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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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夏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她知道在为自己清理伤口的人是萧，她也知道他整夜没睡，在她迷迷糊糊好几次想要醒来却睁不开眼时，他一直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甚至不用睁眼去看他就知道他流泪了。有湿热的液体不断打湿脸颊，她的嘴角尝到了又咸又苦涩的味道。他折磨她，最终折磨的是自己。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恨现在的自己。
“姐，我知道你醒了。睁开眼看看我……看我一眼好不好……”他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轻柔地用薄被盖住她遍体鳞伤的身体。他的语气哀愁，融着太多的伤痛和乞求。浅夏的心痛极了。比身体的疼痛更加强烈，更加让她难以忍受。
她不得不继续和江南的协议，只有那样才能解决照片的隐患问题。而如果她一方面做他的“女友”，一方面又要陪在萧和落炎身边，他们势必要每天经历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挣扎。
“萧……”浅夏睁开眼，看向身旁的男子。他的金发凌乱地散下来，脸色苍白疲惫，总是流动着清浅流光的眼眸此刻无神地睁着，只在她看向他的瞬间迸发出喜悦的光芒。“姐。”他伸出手覆盖在她的脸上，一寸寸摸着，指尖剧烈地颤抖着。
“姐……对不起……对不起……”“萧。”浅夏轻轻出声打断他，“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怪你，只是，萧……”萧静静地凝视着她，认真地听她说每一个字。
浅夏抬起手轻轻覆盖在萧的手背上，声音温暖坚定，“你愿意相信我吗？相信我即使不在你们身边也依然爱着你们，想着你们。你……愿意信我吗？”萧的瞳孔蓦地紧缩。“离开……你要去哪里……”他的嗓音颤抖着，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冷静。
此刻的他像溺水的人，生怕失去唯一可以攀附的依托。浅夏抬起双手捧住萧茫然无助的脸，“萧，我要去莲燕那里寄住一段时间。对不起，我不能一边维持和江南的协议一边还和你们朝夕相处，那样会受到最大伤害的是你们。等我，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一定回来。”
她一字一句地说，像哄着孩子一样放软了语气。“你会回来的……对吧……”他喃喃地低语，瞳孔中的光芒涣散着无法聚焦。“嗯，会的，这里是我唯一的家。”浅夏努力微笑起来，主动将萧揽到自己怀里，他的脸贴到她的胸口上。“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到你和落炎身边。等着我，等着我……”
萧闭上眼睛，心底流淌过沉沉的哀伤。没有资格强行留下她了……他昨晚做了那样残酷疯狂的事，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即使如此，她还是原谅了他，还是如此温暖地将他搂进自己的怀抱里。仿佛受伤的是他，从来都不是她。
一个月，到底会发生多少变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人之间平静温馨的生活被彻底打破，向着不可预见的未来悄然转变。一个月以后，他能如愿以偿地将她拥入怀里，他能再次感受她温暖的爱意吗？
萧从未如此害怕过。他无所适从，像是被命运禁锢在坚固的牢笼里，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只能默默地悲伤地等待着她。
浅夏注意到门口投射进来的阴影。落炎就在门外，背靠着墙壁静静地听着。他听到她要离开时忍不住缓缓蹲下身，捧在手里的鸡蛋粥被用力握紧，手背的青筋一根根突起。他觉得呼吸变得困难，眼眶涨得厉害。
她要走了，生命里头一次，从他的身边离开。她真的会回来吗？在他和萧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以后，她还会愿意回到他们身边吗？落炎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的手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落炎红着眼睛走进房间时，萧不动声色地和他擦肩而过。他身上散发出的悲凉气息让落炎心中一痛，咬了咬嘴唇，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坐到床边。浅夏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上，微笑着伸出手揉揉他头顶翘起的头发，“炎炎，你做的粥？”
落炎点了点头，安静地用勺子盛好粥喂到她嘴边。浅夏小口小口地吃，脸上始终挂着平和温暖的笑意。吃完最后一口，她伸出手握住落炎的手腕，轻声说，“炎炎，等我回来了，你还煮这个粥给我喝好不好？真好喝，我想以后天天能喝到。”
落炎的嘴唇颤抖着，他平复着呼吸，将碗轻轻放到床边的小柜子上，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像个坐姿端正的小学生一样。他低着头，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心情。浅夏静静地望着他，眼底有水珠凝聚着，很快就要掉落下来。“好。”许久他转过脸来，露出和平日相差无几的阳光笑容。
“你回来以后我每天煮给你喝。所以……”落炎突然哽咽了一下，他拼命咬住嘴唇，双手在大腿上紧握成拳。“记得回来……你只要……只要肯……回来，我什么都做给你吃，什么都听你的……”眼泪顺着少年俊美的脸庞滑落，晶莹剔透的泪珠，直直地掉到了浅夏的心里。
浅夏呜咽着伸出手抱住落炎，紧紧地抱住，“嗯，说好了。”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浅夏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刚才打开手机才发现江南从早上就一直在巷子口等着了。直到正午了他依然在。
浅夏发短信给他，告诉他再等半小时她就会出去，原以为他会生气地直接打电话来训她，结果却是飞快地回了个“好”字。浅夏有些愧疚，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只响了不到两秒就被接通，江南雅致又带着几分傲气的声音穿过空气直达耳膜，“浅夏。”他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带着几分焦躁和不安。浅夏愣神几秒，轻轻嗯了一声，“对不起，等了很久吧……我昨晚没睡好，所以这会儿才醒。立刻就出去，你再等一下，不好意思。”
江南沉默了两秒，随即带着几分懊恼地吼了起来，“道歉个屁啊，还有，谁让你跟老子这么客气的！！你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浅夏被吼地脑袋涨，晕晕乎乎地说了句，“江少的女朋友。”江南顿了顿，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知道就好。你睡够了没，要是还困就继续睡，我在车里等着。”
他的语气那么稀疏平常，好像在说，“你吃饱没，没吃饱就继续，别管我。”浅夏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够了……不过，你一会儿能先不带我去学校吗？我有点事要办。”“好，我买了早餐，用保温盒装着还是热的。”江南随口就答应了下来，温柔的语气让浅夏恍惚了几秒。
“我刚才喝了粥……谢谢你还特意买了早餐过来。”她有些感动地放软语气。心里也不禁感叹这人对游戏的执着。简直就是入戏过头了。她怎么会知道江南从来没有如此好的耐心在别人家外面等上一早上也不发脾气，还体贴入微地准备了早餐。这些放到以前都可以用“天方夜谭”来形容。
锦衣玉食的，被人伺候的江家大少爷。至少在十二岁之后他过的便都是这样的生活。那么多次“游戏”中，他哪一次像这样卑微过，哪一次像这样因为她主动打了电话过来，因为她语气柔软乖巧就开心得止不住笑出声，兴奋地像个孩子？
“我在车上等你，于记的小笼包很好吃，你一会儿上车了慢慢吃。还有……出来时不要着急，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他说他哪儿都不去，声音温润动听。浅夏的心因为这句体贴入微的话震颤了几下，最终缓慢地归于平静。
“嗯，好。”挂了电话，浅夏从阁楼上提着行李下来，落炎因为不愿看到浅夏离开提前十分钟出了家门去学校上课。萧还在浴室里洗澡，淋浴的水声很大，密集的水滴砸在砖石上发出响亮的轰鸣声。
浅夏提着行李走到浴室门前，正想隔着门和他道别，耳朵里突然流淌进细微的声响。夹杂在轰鸣的水声里依然清晰可辨的，隐忍着的……啜泣声。心里有什么坍塌了。攥着行李包袋的手颤抖着险些握不住。
萧在里面哭，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独自一人，悲伤地哭泣。浅夏伸出手按在浴室的木门上，坚硬的触感，阻隔了他和她。他在里面，她在外面。彼此相爱，正因为相爱才会痛苦。
她极力睁大眼睛，泪眼朦胧，目光仿佛穿透一切阻隔落在少年的身上。她深爱着的少年，和她血脉相连的少年。“再见，萧。”她轻声告别，眼泪掉下来砸在地板上。
她提着行李缓缓转身，恋恋不舍地在关上大门前回头，终究轻叹一口气，踏出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家，铁门在身后发出清脆的声响。合上了，她转身，离去。
Chapter63 江南的失控
浅夏提着行李走出巷子时，一辆黑色的流线型轿车停在不远处。空中有厚重的云层，阳光偶尔从缝隙里流泻而下，阴晴不定，光影变化着，将车旁安静等待着的男子渲染出明灭不定的色泽。他斜靠着车门，双腿慵懒地交叠在一起，微微低着头，视线长久地凝固在掌中的手机上。
银色的发丝柔顺亮泽，风拂过时飞舞着四散开来，然后悄然落下，遮住漂亮得过分的脸。听到渐进的脚步声，男子侧过脸，目光柔和地望向浅夏。他深黑的瞳眸中闪过几分茫然和错愕。
进入六月，气温居高不下，这样的阴天更是闷热，她却穿了件白色的小外套，下身套着深色牛仔裤。从家里出来应该也没有走多远的路，她却已经面色潮红，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这是想把自己热死吗？
江南困惑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的行李包上，更加不解地蹙眉。要去旅游？她刚才说的有事要办莫非是一个人去旅行？还是……和他一起？江南的心咯噔一声，唇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上扬。
他还在遐想时，浅夏已经走到他面前，有些尴尬地提了提手上的行李，“这个，帮我放到后备箱里吧。”江南这才反应过来，利落地接过她手上的包绕到车后面放好。再次走回来时替她将车门打开，看到她坐进去了才又转向另一边坐到驾驶席上。
浅夏摆弄着安全带，扯了半天都扯不出来，江南瞧见她窘迫的样子也不提醒，看够了在心里笑够了才缓慢地探过身来。“笨蛋啊你，这个按钮要先按下去。”他带着几分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将安全带替她系好。
浅夏僵直着身子不敢乱动，他离得太近，身上淡淡的茶香味又钻进鼻腔里。他银色的发丝蹭着她的脸，痒痒的，浅夏用眼睛偷瞄他的脸。白皙光滑，细腻得跟豆腐似的。靠，这还是不是男人啊。浅夏懊恼地撇嘴。
江南故意放慢动作，本来两下就扣好的安全带他像是在分解慢动作。他用余光瞥见她在看他，心脏开始在胸腔里不安地跳动，脸燥热地厉害。他在即将离开时视线无意中扫过她白色外套唯一敞开的领口，紫红色的一大片，甚至有严重的淤青。 江南深黑色的眼眸里闪过几分诧异。
脑海里迅速回忆起她之前说过的话……昨晚没睡好……她手上提着行李包……他的心蓦地揪紧，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挤压着胸腔。“江南？”浅夏注意到江南坐回位置后也依然侧身看着她，眼神一片茫然，整个人傻了似的。
江南回过神，深黑色的眼眸望着她，有转瞬即逝的凛冽光芒，下一秒浅夏的外套已经被拉扯到锁骨下面，里面的白色T恤无法遮挡住布满肩部和脖颈的，或是淤青或是咬伤的痕迹。
江南的心狠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