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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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人〃。我惧怕成长为的那种人。
雨枝的屋内空空如也,丫头也没有一个。四周转了转,在偏院的井边找到了我要找的人。育有皇嗣的柳常在居然在寒冬腊月的寒风细雨中,吭哧吭哧地洗衣裳。一见我来,立即站起,缩起双手,一脸谦恭的假笑也隐匿不了眸中委屈隐忍的无奈:〃采薇,你来了?快随我进屋。天儿怪冷的。〃我不语,不挪步,只是盯着那一大盆五颜六色的衣裳。雨枝依旧是笑意盈然:〃整天价坐着怪累的,劳碌惯了,活动活动筋骨才好!〃
我冷声道:〃我瞧你是要活动活动胎气吧?〃雨枝讪讪道:〃我日后不会这样了,咱先回屋吧。〃
话音未落,一个宫女跑进来,嚷嚷道:〃做什么呢?几件衣裳还没洗完?端主子说了,这衣裳明儿要穿的,今儿洗了得烤干熨妥贴了。〃这宫女我识得,是侍候雨枝的丫头,名叫剪玲。她见到有外人在,先是一楞,即而认出是我,即刻神情倨傲起来,道:〃我说呢,好半天没干完活儿,原来是偷懒聊天儿去了。我这就回了端主子去!〃
雨枝忙拉住她嗫嚅道:〃别,她才来,我并没有偷懒,这就把衣裳洗完了去!〃一个丫头居然也敢如此嚣张,可想而知她主子平日里的恶言恶行,更可想而知雨枝平日里过的是怎生煎熬难耐的日子!
我果真粗心,不成事,心中恼怒、悔恨交加。只心道:不可给雨枝添乱。强压住心火儿,陪笑道:〃剪玲姑娘,我才来一会儿,没耽误多少功夫,我这就帮着她一起尽快把活儿干完。请您多担待。〃所幸,我预备下了银票,忙的掏出一张递过去。常言道:拿了人手短,剪玲一张刻薄的倭瓜脸,终是显了三分笑意。道:〃紧着点功夫把活儿干完!我替你们笼上火盆子,一会儿将衣裳带了来烘干也便罢了!〃我和雨枝当然只有诺诺称是的份儿。
剪玲话音未落,雨枝便慌忙坐下开洗,一把小马扎,普通人坐着都嫌硌得慌,她挺着7个月的大肚子,更显艰难无比。我一把拉起她,赌气道:〃您不嫌屁股硌得慌,我倒嫌眼睛硌得慌!〃雨枝抢下我手上的衣裳,道:〃你何曾做过这样的事儿?放着我来,我倒是一直习惯了。〃
的确,我来到清朝,不曾洗过一件衣裳。在家有雁兰,在宫里一直是雨枝,即便她后来到乾清宫当差,与我平起平座,依然如故。她说:〃姑娘,我给您洗放心些,她们浣衣房的那些个人每日里洗好些衣裳呢,别皂粉没过清水,穿了身上要起疹子的。〃我一直安之若素地剥削她的劳动。。。。。。
我微笑道:〃从前都是你替我,今儿让我代劳一回,好不好?〃又低声道:〃可别让我干儿子动了胎气。〃雨枝亦莞尔,〃那我陪着你。〃我解下披风,折成个还算柔软的垫子,铺于地上,扶她坐下。干儿子一说,原本是我逗趣雨枝的戏言,我说:〃你好好顾全自己的身子,别尽胡思乱想的,日后养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日子也便有了盼头。再者说了,我还想过过当皇子他干妈的瘾呢!〃谁知雨枝竟当了真,直说日后一定悄悄儿让我过过这瘾。我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认为我是她的恩人。
我埋头默默地洗,井水虽说是冬暖夏凉,可一从井中提上来,四周的寒气便浸入同化,所以依然刺骨寒冷。雨枝她。。。。。。我没有敢开口说话,心中苦涩,咸泪哽喉,怕呜咽之声惹她伤怀。
雨枝先也是默然不语,却是知道我不肯罢休,非问个究竟明白不可。便主动交待道:〃剪玲说我误了送洗衣裳的时辰,便让我自个儿洗,后来却又送来一些端主子的衣裳,只说衣料贵重,怕浣衣局的人给糟蹋了,让我好生洗着。〃我只问道:〃不是头一回了吧?〃雨枝却笑道:〃你今日运气好恰碰上了,平日里也只是洗我自己的。〃这丫头,好样不学,偏学我的贫嘴。
我摇摇头,笑叹一声,加紧手上的活儿。这好大一盆,从下半晌直洗到日头偏西。直起身子,才发现腰酸背疼得不堪忍受。如此说来,大肚将军雨枝只怕是比我更难过百倍。
冬日的傍晚,淡烟微雨,薄雾漫漫缠绕于亭阁宫殿之间,因此,减了几分庄严神圣的凛然,增了几分柔和曼妙的流光,别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美感。伫立凝望了一会儿,心境平复许多,携着雨枝,回到她的寝居,屋中是暖的,炉火正旺,橙红的光晕映着雪白的墙,暖意融融。这也算得上是我俩的好个双栖处了!
我一件件烘干了衣服。熨衣服我却是做不来,古代的熨斗是以铜水舀中盛着炭火而代之,故而要当心火星儿迸出烧坏衣裳,我没有足够的小心可以胜任。雨枝执着熨斗,弯腰细细熨着衣服,神情恬和宁静,时而喷一口水,时而吹吹炭火星子,手法娴熟无比。熨出来的成品质量堪比现代专业洗衣店干洗出来的衣服。十几件衣服,足足熨了一个时辰有余,却不见她有半分不耐。只捶着腰娇嗔喊酸。
堂堂正正由皇帝诏告册封的常在,只能对自己的闺蜜撒撒娇,真真可叹可怜。我便替她轻轻捶着,一面环视了屋子一番。一如刚搬进来之时的〃寒酸〃,四五件不甚珍贵的青瓷器具,也不知是不是古玩,唯一一对明代白玉狮子,还是皇太后瞧着皇孙的面上赏的。雨枝不计较这些,她是个懂得知足的姑娘,她甚至并不在意康熙爷的恩宠,后妃有孕三个月后便可侍寝,康熙爷却不曾翻过她的牌子。现如今她唯一的希望是好好活着,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如此安分守己,却依然不受待见,遭人欺侮如此,这世界还有个黑白对错么?
我心酸不已,只淡淡道:〃雨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暂忍耐着,别和那没后的刁钻妇人一般见识,她是嫉妒于你。你若心里有气,便想着我这句话:咱有孩子,咱有前途,有前的气死没后的!〃
雨枝噗哧乐出声来,道:〃你若一日不和我贫嘴,日子便过不下去了,是不是?〃我笑道:〃可不是咋的?你若乐了,我便也乐了,日子也过得舒坦了。〃
雨枝微笑道:〃我其实挺乐的,崔嬷嬷、小德子、你,得空儿便来探我。寻常人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存心拣高枝占,其实我这般光景,哪里是高枝?实实是个被雨打蔫儿了的低枝。只不过,有你们待我好,我也就尽够了。〃
雨枝话里带着逗趣味儿,却是透着凄凉几许。我握着她的手,道:〃咱们是不同寻常的情谊,哪里管旁人怎么说?我只要你答应一句,日后有何难处,你必须得告诉我。在这宫里我虽无地位,无权力,但咱们总还有一个托得着的人,李谙达,凭他与崔嬷嬷的交情,定不至于让那刁妇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我又与他同在乾清宫,寻他帮忙也是易事。你切不可似现在这般藏着掖着,让咱们干瞪眼瞧着,使不上力。〃
雨枝点头笑道:〃好,我应你。日后就仰仗你了,可好?〃我无奈苦笑,这雨枝倒将我的油嘴滑舌足足学似了七分。
这会子,剪玲也送了晚膳进来,脸上神情也不那么难看了。揭开食盒,瞧着饭菜倒算丰富,两小碟开胃凉菜,四热菜,一份鸡汤,这是今日唯一的安慰。雨枝笑道:〃我一人也吃不下这许多,你与我一道吃罢,晚上也别走了,好久没陪着你一起歇了,我给你抚背睡觉,好不好?〃我忙不迭地点头道好。雨枝的手比崔嬷嬷柔嫩些,抚着手感好极。
两人头碰头地在一个碗里吃着,我说了好些笑话,有些带着现代的怪名词,她不一定听明白了,却陪着我呵呵地傻笑,一脸纯真傻气,实在不像个要当妈的人。很美好的气氛,我告诫自己不要想别的,不要带出一丝愁容。今朝有乐今朝乐,哪管他日愁满腹!
我本不惯与人同眠,屋内多一人便睡不安稳。惟和雨枝睡在一处,可以安心入眠。两人躺在床上,懒懒地聊着,我想起可可粉,便叮嘱道:〃今儿给你带了一瓶西洋饮品,你每日下半晌肚子饿了便用滚水冲饮,吃些我做的点心充饥。这东西补身子的,对宝宝也好。只是,晚上最好不喝,喝了不易入眠。〃雨枝道:〃好,听你的。这东西叫什么名儿?〃我想了一想,笑道:〃大力水手粉。〃雨枝奇道:〃大力水手?〃我乐道:〃是啊,宝宝喝了力大无比,大力水手,好听不?〃雨枝摇摇头道:〃怪难听的,叫什么不好?叫水手?〃我不答,只顾吃吃地笑着。雨枝嗔道:〃别笑了,早些歇着,你明日当值呢!〃我哦了一声,侧过身子,老实不客气地留了个光脊背给她。雨枝轻轻抚着,只一小会儿功夫周公便来找我下棋了。
第二日回乾清宫,我便将雨枝之事回了李德全,〃李谙达,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侍侯柳常在那两个丫头都是从端主子身边拨过去的,一点儿不尽心。搁平常也便罢了,现如今她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出差错。您瞧着,能不能遣个叫人放心的丫头过去?〃李德全道:〃此事万岁爷自有主张,待我回了万岁爷再拿个主意。〃我只得无奈离去,另图他法。
热滚滚的烫锅子,冬日里吃着浑身都是暖意。我精心料理出来,请来十阿哥,好生伺候着他饕餮了一回。十阿哥实在是个粗中有细之人,见我欲言却止的狼狈模样,笑道:〃怎么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甚难处?直说罢!〃我规规矩矩行个礼,道:〃十阿哥,我这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托您替我打听两个人的底细,越详尽越好。〃当下,将两个宫女的名字告知于他。十阿哥纳闷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儿,我只问你,要打探这个做什么?〃我据实以告,十阿哥严肃道:〃你胆子忒大了,皇上后宫之事你也敢管?〃
我无奈道:〃十阿哥,我不敢管,我只想拿着她们的底胁迫一番。我也知道您为难,只是,我实在是无人可托了。只求您帮我一回,可好?〃十阿哥到底是个爽快人,挠了挠光溜溜的脑门,亦是无奈道:〃相识这许久,你倒是第一次开口求我,不替你办倒显我不仗义了!〃我闻言喜出望外,福身道:〃多谢您,您放心,此事绝不会与您扯上半点关系。〃十阿哥一摆手,爽然道:〃你这么说倒无趣了!爷还怕那欺下犯上的狗奴才不成?只是你自己个儿,守着点分寸,别把自己个儿也饶进去了!〃我感激连连,称是连连。
晌午时才求了十阿哥,晚上便给了我消息。原来,朝中有人没人,真正判然不同。
我荷包里揣着银票,心里装着资料,来到长春宫。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是我的方针政策。只盼有济于事。
雨枝果然又是孤零零一人呆在屋内,今日不需洗衣裳,却要打络子。打络子是后宫嫔妃份内之事,无可厚非,限时限量亦在情在理。可要人一日之内打20个络子,花样不许重复,这不是为难人是什么?不眠不休,这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坐等着,果然,不多会儿,便有人来〃视察工作〃。这个圆脸宫女较之倭瓜脸稍胜一筹,至少言语间带着该有的敬意。我叫住她:〃端雅姑娘,您替柳常在请剪玲姑娘过来一趟,如何?〃她虽疑虑着,却依言照办。我对雨枝正色道:〃一会子,你只端坐不言即可,别打断我。〃
人齐,开锣,今日我主唱。我又在心中默背一遍资料,确定无误。遂开口淡淡道:〃阿尔布端雅,下三旗之正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