经疯了。”

  叶儿双手抱着琵琶转过身,低垂着眼,睫毛上沾满泪水。这种柔姿与她整体造型揉合在一起,显得更加娇艳绝伦,她说: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夜很深了,明天我来找你,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说。”说完她转过身又冲着门外说:“开车送我回去,滋芽进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进来了,她怯怯地拿了帽子和大衣给叶儿穿上,匆匆走了,我听到发动汽车的声音。

  世态如空中搏击的云朵,变幻多端。昨天还是由太太随便痛斥的叶儿,今天却拥有了得天独厚的地位,不过从她躲闪的态度中,我仿佛看到她艰难的处境。世上也许真的就没有幸福得完美无缺的人。

  我打开柔曼的帐子,躺在松软的被窝中,心底泛出深深的惆怅。所有山林女人的面容从我眼前掠过,我看到孑然一身的母亲、深夜偷哭的太太、美丽妖艳的叶儿、光彩照人的小雀、抑郁寡欢的大小姐……她们如皮影一般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我舒服极了。我特别感谢叶儿,不知她现在身居何处,我感到她阿娜多姿的躯体中,有一种坚强的力量支撑着,她的欢乐大大超越了她的不幸,然而她的语言、她的美丽,甚至她的高雅,都压抑着一种疯狂。她自欺欺人地生活在日本人中间,心中怀着与我们相同的热情去攫取最渺茫的希望。

  我吃过早点,一个日本宪兵送进一套衣裳,说军营外面有车在等我,我换了衣服随着他来到军营外。在军营的大门口我看到一辆漂亮的花顶四轮马车,我坐着马车一路上看到了许多残垣断壁,我问车夫:

  “大叔,这是日本人轰炸过的地方吗?”

  车夫慢悠悠地反问,言语中带着嘲讽的语气:

  “你刚从他们的指挥部出来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听他的语气,我明白他同样是个可靠的中国人,我说:

  “大叔你误解我了,我是让他们当八路军给抓进去的。”

  车夫说:

  “这是被八路炸掉的日本军火库,烧死了不少日本兵,日本人大怒,百姓就跟着遭殃。”

  车夫的话,让我喜忧参半。可我还是佩服让日本鬼子上西天的八路。

  穿越几个破烂的市场和几条萧条冷落的大街,我被送到一家茶馆。昨天见到的滋芽出来迎接着我,说:

  “金枝姑娘,我们姑娘早就等你了,你快上楼吧。”

  茶馆内装修得百般温馨,墙壁的灯映出浅色的光辉,身体高大苗条的俄罗斯侍女托着金光闪闪的盘子来回穿梭,如飞舞在花丛的蜜蜂。喝茶的人很多,他们成双成对,互相依靠着,似乎想合为一体。

  我踩着木质的地板,随着滋芽来到二楼。在一个全封闭的包间中我见到了叶儿姐姐。她穿着一袭蛋黄色的长旗袍,散着头发,头顶上系着一根蛋黄的发带,昏暗的灯光下她别有一番风韵。

  她正在喝茶,见我进来,忙站起身拉我坐到她的身边。等滋芽退下,她说:

  “你醒了,我一直叮嘱他们不要轻易地惊动你,昨夜睡的好吗?”

  我点了点头,说:

  “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她对我报之淡淡一笑说:

  “何必客气,你越来越细腻了,竟然也学会了作秀。”

  我长叹一声说:

  “姐姐真不了解我,其实我很本色。”

  从她欢欣的神态上可以看出,她不可能这样快就驱散了亲情的情感,她一定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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