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疑案正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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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因苦结佛(1)
大体说来,顺治帝亲政后,前七年因耶稣会士汤若望而受基督教影响较大,后四年因亲近和尚而受佛教影响较大。我着重说一下顺治帝同佛教的关系。
顺治帝笃信佛教,有他生活环境的影响。早在他的祖父努尔哈赤时,佛教已传到赫图阿拉。努尔哈赤常手持念珠,尊崇佛教,并在赫图阿拉建立佛寺。到皇太极时,为搞好同蒙古的关系,崇奉喇嘛教,“重教”成为一项重要的国策,所以在盛京(沈阳)兴建实胜寺,崇奉玛哈噶喇佛,藏传佛教在后金已产生很大影响。顺治帝的母后孝庄皇太后是蒙古族人,自幼受到佛教的熏陶,又年轻寡居,以信佛解脱内心的孤独与苦闷。当时后宫里蒙古族后妃很多,所以慈宁宫里普遍信奉佛教。这些,对年幼的顺治帝有深刻的影响。
然而,真正促使顺治帝结下很深的佛缘,是缘于他的董鄂妃。那么,这位董鄂妃到底是何许人也?
《清史稿·后妃传》记载顺治帝有4后、14妃,共18人。《星源吉庆》记载顺治帝有3后、16妃,共19人。顺治帝同他父亲皇太极一样,后妃中也有姐妹共侍一夫的,如孝章皇后和淑惠妃就是姐妹。
顺治帝先后册立或追封四位皇后:
第一位是废皇后,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是他母亲的侄女,聪明而美丽,由摄政睿亲王多尔衮做主定婚、聘娶。顺治八年(1651年)八月,册立为皇后。二人性格不合,时常发生口角。一天,顺治帝让大学士冯铨查阅并奏报前朝废皇后的历史故事,冯铨等疏谏,并问废后的理由,顺治帝大怒道:“皇后无能,所以当废!”后礼部尚书胡世安等18人分别具疏力争。一个叫孔允樾的礼部员外郎奏称:“皇后正位三年,未闻失德,特以‘无能’二字定废嫡之案,何以服皇后之心?何以服天下后世之心?君后犹父母,父欲出母,即心知母过,犹涕泣以谏,况不知母过何事,安忍箴口而不为母请命?”顺治帝把这件事下发诸王大臣会议。会议结论是:皇后仍然居中宫。命再议。顺治帝坚持己见,奏报皇太后,并得到懿准,废掉皇后,降为静妃,改居侧宫。直到顺治帝病重,废后请求见顺治帝一面,仍被拒绝。
第二位是孝惠章皇后,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顺治十一年(1654年)五月,年14岁,聘为妃。六月,册为皇后。她不久又受到顺治帝的责斥。这位皇后能委屈圆通,又有太后呵护,才未被废掉,至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死,享年77岁。
第三位是孝康章皇后(追封),姓佟佳氏,都统佟图赖之女,是康熙皇帝的生母。顺治十一年(1654年)生玄烨,年14岁。康熙二年(1663年)病死,年24岁,时康熙帝10岁。
第四位是孝献章皇后(追封),董鄂氏,就是顺治帝最宠爱的董鄂妃。《清史稿·后妃传》记载:“孝献皇后栋鄂氏,内大臣鄂硕女,年十八入侍。上眷之特厚,宠冠后宫。”顺治帝对董鄂妃可谓是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这位董鄂妃的身世,也是清宫的一桩疑案。她的身世有三说:有人说董鄂妃就是江南名妓董小宛;也有人说,她曾经是福临同父异母弟博穆博果尔的福晋;《清史稿·后妃传》则说她姓栋鄂氏。
根据耶稣会士汤若望的回忆录和陈垣先生的考证,她似乎就是福临夺其十一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之爱。董鄂氏聪敏俊丽,明秀婉惠,诵经习书,善解人意,而博得顺治帝的宠爱。两人情意缠绵,火热爱恋。但事被博穆博果尔发觉,董鄂氏遭到夫君的严斥。董鄂氏受了委屈,找顺治帝哭诉。顺治帝闻知后,狠狠地打了博穆博果尔一个耳光。博穆博果尔心情痛苦、愤怒,但事情发生于当今皇兄身上,是没有地方讲理的。于是,博穆博果尔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是忍,二是死。博穆博果尔于顺治十三年(1656年)七月初三日,或是忧愤致死,或是自杀而死。顺治帝在其27日服满后,干脆将董鄂氏娶进承乾宫。
有几件事可以说明
少年天子对董鄂妃的恩爱逾常。
一是晋升之速、典礼之隆。董鄂氏在顺治十三年(1656年)八月二十五日被册为“贤妃”,仅一月有余,即九月二十八日晋为“皇贵妃”,这样的升迁速度,历史上十分罕见。十二月初六日,顺治帝还为董鄂妃举行了十分隆重的册妃典礼,并颁恩诏大赦天下。在有清一代近300年的历史上,因为册立皇贵妃而大赦天下的,这是仅有的一次。
二是尽改旧习、专宠一人。据当时的传教士汤若望记述,少年福临“和一切满洲人一个样,而肉感肉欲的性癖尤其特别发达”,结婚之后,“人们仍听得到他的在道德方面的过失”。可见,福临确实沾染了满洲贵族子弟那种好色淫纵之习。可是奇迹出现了,自从遇到董鄂妃后,少年天子变得专一起来。两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可谓“长信宫中,三千第一”、“昭阳殿里,八百无双”,真是六宫无色、专宠一身,董鄂妃受到专宠。
三是隆遇董鄂妃所生的皇四子。顺治十四年(1657年)十月初七日,董鄂氏生下一位皇子。顺治帝福临非常高兴。但事有不巧,小皇子出生3个月,未命名,便夭折。这件事对董鄂妃打击实在太大了。自从她嫁给皇上,虽然受到宠爱,但是也受到其他后妃的嫉妒和不满,特别是孝庄太后的不满。她最大的期望就是生一位皇子,将来母以子贵,作为晚年的依靠。没想到儿子还没有来得及起名字就死了。顺治帝也非常悲伤,为了安慰董鄂妃,追封这位早夭的儿子为和硕荣亲王,并在蓟州黄花山下修建“荣亲王园寝”。墓碑刻:和硕荣亲王,朕第一子也。本来是皇四子,却被称为第一子,说明这位皇子及其生母董鄂妃在顺治帝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几乎就在同时,顺治帝在太监的精心安排下,同憨璞性聪和尚见面。憨璞性聪是第一位被顺治帝召见的著名和尚。憨璞性聪,
福建延平人,18岁为僧。顺治十三年(1656年)五月住京师城南海会寺。十四年(1657年)初,顺治帝驾幸南海子,途经海会寺,召见憨璞性聪,两人相谈甚欢。十月初四日,又召憨璞性聪进入大内,后在西苑(今中南海)万善殿与憨璞性聪对话。顺治帝问:“从古治天下,皆以祖祖相传,日对万机,不得闲暇,如今好学佛法,从谁而学?”憨璞性聪答:“皇上即是金轮王转世,夙植大善根、大智慧,天然种性,故信佛法,不化而自善,不学而自明,所以天下至尊也!”憨璞性聪的巧言阿谀,让顺治帝觉得很欢心。憨璞还巴结顺治帝身边的太监。他有赠太监的诗10首,对太监歌颂备至。比如,《赠弗二曹居士》云:
玉柱擎天宰老臣,朝纲德政施仁民。
珠玑满腹饱儒业,心意朗明通教乘。
昔日灵峰亲嘱咐,今时法社赖维屏。
毘耶不二默然旨,犹胜文殊多口生。(《憨璞性聪语录》,转引自《陈垣史学论著选》)
憨璞性聪是一位政治和尚。因为他会逢迎皇上,又广交太监,所以受到顺治帝的宠信,多次被召到宫里,向皇帝讲授佛法,并被赐以“明觉禅师”封号。在憨璞性聪的影响下,顺治帝对佛教的信仰,愈学愈虔,愈修愈诚。
憨璞性聪还推荐了南方来的三位高僧——玉林琇、木陈忞、(ánɡ或yǎnɡ)溪森,他们对顺治帝影响至深。
玉林琇(1614~1655年),江苏人,俗姓杨,出身于名门巨族。他受父亲影响,从小就虔诚奉佛,18岁时入磐山寺,23岁即就任浙江湖州报恩寺住持,道风严峻,声名远扬,与憨璞之师祖费隐通容是同辈。经憨璞性聪推荐,顺治十五年(1658年)九月,顺治帝遣使宣诏玉林琇入京说法。玉林琇先是辞谢不应,以示遗民风骨,经顺治帝三次邀请,直至十六年(1659年)正月才姗姗启程,二月十五日入京见帝。玉林琇施展其奇特之才和高深禅理,机敏巧妙奏对,甚蒙顺治帝推崇。顺治帝屡至玉林琇馆舍请教佛道,以禅门师长相待,并请他给自己起法名,说“要用丑些字样”。玉林琇拟十余字进览,“世祖自择痴字”,取法名“行痴”,法号“痴道人”。对玉林琇的弟子,顺治帝“俱以法兄师兄为称”。玉林琇称赞顺治帝是“佛心天子”。顺治帝初赐玉林琇以“大觉禅师”称号,不久晋“大觉普济禅师”,后加封为“大觉普济能仁国师”。玉林琇于顺治十六年(1659年)四月十六日出京,十七年(1660年)十月十五日应召再次至京,此时正是董鄂妃仙逝、顺治帝万念俱灰的时候,顺治帝总有剃度出家的念头。第二年二月十五日,玉林琇南还。据说玉林琇为人“阴鸷”,平常寡言多思,而野心极大,“阳为忘荣谢宠,而实阴行其沽名钓誉之术”。他晚年因弟子仗势强占地产与邻近民人争讼,致使寺庙被焚毁。后玉林琇“终日危坐”而死。他著有《大觉普济玉林国师语录》(附年谱)等。
木陈忞,广东茶阳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幼年修行,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住持宁波天童寺。他编过《新蒲绿》诗文集,抒发不满清朝统治的情绪,但后来投靠清廷。有人写诗讽刺他说:“从今不哭新蒲绿,一任煤山花鸟愁。”木陈忞是比玉林琇伴帝更久、影响更大的名僧,也是一位政治和尚。顺治十六年(1659年)九月应召入京,第二年五月南还。木陈忞在京8个月,受到顺治帝尊崇,下榻于西苑万善殿,被赐封“弘觉禅师”尊号。顺治帝尊称他为“老和尚”,以师礼事之,自视为弟子。一次顺治帝对木陈忞说:朕想前身一定是僧人,所以一到佛寺,见僧家窗明几净,就不愿意再回到宫里。要不是怕皇太后罣(ɡuà)念,那我就要出家了!可见木陈忞确有一套手法,使皇帝受他摆布。两人除了参禅问佛以外,还道古论今,臧否人物,评议时政,话题广泛,语意投机。他称赞顺治帝“夙世为八股时文、诗词书法,以及小说《西厢记》、《红拂记》等”,是和尚转世来的。顺治帝对木陈忞的书法非常赞赏,誉其楷书是“字画圆劲,笔笔中锋,不落书家时套”,赞他是“僧中右军”。顺治帝对他讲过一些心里话,如想出家、终宵失眠、身体瘦弱等。后来雍正皇帝不满于木陈忞记事文字中有不少漏泄顺治宫廷秘事,对其后世弟子加以打压,致其衰落。他有《弘觉语录》、《百城集》、《北游集》等传世。
溪森,广东博罗人,父黎绍爵曾任明朝刑部侍郎。溪森出家为僧后,作为玉林琇的大弟子,足足有一年半的时间在京说法,伴帝最久。溪森与顺治帝相处时间最长,奏对默契,甚得帝宠,顺治帝曾多次欲封他为禅师,溪森因师父玉林琇已获此号,师徒不便同受封号,竭力奏辞。顺治帝亲笔大书“敕赐圆照禅寺”的匾额,命杭州织造恭悬于昔日溪森住持之浙江仁和县龙溪庵,以示荣宠。
这些和尚宣扬的佛法理念,可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顺治帝治国的压力,而真正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