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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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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后,修长的身子稍转,向旁边的陈须陈硕又深施一礼,神情自若地问候道:“……二位陈公子。不请而至,委实冒昧。”
  稍停,冲周坚行礼:“侄儿见过叔父。”
  最后,还不忘对刘伉点点头。
  举止雍容,语音清朗,风度翩翩——京华子弟,美少年!
  姿容出色的人总是容易博得人们的好感,举止优雅的人总是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鲁王上上下下打量周德一番,悠悠地问:“周……德?城阳王主之少子?”
  周少爷神清气爽,从容以对:“禀大王,然。”
  等了等,没有惊恐,没有讨饶,没有抱怨,没有……鲁王笑了,很愉快地笑了。掉头和陈须对视片刻,鲁王转回来又注视当事人许久,忽然轻轻道:“周君,寡人闻周君误杀父妾,可有此事?”
  ‘误’杀?!
  刘伉一旁感叹:“呀!何其幸哉?!”
  ‘这小子运气,鲁王居然有保存之意?!’城阳王子听了,心头大喜:‘如果鲁王肯从中斡旋,周德杀父妾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侥幸!”周坚以手扶额低语。这件事如果能如此收场,实在不失为一个好结局。周氏家族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强敌环立。麻烦呢,是少一件好一件。
  陈须目光柔和,满含着鼓励。陈硕则炯炯地凝视着周德,一言不发。
  城阳舅舅最焦急,拼命向姐姐的儿子使眼色:‘快说啊,快说啊!梯子已经伸过来了,还不赶紧顺着往下爬?快跟着说是啊!’
  在众人的瞩目和期盼下,周德慢吞吞、字正腔圆地说道:“非也,大王,吾‘故’杀之。”
  “哗……”一室皆骚动。
  鲁王诧异,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俊秀少年:‘这人看上去一副聪明相,怎么……?’
  陈须讶然无语,和鲁王表哥交换一下眼色后,皇帝儿子和皇帝侄子有志一同地看向城阳王子刘则:‘你这外甥没毛病吧?怎么不识抬举呢?’
  “周德?”城阳舅舅刘则急得快挑脚了:“周德!周德!!”
  周德没有理睬小舅舅。他首先关注的是陈硕——馆陶长公主的次子此时正不错眼珠的直视少年的眼睛,深究着寻找着,目光如炬。
  对陈二公子回一个坦然的笑容,周德再次向鲁王深深行了一礼,随即仰头平视,态度平静而坚决:“禀告大王,德‘故’杀之。”
  23…06 大汉帝国的心头刺 。。。
  大汉帝国的政治中心未央宫宣室殿,此时正笼罩在一片浓重的压抑中。内侍和宫女,侍卫和郎官,一个个垂首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鸿雁,在殿顶上空往来盘旋。大鸟嘹亮的鸣叫撕破了宣室殿四周的静谧。
  “甲士!”当朝皇帝在御座上低低喝唤。
  御前侍卫出列,向天子躬身施礼,然后倒退着走出东厢。一跨出门槛,立刻从值日的汉军手中拿过一把长弓——宣室殿的侍卫队涵盖了汉军所有兵种,箭手是其中最重要的防卫力量——套上鞋履,走向殿外的空地。
  弯弓——搭箭——射击!侍卫的动作一气呵成。拉播弓弦的余音还在人们耳边萦绕,箭矢已在空中渐渐变小、最后形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天边穿来悠长的哀鸣。大鸟挣扎着翻滚着,向远处地面迅速坠落。
  “彩呀!”目睹如此出类拔萃的箭射技艺,有些汉军忍不住大声叫好,但随即被旁边的袍泽拦住。战友指指宣室殿的东厢,斜眼努嘴地向同伴递眼色。同伴明白过来,缩缩脖子对着袍泽拱拱手。
  于是,宣室殿又——安静了。
  。
  “逐水草迁徙,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毋文书,以言语为约束。”陶青丞相凝视着自己面前小方案上的玉杯,慢慢说着:“苟利所在,不知礼义。自君王以下,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姓字。”
  刘启皇帝微合双目,似听非听。
  “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陶青的语调很平静,完全是称述:“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
  天子的面色,阴沉似水。
  这些野蛮人如不定期泛滥的洪水一样,肆无忌惮地漫过汉匈边界,横扫大汉的田野、村庄和城镇。等汉军得到消息迎击时,又分散逃走,找也找不到。
  作为大汉最高军事主管的条侯周亚夫不高兴了,瞪圆了虎目反诘执掌国政的当朝丞相:“陶……丞相,大汉亦带甲二十万!”
  “兒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毌弓,尽为……甲骑。”陶丞相对周亚夫的挑衅不以為忤,只长叹一声:“周太尉以之……何如?”
  在听到‘甲骑’二字时,皇帝双目一眯,睛光四射。
  甲骑,一等一的骑兵!那是匈奴国的骄傲,也是大汉朝的噩梦。
  匈奴人还不会走路就先学骑马。为了吃饱肚子,从小就和野性十足的禽兽较量,有机会活到大的,不用练习就是一流的骑兵。
  望着周亚夫这个汉军最高长官,陶青没问出口的问题是:‘对,大汉是有骑兵,有兵力,有几十万汉军。可我们那些从田头征发来的农夫商贩军士,与那些自幼靠涉猎活命在刀刃上讨生活的匈奴人,战斗力是在一个级别吗?’
  “昔冠带战国七,而三国边於匈奴。赵将李牧时,匈奴不敢入赵边!後秦灭六国,而始皇帝使蒙恬将十万之众北击胡,悉收河南地!!”开封侯陶舍儿子的发言在继续,在令人不安的继续。
  “丞相!”周亚夫火了,须发尽张,双手撑着长案几乎跳起来。
  丞相陶青听而不闻,自顾自往下说:“因河为塞,筑四十四县城临河,徙適戍以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至云阳,因边山险巉谿谷可缮者治之,起临洮至辽东万馀里。又度河据阳山北假中。”
  陶丞相向上方的皇帝略略拱手:“陛下……”
  天子目光闪烁,一言不发。
  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当年区区一个赵国,就能压得匈奴不敢犯边。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更是把匈奴人打到满地找牙。可现在呢?
  大汉一统江山建立新朝,至今已过去了近六十年!数十年后的今天,幅员辽阔、物资丰饶、人口众多的华夏汉国却依旧忍受着匈奴一次又一次的入侵,寇边,掠夺,还有——血腥的杀戮。
  “东胡彊而月氏盛,匈奴单于头曼不胜秦,北徙。”见丞相停了口,东阳侯张相如无视头顶快冒烟的大汉太尉周亚夫,接过了话题:“十馀年而蒙恬死,诸侯畔秦,中国扰乱,诸秦所徙適戍边者皆复去,於是匈奴得宽,复稍度河南与中国界於故塞。至今!”
  “及冒顿自立,以兵击,大破灭东胡王,而虏其民人及畜产。既归,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桃侯刘舍眼观鼻、鼻观心,接着说:“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者,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肤施,遂侵燕、代。是时汉兵与项羽相距,中国罢於兵革,以故冒顿得自彊,控弦之士三十馀万。”
  “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得人以为奴婢。”河间王太傅卫绾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现在任‘中尉’一职,对匈奴战争的方式方法留意多年:“故其战,人人自为趣利,善为诱兵以冒敌。故其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战而扶舆死者,尽得死者家财。”
  “汉初定中国,徙韩王信於代,都马邑。”话到此处,张相如冷冷扫了末座的弓高侯韩颓当一眼:“匈奴大攻围马邑,韩王信降匈奴。匈奴得信,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下。高帝自将兵往击之……”
  弓高侯韩颓当开始坐立不安。韩王信是韩颓当的父亲。韩王韩信逃到匈奴后,其妻在颓当城生下嫡幼子,以出生地起名‘韩颓当’。
  “张傅……”天子出面制止——当面揭短,未免有失厚道。
  “会冬大寒雨雪,卒之堕指者十二三,於是冒顿详败走,诱汉兵。汉兵逐击冒顿,冒顿匿其精兵,见其羸弱,於是汉悉兵,多步兵,三十二万,北逐之。”东阳侯却不给皇帝面子,硬邦邦地往下说:“高皇帝先至平城,步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高帝於白登,七日,汉兵中外不得相救饷。”
  后面的结局不说大家也知道。这就是大汉历史上最凶险也最耻辱的‘白登之围’!东阳侯并没有全说出来,他在避讳——避尊者之讳。后来,那位战场上打不过也逃不掉的开国皇帝刘邦是靠着贿赂匈奴阏氏吹枕头风,才逃出一条性命的。
  “时韩王信为匈奴将。韩王信之将王黄、赵利等数倍约,侵盗代、云中。”东阳侯张相如越说越气愤,到后来简直是咬牙切齿了:“居无几何,陈豨反,又与韩信合谋击代。汉使樊哙往击之,复拔代、雁门、云中郡县,不出塞。”
  换句话说,弓高侯韩颓当是汉奸的儿子。他的父亲韩王信非但投靠外族,还带外族回过头来残害自己的母国和同胞。
  “是时匈奴以汉将众往降,故冒顿常往来侵盗代地。於是汉患之,高帝乃使刘敬奉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岁奉匈奴絮缯酒米食物各有数,约为昆弟以和亲,冒顿乃少止。然後燕王卢绾反,率其党数千人降匈奴,往来苦上谷以东……”陶青丞相见情况不对,无声无息地转移了话题,转向——和亲。
  ‘如果没有那些人投靠匈奴,引路反戈,匈奴对边郡的危害恐怕要小得多。’大臣们的心情都很沉重。而‘和亲’又算哪门子办法?送女人,贴物资,美其名曰‘陪嫁’,实际是‘资敌’!
  而且送去那么多财富,匈奴人就不南侵了吗?答案是:不!
  张相如一脸感慨地说:“先帝初立,复修和亲之事。其三年五月,匈奴右贤王入居河南地,侵盗上郡葆塞蛮夷,杀略人民。於是孝文帝诏丞相灌婴发车骑八万五千,诣高奴击右贤王。右贤王走出塞。文帝幸太原。是时济北王反,文帝归,罢丞相击胡之兵。”
  天子陷入回忆。那时,他已经是皇太子了;可父皇亲征在外,国都却不是由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储监国。那时候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当皇帝远不是举办一个‘登基大典’那么简单的事。
  “其明年,单于遗汉书……”丞相的声音到这里,停顿了。
  东厢内,一片凝固。不需要说,在座重臣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匈奴单于的信,嚣张至极:“
  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无恙。前时皇帝言和亲事,称书意,合欢。汉边吏侵侮右贤王,右贤王不请,听後义卢侯难氏等计,与汉吏相距,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皇帝让书再至,发使以书报,不来,汉使不至,汉以其故不和,邻国不附。今以小吏之败约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彊力,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之。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北州已定,原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以应始古,使少者得成其长,老者安其处,世世平乐。未得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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