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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薄欢凉色 晋江VIP更新至26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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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于玩耍些搬弄是非的把戏,擅于揣度圣意,并善解的代劳,又何须他亲自动手,留下话柄,不值,也无需。
  便是没有珍妃的牵扯,只要萧家沾边赵家,那我的下场便不会好看,我是从一开始就被抉择舍弃的棋子,死,只是时候早晚而已。
  纸条上还有一个“等”字,难道是有人要帮我脱离苦海?萧家到底还有谁幸免于难,而救了我又有什么用处?我猜不到,也想不清楚。
  李哲先于审问调查我,便迫不及待的对赵家萧家赶尽杀绝,显然是筹划已久,准备彻底的斩草除根。那天生孱弱不足的小皇子惨死正是一场令人快慰的东风,给了他最好的借口,可名正言顺的灭了赵家势力,而若是避免日后死灰复燃,最好连弱势的萧家也一并处理干净才好。此时风头之下,若说还有人愿意铤而走险的救我,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
  都走了吗?那些与我血肉相连的人都不在了,我心痛难抑,只觉得悲伤灭顶淹没我,困的我窒息不已。入宫,到底是他们害了我,还是我害了他们?
  我轻敲胸口,呼吸急促,本该剧痛的心,却在昼夜苦熬之间,化成碾转闷钝的拉扯,缓慢的用力,快要撕扯破裂。没有人能懂,李哲不会,我死去的家人也不会,只有我,枯坐在暗房之中,醒悟,疼痛,然后哑然的全部吞下入腹,连丝毫的声响都不曾留下。
  真好,那般一个丰神润秀的人,满眼怜惜呵护之色的人,下起狠手,也丝毫不逊色,果然伴君如伴虎,再老实乖巧的老虎也终究是虎,不会成了猫。
  这里太过阴冷,我冻得直发抖,只好靠过身子,扶起珍妃,借彼此体温熬过余下时光。她浑身烫的狠,应是正在发高烧。见我碰她,她下意识挣扎:“放手,你这狗奴才。”
  “是我,你别叫,如果你不想死,我们最好互相取暖,不然,谁都别想走出这个房间。”我端倪她,这女人是最后与我血脉相连的人,如此境况下,虽心有仇恨,却无法让我弃她不顾,情况已然如此糟糕,再相互争执推脱,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也只如同我一般,是个注定只能随波逐流的人。
  听见我的声音,珍妃抬了头,脸颊红肿,眼眶青紫,嘴角还有血丝残留,面目不堪一看。她似乎在哭,眼泪滑落我手腕,听她道:“重沄,你说我爹会不会来救我们,姑父也会来就我们的,是不是?”
  我眼眶急剧发紧,蛰痛异常,喉头梗的难受:“会的,你乖一些,等到舅舅和我爹来救我们。”
  她艰难的点了点头,伏在我肩膀,呼吸粗重:“重沄,皇二子不是我下的手,为什么皇上不肯信?一个奴才的话当真就那么有份量?我说我那日与你在一起下棋品茶,他说什么也不相信,他说我们合谋。可为什么,他宁愿相信一个奴才的话,也不愿相信你跟我呢?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你,宠爱你,为什么都不肯相信?”
  我终于不那么冷,珍妃正在发高烧,她的身子烫的很,像个暖炉一般温暖我。
  我轻轻叹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想我们死,是为了皇二子,还是为了其他理由,不过借口不同罢了,可到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重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生时已到,由不得你我了。”
  她不再与我说话,只是紧紧扯住我胳膊,窝在我胸口惴惴啜泣,哭的没了气力。
  大概又过一日,珍妃已经支撑不住,我把前日洒在地上的饭菜用手拾起,盛在碗里,喂她吃。她不肯张口,固执的摇头。
  “你若不吃,我保准你等不到舅舅和爹来救你的那一日,我们要熬着,熬到有人来救。”
  她惊慌的看着我,囫囵吞下肮脏不堪的饭菜,沾着泥土,草屑,已经发馊。刚吞下又跑到墙角拼命呕吐,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作呕的味道。
  “我吃不下去,真的吃不下去。求你不要再逼我再吃这些东西了。”珍妃的情绪很糟糕,或是安静的可怕,或是突然歇斯底里。现下的状况已经让她感到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死亡的迫近,如曾经不离手间的娟帕一般,寻常到已然快要把她逼疯。
  我有些恼怒,把饭碗端到跟前,蹙眉看她:“你不吃是吗?不吃我吃,事到如今,你不愿卑躬屈膝,不愿苟且偷生只有死路一条。现今地步,哪还有你挑三拣四的资本,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珍妃娘娘不成?”
  我用手抓着变味的饭菜,一口口吞咽,我甚至不敢用鼻子呼吸,不敢用牙齿咀嚼,只当是狼吞入腹,能留着一条烂命,活到那一日罢了。
  不管是否有人真的会来救我,我都会坚强的活下去,不管受到多少□,委屈,便是吞血吞泪也不会死在这里,我要活着看到这个碧瓦金墙的宫殿轰塌殆尽,看着颓破的王朝衰败在我眼前,只徒留一片死寂。看到那些辜负我,陷害我的人,因果轮回,死期将至,那样,我便可以死而瞑目。
  发黏的饭菜滚成团,卡在喉咙之中,噎的我泪流满面。
  在我被下狱的第五日,我终于流下眼泪,从前的我已然死去,如今的我,只是个卑微如草芥,命贱如蝼蚁的罪妇,我要活下去,便是有万分之一走出这口华丽棺材的机会,我也会等,等着走出去的那一日,我便重生。
  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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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又是过了半日吧,小小通风口已经许久没有阳光射进来了,外面应是阴天。珍妃的高烧始终不退,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倚在我身上,混沌的睡着。
  幸好有她的体温,我才能熬过这么许久。我猜想,我们或许能走出这里,然后被打入长门宫度过余生;或许,就等着太监端着毒酒,白绫,或是匕首,送我们上路。
  “重沄,为什么我爹和姑父还不来救我们?”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脸色苍白的人,淡淡道:“应是快了,你再睡会儿,或许醒过来时候,他们就来了。”
  她点点头,将信将疑,又安静的睡了过去。
  或是德嫔的阴谋,或是李哲的阴谋,亦或者他们联手,可若是联手,那日她又为何半路拦我,闹出那一出?若是我没猜错,应是李哲借皇二子惨死一事,任德嫔死咬珍妃且做了伪证而下了狠手。
  若是如此,似乎我和珍妃还不一定会死,那女人的嘴脸,我再清楚不过。她向来信心满满,不屑他人于一顾,最喜玩的是猫捉老鼠,而不是猛虎扑食,只愿一切侥幸,能让我还可活着见到那个让我“等”的人。
  不觉间昏昏睡去,再次惊醒之时,是有人破门而入。
  说不紧张是假,一颗心骤然狂跳,卡在我喉咙里,像是要呼之欲出。珍妃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我怀抱,瞪大双眼看着门口的人,高喊:“是谁?是谁?”
  几个太监打扮的人拾步而入,尖声道:“还能是谁,你还以为是救你们出去的人?别做白日美梦了,奴才们今儿是扮无常来的,特意来送两位娘娘上路的。快走吧,别让外面的人等久了。”
  “我不去,我不去,重沄,你救我,我不要去送死。”珍妃满脸惊恐,死死抓住我胳膊,捏的我生疼。
  “昀妃娘娘,奴才是看您平时最懂分寸,知进退,您先请吧。”
  “谁派你们来的?”我冷声问。
  小太监面上带笑:“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有谁?娘娘莫要多想,就算死,也不过一口气儿的功夫,不会太难过的。”
  我抬眼:“可有令牌?若是皇上赐死,我自当领旨,若不是,则反之,不然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可甘心。”
  小太监抿抿嘴角:“那娘娘可瞧好了,这虽然不是令牌,可也是皇上交给奴才来给娘娘看的。”说罢把腰间的东西亮在我面前,清清楚楚,我认得,那是李哲随身的东西。看来他已经猜到我的反应,连这玉佩都提前准备好,就怕我死的太慢。
  “娘娘这下可安心上路了吧,请。”
  我垂眼,扶起珍妃:“走吧。”
  她不愿,死命挣扎,狠狠推开我。那带头太监有些恼,挥了挥手:“珍妃抗旨,给我押着走。”
  通过长长一道漆黑的甬道,前面传来珍妃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从窗格里透出微弱的光,扫过我的脸,带着疼。我有些腿软,胃部抽紧一般疼痛,颤抖的手,紧紧握成拳,指尖抠入手心软肉,已感觉不到痛。
  “从前那么高高在上,今日这般落魄丑陋,这些人啊,跟我们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披了一身绫罗绸缎,戴了一身金银珠宝,就当真的富贵万年了,嗤。”
  身侧的小太监嘲讽的念叨,引着前面一个太监扭头,干笑了笑:“比皇上逢年过节,生辰喜庆日子请进宫里戏班子的戏还要热闹好看,待会儿赐死的时候更好瞧。”
  我跟着他们往外走,垂目凝眼,莫名的悲哀,那些恨意已慢慢熬成了绝望,铺满心间所有缝隙。曾经的高高在上真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当身为阶下囚之时,便真的连个人都算不上。
  “这叫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别看她们各个美如娇花,对下人动手的时候可不心软,活该斗败了遭殃,该死。
  你看那外面连年灾荒战争,瘟疫不断,民不聊生,饿死多少人,战死多少人,她们可曾有所顾忌?平日里极近享乐挥霍的,可都是一条条穷人们的人命,好在有因果报应,现在时候到了,死活也由不得她们了。”
  “嘘,你可别说了,让有心人听见,有你我好受,赶快走吧。”
  终于走到门口,阴天连雨,久不见光的我,顿觉刺眼至极,像是要瞎了一双眼,急忙伸手去掩。
  小太监见势,扯着我袖子,一直往前,我便跟着他的方向走。
  “皇上,两人给您带来了。”
  太监猛的推了我一把,大喝:“罪妇还不跪下。”
  我跪在地上,垂着头,听见前面的珍妃大声求饶。
  冷,这外面比暗房还要冷,不是已到初春了吗?怎么这般阴冷?雨淅淅沥沥,淋在我单薄的里衣上,很快洇湿了一片,贴着皮肤,冰针刺的一样。犹是风过,吹在湿衣之上,刺骨的寒。
  前方有脚步声,很轻,熟悉,走到我面前一尺,站住脚。我缓缓睁开眼,适应着光亮,眼前随风而动的衣袂一角,飘过我眼界,亮黄,刺眼的亮黄色。
  我连呼吸都屏住,跪在原处,浑身战抖。是他,是那个笑如春风的哲,是那个俊逸风流的李郎。
  事到如今,竟还有再见面的机缘,可如今我没有苦怨要倾诉,也没有悔恨要告知,更没有冤情要澄清,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周遭死寂,除了头顶的落雨,耳边的冷风,再没有别的声音。
  视线之内,又飘过一抹白色,软声细语:“皇上……”很快,她的下文被制止了,一切又静了。
  我缓慢的抬起我僵直的头颈,目光掠过那双黄色缎绣的靴子,那件明黄柔软的双龙戏珠袍子,男子翩翩玉立的身体,直至看见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白面俊颜,漂亮的嘴角,那丰神俊秀的眼,他站在伞下,容色安详,像是从前看着我读书作画那般自然而然,一切都如当初所忆,不曾改变分毫。
  眼眶瞬间紧的很,肿胀的似乎裹住了一粒沙,容不得,疼的要命。风夹着雨,迎面扑来,我睁大双眼,与他直视,雨水流进眼里,蛰痛,酸涩。一瞬间,我看见他眼里分明也有怜惜,也有痛苦,眉间不自觉的轻蹙,不可置信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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