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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瓶梅-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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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他是块高号铜,怎与俺金色比!他本是

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好似粪土上长出灵芝。奈何,随他怎样

,到底奴心不美。听知:奴是块金砖,怎比泥土基!

看官听说:但凡世上妇女,若自己有几分颜色,所禀伶俐,配个好男子便罢了

,若是武大这般,虽好杀也未免有几分憎嫌。自古佳人才子相配着的少,买金偏撞

不着卖金的。

武大每日自挑担儿出去卖炊饼,到晚方归。那妇人每日打发武大出门,只在帘

子下嗑瓜子儿,一径把那一对小金莲故露出来,勾引浮浪子弟,日逐在门前弹胡博

词,撒谜语,叫唱:“一块好羊肉,如何落在狗嘴里?”油似滑的言语,无般不说

出来。因此武大在紫石街又住不牢,要往别处搬移,与老婆商议。妇人道:“贼馄

饨不晓事的,你赁人家房住,浅房浅屋,可知有小人罗唣!不如添几两银子,看相

应的,典上他两间住,却也气概些,免受人欺侮。”武大道:“我那里有钱典房?

”妇人道:“呸!浊才料,你是个男子汉,倒摆布不开,常交老娘受气。没有银子

,把我的钗梳凑办了去,有何难处!过后有了再治不迟。”武大听老婆这般说,当

下凑了十数两银子,典得县门前楼上下两层四间房屋居住。第二层是楼,两个小小

院落,甚是干净。

武大自从搬到县西街上来,照旧卖炊饼过活,不想这日撞见自己嫡亲兄弟。当

日兄弟相见,心中大喜。一面邀请到家中,让至楼上坐,房里唤出金莲来,与武松

相见。因说道:“前日景阳冈上打死大虫的,便是你的小叔。今新充了都头,是我

一母同胞兄弟。”那妇人叉手向前,便道:“叔叔万福。”武松施礼,倒身下拜。

妇人扶住武松道:“叔叔请起,折杀奴家。”武松道:“嫂嫂受礼。”两个相让了

一回,都平磕了头起来。少顷,小女迎儿拿茶,二人吃了。武松见妇人十分妖娆,

只把头来低着。不多时,武大安排酒饭,款待武松。

说话中间,武大下楼买酒菜去了,丢下妇人,独自在楼上陪武松坐地。看了武

松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又想他打死了那大虫,毕竟有千百斤气力。口中不说,心

下思量道:“一母所生的兄弟,怎生我家那身不满尺的丁树,三分似人七分似鬼,

奴那世里遭瘟撞着他来!如今看起武松这般人壮健,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想这段

姻缘却在这里了。”于是一面堆下笑来,问道:“叔叔你如今在那里居住?每日饭

食谁人整理?”武松道:“武二新充了都头,逐日答应上司,别处住不方便,胡乱

在县前寻了个下处,每日拨两个土兵伏侍做饭。”妇人道:“叔叔何不搬来家里住

?省的在县前土兵服侍做饭腌臜。一家里住,早晚要些汤水吃时,也方便些

。就是奴家亲自安排与叔叔吃,也干净。”武松道:“深谢嫂嫂。”妇人又道:“

莫不别处有婶婶?可请来厮会。”武松道:“武二并不曾婚娶。”妇人道:“叔叔

青春多少?”武松道:“虚度二十八岁。”妇人道:“原来叔叔倒长奴三岁。叔叔

今番从那里来?”武松道:“在沧州住了一年有馀,只想哥哥在旧房居住,不道移

在这里。”妇人道:“一言难尽。自从嫁得你哥哥,吃他忒善了,被人欺负,才到

这里来。若是叔叔这般雄壮,谁敢道个不字!”武松道:“家兄从来本分,不似武

松撒泼。”妇人笑道:“怎的颠倒说!常言:人无刚强,安身不长。奴家平生性快

,看不上那三打不回头,四打和身转的”武松道:“家兄不惹祸,免得嫂嫂忧心。

”二人在楼上一递一句的说。有诗为证:

叔嫂萍踪得偶逢,娇娆偏逞秀仪容。

私心便欲成欢会,暗把邪言钓武松。

话说金莲陪着武松正在楼上说话未了,只见武大买了些肉菜果饼归家。放在厨

,走上楼来,叫道:“大嫂,你且下来则个。”那妇人应道:“你看那不晓事的,

!叔叔在此无人陪侍,却交我撇了下去。”武松道:“嫂嫂请方便。”妇人道:“

何不去间壁请王乾娘来安排?只是这般不见便。”武大便自去央了间壁王婆来。安

排端正,都拿上楼来,摆在桌子上,无非是些鱼肉果菜点心之类。随即烫酒上来。

武大叫妇人坐了主位,武松对席,武大打横。三人坐下,把酒来斟,武大筛酒在各

人面前。那妇人拿起酒来道:“叔叔休怪,没甚管待,请杯儿水酒。”武松道:“

感谢嫂嫂,休这般说。”武大只顾上下筛酒,那妇人笑容可掬,满口儿叫:“叔叔

,怎的肉果儿也不拣一箸儿?”拣好的递将过来。武松是个直性的汉子,只把做亲

嫂嫂相待。谁知这妇人是个使女出身,惯会小意儿。亦不想这妇人一片引人心。那

妇人陪武松吃了几杯酒,一双眼只看着武松的身上。武松吃他看不过,只得倒低了

头。吃了一歇,酒阑了,便起身。武大道:“二哥没事,再吃几杯儿去。”武松道

:“生受,我再来望哥哥嫂嫂罢。”都送下楼来。出的门外,妇人便道:“叔叔是

必上心搬来家里住,若是不搬来,俺两口儿也吃别人笑话。亲兄弟难比别人,与我

们争口气,也是好处。”武松道:“既是嫂嫂厚意,今晚有行李便取来。”妇人道

:“奴这里等候哩!”正是:

满前野意无人识,几点碧桃春自开。

第二回 俏潘娘帘下勾情 老王婆茶坊说技

词曰:

芙蓉面,冰雪肌,生来娉婷年已笄。袅袅倚门余。梅花半含蕊,似开

还闭。初见帘边,羞涩还留住;再过楼头,款接多欢喜。行也宜,立也宜

,坐也宜,偎傍更相宜。

话说当日武松来到县前客店内,收拾行李铺盖,交土兵挑了,引到哥家。那妇

人见了,强如拾得金宝一般欢喜,旋打扫一间房与武松安顿停当。武松吩咐土兵回

去,当晚就在哥家歇宿。次日早起,妇人也慌忙起来,与他烧汤净面。武松梳洗裹

帻,出门去县里画卯。妇人道:“叔叔画了卯,早些来家吃早饭,休去别处吃了。

”武松应的去了。到县里画卯已毕,伺候了一早晨,回到家,那妇人又早齐齐整整

安排下饭。三口儿同吃了饭,妇人双手便捧一杯茶来,递与武松。武松道:“交嫂

嫂生受,武松寝食不安,明日拨个土兵来使唤。”那妇人连声叫道:“叔叔却怎生

这般计较!自家骨肉,又不服事了别人。虽然有这小丫头迎儿,奴家见他拿东拿西

,蹀里蹀斜,也不靠他。就是拨了土兵来,那厮上锅上灶不乾净,奴眼里也看不上

这等人。”武松道:“恁的却生受嫂嫂了。”有诗为证:

武松仪表岂风流,嫂嫂淫心不可收。

笼络归来家里住,相思常自看衾稠。

话休絮烦。自从武松搬来哥家里住,取些银子出来与武大,买饼馓茶果,请那

两边邻舍。都斗分子来与武松人情。武大又安排了回席,不在话下。过了数日,武

松取出一匹彩色段子与嫂嫂做衣服。那妇人堆下笑来,便道:“叔叔如何使得!既

然赐与奴家,不敢推辞。”只得接了,道个万福。自此武松只在哥家宿歇。武大依

前上街挑卖炊饼。武松每日自去县里承差应事,不论归迟归早,妇人顿茶顿饭,欢

天喜地伏侍武松,武松倒觉过意不去。那妇人时常把些言语来拨他,武松是个硬心

的直汉。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过了一月有余,看看十一月天气,连日朔风紧起,

只见四下彤云密布,又早纷纷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来。好大雪!怎见得?但见:

万里彤雪密布,空中瑞祥飘帘。琼花片片舞前檐。剡溪当此际,濡滞

子猷船。顷刻楼台都压倒,江山银色相连。飞盐撒粉漫连天。当时吕蒙正

,窑内叹无钱。

当日这雪下到一更时分,却早银妆世界,玉碾乾坤。次日武松去县里画卯,直到日

中未归。武大被妇人早赶出去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了些酒肉,去武松房里簇了

一盆炭火。心里自想道:“我今日着实撩斗他他一撩斗,不怕他不动情。”那妇人

独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望见武松正在雪里,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妇人推起帘

子,迎着笑道:“叔叔寒冷?”武松道:“感谢嫂嫂挂心。”入得门来,便把毡笠

儿除将下来。那妇人将手去接,武松道:“不劳嫂嫂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

壁子上。随即解了缠带,脱了身上鹦哥绿紵丝衲袄,入房内。那妇人便道:

“奴等了一早晨,叔叔怎的不归来吃早饭?”武松道:“早间有一相识请我吃饭,

却才又有作杯,我不耐烦,一直走到家来。”妇人道:“既恁的,请叔叔向火。”

武松道:“正好。”便脱了油靴,换了一双袜子,穿了暖鞋,掇条凳子,自近火盆

边坐地。那妇人早令迎儿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关了。却搬些煮熟菜蔬入房里来,

摆在桌子上。武松问道:“哥哥那里去了?”妇人道:“你哥哥出去买卖未回,我

和叔叔自吃三杯。”武松道:“一发等哥来家吃也不迟。”妇人道:“那里等的他

!”说犹未了,只见迎儿小女早暖了一注酒来。武松道:“又教嫂嫂费心。”妇人

也掇一条凳子,近火边坐了。桌上摆着杯盘,妇人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武松道:

“叔叔满饮此杯。”武松接过酒去,一饮而尽。那妇人又筛一杯酒来,说道:“天

气寒冷,叔叔饮过成双的盏儿。”武松道:“嫂嫂自请。”接来又一饮而尽。武松

却筛一杯酒,递与妇人。妇人接过酒来呷了,却拿注子再斟酒放在武松面前。那妇

人一径将酥胸微露,云鬟半軃,脸上堆下笑来,说道:“我听得人说,叔叔

在县前街上养着个唱的,有这话么?”武松道:“嫂嫂休听别人胡说,我武二从来

不是这等人。”妇人道:“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武松道:“嫂嫂不

信时,只问哥哥就是了。”妇人道:“啊呀,你休说他,那里晓得甚么?如在醉生

梦死一般!他若知道时,不卖炊饼了。叔叔且请杯。”连筛了三四杯饮过。那妇人

也有三杯酒落肚,哄动春心,那里按纳得住。欲心如火,只把闲话来说。武松也知

了八九分,自己只把头来低了,却不来兜揽。妇人起身去烫酒。武松自在房内却拿

火箸簇火。妇人良久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

肩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寒冷么?”武松已有五七分不自在,

也不理他。妇人见他不应,匹手就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你不会簇火,我与你

拨火。只要一似火盆来热便好。”武松有八九分焦燥,只不做声。这妇人也不看武

松焦燥,便丢下火箸,却筛一杯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下半盏酒,看着武松道:“

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武松匹手夺过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不要恁

的不识羞耻!”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妇人推了一交。武松睁起眼来说道:“武二

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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