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之夜 bysemon-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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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秋天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那些黄中泛红的枫叶,并不觉得多么美丽,这种颜色让我想到有时注射海洛因后吐出来的污物。那栋白色的宫殿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丑陋的城市。
我走在前面,唐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以安,我给你的书看完了没有?”
那本沾着蟑螂内脏的书么?还没翻过,翻过了也看不懂,我叼着烟摇晃着。
“以安,要我给你其它的相关书籍么?”
“如果现在准备的话,明年春天你就可以申请复学。进度掉下来也没有关系,我对自己还有点信心,可以帮你……”
我转过身,看着这个滔滔不绝的男人。
“唐,你要养我么?”
他愣住了,停住了嘴,看着我,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似乎要说些什么。
“唐!”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沉默的气氛打断。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孩轻盈地跑了过来,很素净的一张脸,没有什么动人之处,也没有什么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地方,简言之,平凡至极。
唐的表情慌乱了一下,女孩子很自然地抱住他的手臂,微笑着,然后看看我,一脸的好奇。唐似乎有些不安,他收了收女孩抱住的手臂,但没有挣开。
“不介绍一下么?”我扬扬下巴。
“嗯……她是夏露,我的同班同学。”女孩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他就加上一句,“也是我的女朋友。”
女孩子笑起来,一脸的灿烂骄傲纯净无邪。
“他是黄以安,嗯,我的……嗯,好朋友。”
我也笑了起来,一脸的尖酸恶毒刻薄轻佻。
“唐,你现在的口味怎么变了?”
“以安!”唐似乎意识到我会说什么,赶紧阻止我。
“你以前不是一直对大波细腰的女人有兴趣么?怎么,现在换成青菜型的了?”
“以安!”
我看看那个脸色有些发青的女孩,对着唐挥了挥手。
“不要再见了,优等生。”
我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手机却响起来,开始准备不理它,它就一直响个不停,唐的号码在上面使劲地跳跃着。像对待仇人一样,我恶狠狠地抓住了手机,极其粗暴的吼起来。
“干什么!”
“以安,你听我说,我是为你好,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够把自己毁了呢。”
“不要你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脸上今天还有伤,谁干的?还有,我不是说过不要去碰毒品的么,那种东西对你没有好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不能过得好一些,让我也安心一些?”
“唐宇!”我把他的名字说的咬牙切齿,几个跳舞的女孩子都停了下来看着我,“这些和你无关!”
“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以安,你恨我么?”
恨么?我握着手机慢慢从柜台边滑坐下去,恨么?不知道了。
以前是恨过的,恨他夺走我的一切希望,毁了我们共同的宫殿。恨不得杀了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恨他恨到想要自杀,不仅恨他,还恨所有人,所有东西。可是,现在呢?眼前一片都是模糊的人形,不停地晃动,我那美丽的白色的宫殿啊,它正慢慢地崩塌下去,柱子,墙,桌子,地板……恨么?
“唐,你要养我么?”
预料之中的沉默。
我屏住呼吸,死死捉住那支手机,像深海中握住的氧气筒。
好像过了很久,有人把手机从我手里抽了出去,他对着手机说:“去你妈的!”
我坐在地上,看着良,他把手机“啪”地扔在地上,一脚狠狠地踩了上去。
他问我:“LOUIE,要喝披娜卡娜塔么?”
我说“要”,然后接了一句,“去他妈的。”
ANN说她要结婚的时候,小麦把一口威士忌全喷了出来。
“靠,你?和谁结婚啊?你钓到有钱秃顶肥胖的老头子了?”
ANN的脸色突然一黯,然后又很平静地笑笑。“没办法,孩子都已经有了,他又不想打掉。”她指了指阿松。
“他?”小麦嘴里的冰块都被喷了出来,“你们什么时候搭上的?”
ANN翻了个白眼,“这个你别管!”
“喂喂,你确定这个孩子是他的啊……”
“小麦!”良冷着脸看着他。
小麦讪讪地打了个哈哈,ANN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的?”她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冲着阿松开始吼,“就跟你说了这个孩子八成不是你的,你还要我把他生下来!怎么?养杂种很有趣啊?你干嘛要和我结婚啊?你养的起我么?你自己都要养不活了!”
她的手微微抖动着,肩膀也在不停地耸动,她艳丽的脸扭曲得有些狰狞。阿松涨红了脸,走过去紧紧握住ANN的手,他几乎是颤抖着说话。
“我,我会养你的,还有孩子,不管那个孩子是谁的,我都当他是我的。”
小麦转过身体冲我笑笑,做出一个呕吐的姿势。
“我以后会拼命画画,再也不吃迷幻药,还有,如果钱不够我就去打夜工,听说现在码头干活赚的钱很多。我们可以租一间小公寓,以后攒了钱可以买一间大一些的房子,你不是喜欢狗么,我们可以养一只棕色的小狗……你相信我,我会有钱的,我会好好待你的!”
这几句话似乎耗尽了阿松一辈子的勇气,他的脸红的冒火,站都要站不住了。周围有几个人冲着他吹起了口哨,小麦狠狠地瞪了回去。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啊?你这么没出息……”ANN叫着叫着,突然哽咽起来,眼泪慢慢流下来弄坏了她的浓妆,她捂着脸,大哭起来,阿松抱住了她,她没有拒绝。
良递给了她一杯玛格丽特。
想知道几点钟,却突然发现手机才被毁掉,不知道女人回去没有,钥匙不知道丢哪去了,八成只有蹲在外面等的份。
走在夜晚的马路上,城市独有的黑夜交响曲再次奏起,喇叭声,引擎声,煞车声,工地的声音,叫卖的声音,拉客的声音,声音的洪流如幕布一般,轻轻盖落……城市的河边,听不见虫子的声音。这样吵闹的城市中,没有安静的居所,这样肮脏的城市,没有纯净的天空,四处寻找,也找不到我的宫殿。
那个时候天比现在蓝……
我想起了那个歌星的台词。
清清喉咙,像朗诵诗歌一样背诵起他的台词。
“那个时候天比现在蓝,阳光是免费的,更重要的是,我们都年轻,拥有一切的可能性。”
我竭尽所能地向空中伸出双臂。
“现在的生活对我而言,触手可及的……”
触手可及的是什么?
拥抱住的,是十月冷冷的秋天。
4.破碎的总是破碎的
女人递给我一样东西,是最新款的名牌手机,银白色的外壳,荧蓝的屏幕,小巧玲珑,看起来就是价值不菲的样子。
“你的手机掉了吧,我重新给你买了一个,还有这个……”
她又拿出一个细长盒子,法兰绒的外套,中间镶着两颗金质的心,打开来看原来是一块手表,黑色流线型外壳,围绕边缘的细碎亮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眩目的光芒。手指触碰上去就有种透彻心扉的寒意,像早春初融的雪水。曾经听人谈起过这种手表,叫做“10000YEARS”,蕴含恋人感情万年不变,两人永恒不分之意,价格也正好一万元整。
我笑,原来我可以被如此明码标价。
“不戴表容易错过时间,也会错过很多事情。”她的手指夹着一支细烟,十指上都涂满彤红的指甲油,她张嘴,吐出一串烟圈,“错过了的事情就算后悔也是来不及的,所以,最好不要让自己后悔。”女人的眼睛半眯着,像寻求猎物的幼狼,很美丽的一种野兽。
香烟的味道抓挠着我的胃壁,一阵阵地抽痛。
“啪!”
那块表被我狠狠地砸在地板上,撞击出响亮的声音。女人的手指抖了一下,烟灰弹落下去,壮烈牺牲。
墙上挂着钟,不停地走动着,“滴答”“滴答”。
隔了多久?一分种?两分?
拾起那块表,依然在走动,“滴答”“滴答”,白底黑针,清清朗朗,表面上连一道裂痕都没有。
“不愧是高级表,摔都摔不坏。”
“这个是当然。”女人吁了口气,手指爬上我的肩膀,“我怎么能送差劲的东西给你呢?它是不会破碎的。”
“注定完整的东西总会是完整的,而破碎的总是破碎的吧。”我微笑着戴上那块表,大小刚刚好。
“……LOUIE,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个哲学家啊。”她大笑,扔掉香烟,抱住我的脖子,“现在,吻我吧。”
经常地,我会坐在酒吧里打量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
也是因为没事可做,职业爱人兼混混的生活让我的时间变得充沛的多余。每天在酒吧里可以碰到很多人,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充当着彼此的路人甲,路人不会为路人停下来,所以我们每天遇到的路人总会不同。
如果一个人只是为了另一个路人而停留,那么,这种情况叫做“一见钟情”。而我身边的一见钟情和爱人一样泛滥着,也许是时代变了,可以和一见钟情打上等号的代名词成了“一夜情”。
有一天翻杂志时,突然看到一条注解,说爱情是一种产生于两个人之间的持久而真挚的感情,我在书店里笑到喉咙发痛,被老板赶了出来。
这里到处都有爱情,甚至可以贩卖。
只是——没有人是真正需要另一个人的。
我们只是彼此的路人甲乙丙丁,不需要刻意去抓住什么,也抓不住什么。
周围的事物渐渐改变了原貌。
人改变了——
街道改变了——
这个世界也改变了。
这种改变的速度太快,把我远远地抛在后面,
越抛越远……
“哇靠!好拽的表啊!”小麦指着我的手腕大呼小叫着,他头顶的黑发长了出来,和四周的金发映衬着一起看,像是麦田中间突然拱出的一块停车场。
“真的是很漂亮啊。”ANN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苹果汁,知道她怀孕之后阿松就不准她喝任何酒,ANN为此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很久,但还是乖乖喝着良榨的果汁。“女人给的么?吓,她出手还真大方。”
我把表摘下来给她看,她很兴奋地一边抚摸着,一边打掉小麦伸过来想拿表的手。虽然还是喜欢瞎嚷嚷,ANN的脾气倒确实收敛了很多,不知道怀孕的女人是不是都会和她一样。
“ANN,你们具体日子定在哪一天?”良也挤了进来。
“还有什么哪一天啊?过一天是一天呗。”ANN无所谓地翘起腿,“那个家伙哪有钱搞什么婚礼啊,他今天去找工作了,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是啊,搞什么结婚啊,住一起不就OK了~想分手的话简单多了。”小麦打着哈哈。
“不行,对孩子不好。”良的表情很难得的认真,“不管怎样,证还是要去拿。”
“知道了,知道了。”ANN笑着摇摇手,把手表递给我,“再怎么拿证还是抵不上LOUIE的手表炫呢。”
我没有接它,“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三个人都愣住了。
ANN最先笑起来,“我戴不成呢,是男士表。”
“那就给阿松戴,当我送你们的礼物好了。”
小麦发出羡慕的啧啧声,“收下吧,ANN,送上门的好礼物耶~”
ANN有些迟疑,良突然说了话,“收下吧,这是LOUIE的心意。”
她终于笑着收下了,我心里有些高兴,毕竟“10000YEARS”这种东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