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女人-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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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个犯了罪的女囚犯见到男监狱长一样,媚骨四射般讨好地迎了上去。我害怕她闯进我的屋里。见到了根生,那麻烦可就大了。
蝉妈见我认罪态度良好,气也消了一半。可还是不忘冷嘲热讽一番,她精精怪怪地说:
“咦,瞧你,越来越性子野了,连自己穿几条裤子都差一点忘了。端着我的酒盅,耍着你的酒疯。从明天开始学你的艺,少给我出门。”
我干陪着笑容说:
“什么时候都是妈妈台上耍狮子,我在台下打鼓锤。我哪里有胆量超越妈妈。今天偶然在外头吃了一桌花酒,这不钱都给您拿回来了。”
我掏出钱递给蝉妈。蝉妈拿着钱心里一定高兴死了,可表面装得满不在乎的小女人样子,假意生气地说:
“看看把你高兴的。就这两个钱,真是使了牛力气,吃些猪饭食。你可别忘了,要悠着点,名花有主了,到时候挑灯那夜可别让我没法交代。”
我谦虚地点了点头说:
“光有挑灯的,没有加油的,假如人家只图个一夜新鲜,我以后还得指望别人。不如趁着现在自由,脚踩几只船,那样安全些,免得日后够不着房檐嫌地短的,受一些零星嫖客的闲气。”
蝉妈嘿嘿一笑说:
“就你个小东西鬼头,没出道就想着成精了,把你三辈子的路都铺垫好了。想来你也累的够呛,不如早早歇下,让淳妤给捏捏背。”
我知道蝉妈是只管拿钱的人,如果让她当了官,那黎民百姓就遭殃了。人常说贪官是把剃头刀,剃了头刀剃二刀,她却保证一年下来不但剃头,而且连农户的牛毛都得拔得一根不剩。我说:
“妈妈只管去关照别的姐妹,我很快就歇下了,如过了这会子得空,来和我坐坐也罢。”
蝉妈果然在我的预料之中,赶紧说:
“看你安好,我就放了心。我再到别处去走走。”
蝉妈一伙走远了。蝉妈得了钱精神得像久旱逢甘露的荒草。常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这种人迟早也会死在钱财上。我转身回到冰姬坊,淳妤着急地给我来开门。我进去后问:
“人呢?来了没有?”
淳妤慌张地小声说:
“吓都吓死了,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万一让别人看见,我的命是丢定了。”
我走进里屋,只见根生老爷已经脱掉帽子和大衣,正坐在桌前磕着瓜子,悠闲自得,一副大爷派头。我进去后,他站了起来,有些责怪地说:
“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过来?”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好汉难打三面鼓,要不是我堵着,刚才蝉妈差一点进来,你却用这种态度来对我。”
根生靠近我的身边小声说:
“这是什么地方?我与你的关系假如让别人看出一丝破绽,我们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淳妤送进茶来,看着我们靠得很近的身体,她的脸上露出歉意,把茶碗放在桌上就出去了。我听到她栓门的声音,我相信她是我最忠诚的仆人。
我坐在床上,轻声地从肚兜里把那包文件摸了出来,平淡地递给他。我沉默着没有作声。他伏下身体和我说:
“怎么了叶儿?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陡然之间明白了我所追寻的爱情是多么无望,高根生也许只是为了利用我才向我靠近的。想到这里,我感到我氤氲在一种陌生的氛围里,我好可怜。我千方百计地应付着我的杀父仇人,甚至讨他欢心,原以为根生会恭维我的能干与胆识,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虚拟的梦幻,我面对的是冷血的男人。他见我不说话,也坐到床上说:
“是不是被吓着了?第一次的征战都是这样的。”
无数的哀怨在我心头浮起,我发现根生压根就没有爱过我。我是恨透了日本人,我也找机会报复日本人,可我决心要脱离根生这份羁绊,我不再执行他交给我的任务。野原一郎虽然是坏人,他对我所表现的是一种无索求、无回报的纯真友情,他要比根生对我真。
根生说:
“我们再回赌窟中吧,不然别人会怀疑我们的。”
我直盯着根生的脸问:
“我是不是被你利用的一种工具?”
根生冷笑着回答:
“国难当头,你都说一些什么天真话。”
我的眼泪在瞬间滑落下来,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说:
“家仇、国恨我都记着。可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一个女人,女人就应该活在男人爱的包围中。”
根生说:
“我爱你是真的。我对你和贞香都得负责,我的心你以后便会明白。东西我拿走了,明日一早会送来。你也累了,该休息了。”说完,从衣架上拿了帽子和大衣匆匆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滋芽说有人给我送花来了,淳妤说:
“肯定就是那个高根生。昨夜得罪了姑娘,今早来赔罪来了。”
我穿了大衣裳,来到客厅。来的人是泻怒,他的胸前捧着一蓬怒放的百合花,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我招呼滋芽给端茶来,淳妤接过百合去插到我床头的花瓶中。我假意埋怨泻怒买花纯粹属于浪费钱。
泻怒看着淳妤的背影说:
“这个女人真美,可是她行云流水的小碎步,让人一看便知她与日本人有着密切的关系,日后一定要在这个女人身上多个心眼。”
我吃了一惊。心想她假如是叛徒,那我的损失就惨重了。
泻怒把文件从衣襟下迅速掏出来,递给我,我赶紧收到大衣里边。
淳妤进来上了一碟瓜子,一脸平静两眼公道,与间谍根本不着一点边,她放下瓜子就出去了。泻怒说根生还有别的任务,顾不上过来,让我多保重。我的心里如灌了黄连一般苦,假如我根本没有爱过这个男人该有多好。
泻怒好像知道了我的苦衷,安慰了我几句话。临别时小声在我的耳边说:
“文件都已经看过。明夜凌晨一点整,你到日本军营中第六条巷子的第六个大门前,那里有一棵槐树,树下横着放了一把长梯,你立到墙上。立起来后赶快离开,二十分钟后再把梯子放回原处。记住前后超不过半个小时,不然站岗的宪兵就返回来了。那夜你不能在日本军营度过。”
范泻怒走了,可给我留下了又一庄艰巨的任务。我回到卧室,关上房门,把纸包打开。原想看看文件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但是密封与火漆依旧,一切似乎没有动过一样。这使我无法偷看,只得把纸包烧掉,把文件按昨天的样子紧贴着身体放好。
我出来已经快九点多了,我想野原一郎一定也起得很早。我要在他晨练的宪兵没回来之前,到他的书房把文件放回原处。于是我来到了他的公寓。
站岗的宪兵并没有为难我,我径直来到野原一郎的公寓,轻轻地敲了敲门。
“是谁?”
随着声音女侍者开了门。
我回答:
“我!”回答完之后我只觉得我的声音很细。
门开了之后,女侍者问:
“就是你自己吗?”
我反问她:
“你见我什么时候带别人来过?”
她边让我进屋边说:
“我说的是我们先生。”
我脱了大衣半装做惊讶地问:
“他不在了吗?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我晚来一会儿。”
女侍者接过我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说:
“他很早就出去找你去了。”
我心里一惊,想:是不是文件的事情被他发现了?我的声音由于有些慌张而略带颤音,问:
“他没有告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快说!”
“我也说不清,不过……”女侍者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好像是很着急。”
我急切地问:
“他出去时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女侍者说:
“什么都没说。昨夜他一宿没回来,黎明时回来在卧室来回徘徊,我为他准备沙司土豆,他也没吃。临走时叫了一声你的名字。”
女侍者的话更让我不安起来,我似乎已经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惟一能够拯救我的就是我必须先把文件放到原处再说,于是我说:
“他出去的时候穿的是军装还是便装?”
她皱了一下眉头回答:
“好像是军装。”
我想他要真的出去找我,是不可能穿军装的。假如他真的发现文件遗失,日本宪兵早把婵娟阁包围起来,甚至血流成河。可我从女侍者的口中只能够得到这些了,我必须把文件在野原一郎回来之前放到原处。至于野原一郎交代过她什么,就凭着自己当前的感觉来应付吧。
我装作坦然地说:
“我要等他回来,带我到军营里玩,你把你昨天为我做的果子冻拿来好吗?”
“当然好,今天再不吃味道就变了。”她正要出去又转回身来问,“你的精神很差。我昨夜听到你们好像吵架了,先生的声音很大。”
我嘻嘻一笑说:
“天呢!我怎么会和你们先生吵架的,你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女侍者长叹了一口气说:
“你是他今生对待最好的女人,看在这一点上原谅他好吗?”
我飞快地回答:
“好,我原谅他,即使他杀了我父亲,再杀了我,我都会原谅他的。”
我的脑筋里一片空白,我明白日本人爱国意识是最强烈的,野原一郎真的发现我偷了他的文件,肯定会把我杀死的。当我仰首再看女侍者时,只见她满脸泪水,双肩不停地抖动着。几乎是用哭泣的声音说:
“他是一个孤儿,你不要再折磨他了。他这辈子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朋友了。他的秉性暴躁,可心地还是好的。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好好开导开导他,再不要吵架了。他今日清晨回来脸上的痛苦一直都没抹尽。”
我过去扶着女侍者的肩膀说:
“我会按你的话去做的,你放心吧。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
“我叫寂子,我整整伺候了他二十年了。”
寂子说完擦着眼泪走了。
我开始愧疚起来。假如文件真的能要了野原一郎的命,我未免觉得自己懦弱。为何不和他在一起时趁他不备一刀捅死他?他是我的仇人。可我发现他又是我的朋友。我将如何面对自己对他一步一步的报复呢?我稍微有些后悔,我为何不问一下根生这叠文件对野原一郎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我应该告诉野原一郎,说根生已经看过文件了。——不!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如果是那样我就成了中国历史上为虎作伥的罪人。帮助侵略者,那样我与汉奸周同又有什么两样?我决心还是要听根生的派遣,顺其发展吧。总之我们共同的目标就是让日本强盗滚出中国的土地。
我祈祷我今天与明夜的任务顺利完成。目前我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把文件归还给他。我悄悄地上了楼,轻轻地推了一下野原一郎卧室的门,很紧。我必须迅速拿到钥匙,但现在不行。我下了楼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一会儿寂子端着水果冻出来,轻轻地叫我:
“冰姑娘,要不上楼休息吧。这样不太舒服。”
我又假意打了个呵欠,理了理头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