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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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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守硅一走,宴上顿时活跃,歌姬舞姬鱼贯而入,我方打起精神张保宝已催促女眷离席。
  
  “做什么走了?精彩的刚开始不是么?”我嘟囔,分明是老头一走就上歌舞大餐,西域歌舞举世闻名,搞不好我还能看到原版的千手观音,就这样走了真是扫兴。
  
  “你是女儿家。”张保宝一手拽他妹子一手拽我,我挨到前厅门口巴巴望了安庆绪和史朝义,哪料这二人齐齐挥手赶我,没戏可唱。
  
  “女儿家就看不得歌舞么?怎地那些歌姬舞姬居然有少年郎?真真新鲜。”张玉涵也不干,从范阳出发走了快一月,我们俩第一次站在同一战线上。
  
  “你懂什么!”张保宝眼一瞪,倒还真有几分当大哥的样。
  
  “莫非。。。原来外间的传闻竟是真的,左贤王示好。。。”张玉涵一瞟我。
  
  “住嘴!”张保宝手起掌落,一把将张玉涵推进厢房,插闩锁门。
  
  “珍珠,你可是还饿着?那些菜肴想必你不爱吃,我嘱咐了厨子做了些金陵小吃,一会就送来。”他急急安置我到另一边厢房,吩咐完了下人,立刻走人。
  
  哼,想是张玉涵又想说什么尖刻伤人的话,张保宝已有所觉吧。
  
  老实说张家兄妹还算是名门正派,张玉涵也不算什么坏人,只是嘴快不讨喜,又争强好胜手段不够聪明,女孩子最大的武器是眼泪和温柔,天天舞刀弄剑半分不肯示弱的怎抓得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安庆绪这种男人,他已经够强够硬了,他要的是温泉般的女子,才渗得进刚硬如石的心。
  
  不期然,想到史朝义的话,他说我那日落马整整昏迷一日一夜,醒来记忆全无,安庆绪大发雷霆,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干系。没想到一究到底的结果竟然是我的小红马马鞍处扎了一支尖锐之物,慢骑缓行是无妨,可我才初学就纵马疾奔,结果马吃痛发狂将我甩了下来。无巧不成书,曾碰过我的马的人,正是张玉涵。
  
  我宁愿相信这是巧合,她再强再烈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换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十六岁,花季般的年龄,刚上高中而已,我无法想象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会因嫉成恨,下这样的狠手。
  
  真的是主观色彩在作祟,我摸出铜管贴到墙上,暗暗向圣女贞德忏悔,偷听是不道德的行为,小的只是为满足小小可爱的好奇心,回头一定补唱两遍圣经。
  
  这是我自制的简易“窃听器”,贴墙一头成喇叭状,收耳一头细长,熟铜质地,更利于聚音。这幽州节度使府是哪家承建的,真是豆腐渣工程,窃听器收音的效果不知比范阳节度使府要好上多少倍,哪天把范阳那家推荐给他们,保证童叟无欺价格公道。。。这,这,我越听越气,越气越听,简直是火冒三丈!
  
  “你给我管好了你的嘴巴,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今次不比以往,你再惹了她,安庆绪翻起脸来我可兜不住!”我半道插进来,张保宝已长篇大论,最后总结陈词。
  
  “大哥,连你也不信我?她落马也好,失忆也好,跟小妹绝无半点干系!”张玉涵气急。
  
  “没有最好,上回你也瞧见了,安庆绪是上了心了,才不见了一个时辰就惊动了七曹参军,边关巡视也带上了她。如今边关战事频发,郭子仪用兵如神,圣眷正隆,安家史家郭家,哪家都别交恶了,才是正理儿。”张保宝粗中带细,这两句听得我暗暗点头,算你拎得清,我大哥的官途岂止是平步青云,简直就是两弹一星升空啊。
  
  “什么用兵如神,圣眷正隆,要不是阿波达干迷上他的男色,石堡城岂是一个五品军使能攻下的?”张玉涵冷哼,我头脑轰地一声,血盈灌顶,如蚁啮心。
  
  我虽不是真正的郭珍珠,郭子仪却是我亲哥哥,他在千里之外舍生忘死浴血杀敌,你姓张的却安于享受恶言中伤,吃醋嫉妒是人之常情,如此诽谤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捏了拳头咬牙切齿半天,直到张保宝再次扣门我才长出一口气。
  
  果不期然,席上雌雄混杂的歌舞姬中少了大半,仅留的也妆容凌乱,胡将心痒难耐只待首座的左杀一声命下即可抱美回营攻城掠地。我静静打量一眼阿波达干,突蹶左贤王,此人魁梧骠悍,双目阴鹫迫人,端坐如钟,直到此刻,我方领悟到,从我一进席开始,他从未停止过打量我,以一种复杂又侵略的目光打量我。
  
  “今夜实在痛快至极,若不是左贤王早已定下归期,小弟定要于左贤王一分高下,不醉不归!”王保宝斟满酒鼎,一口而尽,示意宴席结束。
  
  “且慢。”我在一刹那间下定决心,提裙走到歌姬中,众人皆退后,我抚琴而坐,浅笑轻颦,“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珍珠献丑,弹唱一曲《出塞曲》。”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
  谁说出塞歌的调子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
  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
  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
  想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想着风沙呼啸过大漠
  想着黄河岸啊阴山旁
  英雄骑马壮
  骑马荣归故乡
  
  十指淙淙如梦如幻,如真如切,振翅黄莺如彩云追月,御风而行。
  
  蹭地一声,十弦断其二,惊呼声声,我淡笑回应,三指一捏倏地绕琴樽而过,一绕一绷,琴音高昂激荡,歌声潇洒出尘。
  
  啊——啊啊——啊啊——啊
  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
  想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想着风沙呼啸过大漠
  想着黄河岸啊阴山旁
  英雄骑马壮
  骑马荣归故乡
  
  英雄骑马壮
  骑马荣归故乡
  
  拢袖而起,缓缓踏上高高的主席,种种目光尽收心内。
  
  “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微。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珍珠祝安二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英雄壮志酬骑马荣归还!”我盈盈福下。
  
  “爱子临风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罗衣。畴昔雄豪如梦里,相逢且欲醉春晖。”他痴痴望我,重重揽我入怀。
  
  你不是要跟我争么,张玉涵,我郭珍珠有的,你一辈子也别想有!
  
                  
第九章 昆仑奴 (1)
  第九章 昆仑奴 (1)
  
  “珍珠,你知不知道,你这模样,简直好看得要命。”头顶阴影慢慢压下,安庆绪凝视我许久,眉间挣扎强抑,终拨开我留海,轻轻印下唇痕。
  
  我浑身一颤,理智回归,我在做什么?明明不可能许他将来,我怎可以主动示好,引他爱怜,郭清河呀郭清河呀,你变成坏女人了!
  
  “对不起,我是情不自禁。”他报赧,“还有一年,你及筓,不急,不急,两年都等了。”
  
  他含笑合门退出,我背门而立,镜中映出的少女颊如红霞,似娇似嗔,娇艳无比。我抚颊,颊滚烫,我埋头,头重如斗,你,玩过火了。
  
  一夜无眠,天光大亮才合了眼,没眯上多久又被尽职的朝英大姐唤醒,东倒西歪地任她梳妆打扮完,一开眼,了无神彩,暗淡晦瑟,看吧,自作孽不可活。
  
  与慈父孝子温良女自居的张家一门游城完毕,北地夜幕落得早,回到张府已是华灯初上。
  
  晚饭用后张守硅嘱张保宝带我们去赏灯,今日是藏历酥油花灯节,边境胡汉藏民族混居,藏历比农历晚一月,今夜正是藏历的正月十五上灯夜。
  
  热闹的街市上游人如织,街头摆满了五彩酥油塑成的花卉、图案和人物、鸟兽。各胡寺的僧人用胡地盛产的酥油和色彩,制作出精美多姿的酥油花盘及各种姿态的供奉天女,加上精细的灯架,玲珑剔透。人们还利用酥油花再现出各种神话故事及其中的人物、花鸟和景象,有的成屏连片,像立体的连环图一样。
  
  我穿梭于间,一路品尝了无数北疆小吃,买了好几副鬼怪面具,还技痒难耐地扯了不少灯谜字条换了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物什奖品。
  
  “虫去鳳窩飛去鳥,七人頭上長青草。大雨下在橫山上,半個朋友不見了。”
  
  哈,好猜,我掂起脚尖去摘灯谜,一人先我下手,他拈上半截,我夹下半截,两具面具下眸子相撞。
  
  “女娃儿,你猜得出?”他瞟了眼我的鬟髻,不以为意地轻笑。
  
  “当然,你不信么?”我忿忿,我才不是无才便是德的古代女子,本小姐连跳三级的优秀历史说出来吓你一跳。
  
  “那你便说说,这四句合哪四字,若是说对了,我便给你。”他凤眼微挑,语气优雅又暗蕴命令,我着实不舒服,学着他的语气反道,“那你也说说,这四句合哪四字,若是说对了,我便给你。”
  
  好,他点头,“庭前落葉盡幽揚,信步猶聞馥桂香。四處荒山添嶺白,憂懷夜望一弦芒。在下以此四句对那四字,小妹妹,可认赌服输?”
  
  虫去鳳窩飛去鳥 – 风
  七人頭上長青草 – 花
  大雨下在橫山上 – 雪
  半個朋友不見了 – 月
  
  庭前落葉盡幽揚 – 风
  信步猶聞馥桂香 – 花 
  四處荒山添嶺白 – 雪 
  憂懷夜望一弦芒 – 月
  
  果然比原句高洁,换了别人早已抚掌恭维,但我偏不。
  
  “枝頭漸謝復飄颻,樹影參差寤夢凋。又見鵝毛鋪大地,流光不駐醉今宵!我这四句如何?”我略一推敲,最末一句“流光不駐醉今宵”更是不假思索。
  
  “好个不写风花雪月,满纸风花雪月!”一人一语道破谜底,我一把扯下面具,满肚怨气,“朝义哥哥,你倒好,把我丢给张家一整日不闻不问,一露面便扰人兴致!”
  
  “这不是来陪珍珠了么?”史朝义一笑,自然地来牵我手,我只得放开字条。他一凑近,一股酒味浓烈冲鼻,“你刚喝了酒?”我嫌恶地躲开,他一紧手掌,湿热津津,分外与往日不同。
  
  “姑娘。。。”带面具的男子唤我,先是叫我女娃儿,后是小妹妹,再来姑娘,他倒是先倨而后恭。我无暇应他,史朝义已大步拉我越过人群。
  
  “为何带这面具,让我好找。”疾步走了数百米,我跟得吃力,他终于停下脚步,瞅一眼我吊在腕上的面具,疲倦笑笑。
  
  “昆仑奴呀,满街的人都带,好玩。”我调皮地摘上摘下面具,昆仑奴乌黑、丑陋,却让我想起多年前一部电视剧里那个俊雅温柔的薛绍,就象面前的男人,如假包换,一千两百年前的史公子。
  
  “每一个昆仑奴面具下的人都不一样。”思绪已飘到千年之后,不知不觉中,我低喃出这一句。
  
  “每一个昆仑奴面具下的人都不一样。”他重复,笑容绽放,刹那背后烟火齐鸣,照彻夜空,如他之微笑,璀璨令人无法旁视。
  
  “你可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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