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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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战争呢?
那我们弟兄就是死了也不知道啊!
——我相信如果是真的战争我们没有人投降(狗头高中队也不会虽然他是个孙子但是他还是个军人),一定会抱着自己的步枪绝望的高喊着“日你奶奶的”绝望的射击,在弹雨中抽搐我们自己年轻的身躯,到死还坚守着自己是一个士兵的信念一个士兵的誓言。我们就会这么在一起为了一个假目标假基地假任务死去,到了天国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我们,是被故意出卖的。
出卖,在弟兄的情谊中,是个多么可怕的字眼?!
我长到18岁,第一次被出卖。
我一直是个重兄弟情意的人,从小就是。
我留在狗头大队,不光是我知道我是个军人了,我的一切属于我的祖国和我的信仰。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兄弟们在这儿。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狗头高中队,有马达,还有……我们后来一直不敢提及的生子他们……还有炊爷,狗班的狗子他们许多许多弟兄……
还有一个,甚至是占据了最重要地位的。
就是大黑脸军工老大哥——我们的何大队。
我敬佩他信任他热爱他就象对我的父亲,我可以为了他的命令去死毫不犹豫。
我们敬佩他信任他热爱他就象对我们的父亲,我们可以为了他的命令去死毫不犹豫。
但是,我被他出卖了。
我们十几个弟兄都被他出卖了。
出卖——这是个多么严重的罪行?!
在我心里,这比什么罪行都严重。
但是,这是真的。
我想不相信都不行。
18岁的时候,我心中的火焰就是这么在燃烧。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的血液变得沸腾,我的眼睛变得血红。
我的父亲……出卖我。
你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
18岁的我,就是在承受着这种内心的折磨。
直升机在空中滞空,开始降落。演习并没有结束,但是在特战中我们其实已经以微弱优势赢了——群猫无首是个什么概念?老猫都退出演习了小猫还能怎么蹦达?军事主官就是军事主官,你临阵换将?谁能指挥的动这帮子特种兵?换个外行?还是换个原来的副大队?——都没戏,谁的部队谁自己知道,战斗力是大打折扣的,不是不能打了,是很难打了——一支鸟气冲天的特种部队,部队长就是鸟气的灵魂,这对士气也是一个严重打击。
狗头还是赢了,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但是狗头何大队还在,基本上所有的老士官和部分青年军官都还在。
而且士气上就占了一筹。
所以,其实无论演习结果如何,狗头在特战这一亩三分地的地位是不可动摇了。
失去了指挥的交响乐团会是个什么操性?你乐手的素质再高有个屁用啊?再给你换一个对原来的全部谱子和乐手特点都还不熟悉的指挥?那还能听吗?
战争,也是一样。
第四部分 裂变第161节 临阵换将
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小猫们注定蹦达不出什么结果了。
狗头就赢了。
——但是不是我赢了。
我与狗头无关。
我坐在直升机上就是这么想的。
我在演习中阵亡,按照演习规则,我可以退出演习,回到原来的部队休整。
我就坐上了导演部的直升机,回狗头基地。
但是,不再是我的家。
当阵阵朔风吹着我的脸,我就是这么想的。
不是,那里不再是我的家。
他不再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不会这么……出卖我。
一路上我可以看到群山,丛林,河流……当然,还有中国陆军,那些野战基地,交错的火线,主战坦克兵团,机械化步兵部队。
但是,不再是我的陆军。
不再是了。
我靠在直升机的舷窗旁,闭上眼睛。
我知道,胸中的火焰在燃烧。
我不再是中国陆军,我不属于这个陆军。
万念俱灰是个什么味道?不要说你们有多成熟,我18岁的时候就尝试过了。
直升机缓慢的下降。
下降在狗头大队的林间基地。
“到了!”陆航的哥们招呼我。
我睁开眼睛,笑笑,眼泪就掉下来,拿起自己的背囊武器和头盔就跳下去。
螺旋桨扇起的飓风吹散了我脸上的泪水。
警通中队的弟兄们上来拥抱我,把我举起来扔的很高,他们欢呼着跳跃着,发自背心深处的高兴:
“锤他狗日的猫头!锤他狗日的猫头!”
连原装德国狗爷也在狂吠,好像也在庆祝这个狗头大队难得的节日。
来往的干部们都笑着看着。
远处还在做饭的炊爷们也对还在空中的我举起手中的大勺,也在喊:
“锤他狗日的猫头!锤他狗日的猫头!”
——我知道在他们心里我是英雄。
但是我的脸上没有笑容。
警通中队的弟兄闹够了,才把我放下来。
警通中队的中队长就过来笑着说:“辛苦了啊!大队常委都在等你!”
我不说话,掂起自己的背囊头盔武器就径直走向大队部。
回忆中我看到四周的干部和弟兄都差异的看我。
炊爷也差异的看我。
我不说话,就是那么阴沉着自己的脸走向大队部的大帐篷。
帐篷前站岗的哨兵就立正还敬礼。
但是我没有还礼,就那么进去。
回忆中我看到他们差异的脸。
但是我什么都不顾了,就那么进去。
我看见大队常委们都坐在会议桌边。
我看见了他。
他的背后是一面军旗。
他也看着我。
我的背后是帐篷外嘈杂的基地。
我喘着粗气,不说话,就是那么死死的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大黑脸上毫无表情。
大队常委们——我当时没有看见,我是在回忆里面看到的——都在看我,也看他,但是都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连政委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也确实不知道我怎么了,更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他就那么淡淡的一句:“你们都出去吧。”
大队常委都一怔。
“出去。”他淡淡的说,“我和他单独待会。”
政委先带头起来了,出去了。
几个常委就都出去了。
帐篷卷着的门都放下了,但是我知道不隔音。
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
我就那么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什么都不说。
我也什么都不说。
就那么看着,一直看着。
互相看着。
第四部分 裂变第162节 越烧越烈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火焰越烧越烈。
我拿起背囊头盔武器高高举起然后恶狠狠的摔在地上恶狠狠的摘下自己的臂章摔在地上还恶狠狠的踩了一脚最后再恶狠狠的脱下自己的迷彩服上衣迷彩短袖衫摔在地上!
我恶狠狠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
——“我就操你这个狗头大队!我不干了!”
喊完我就哭了泪水哗啦啦流啊,不是哭自己,是哭小兵的命运。我现在回忆起来,其实我对战争对军人尤其是对小兵的认识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逐渐形成的。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但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就那么流着眼泪光着膀子露着一身黝黑消瘦的精肉,上面还有点点伤疤,就那么恶狠狠的看着他。
他就那么默默的看着我哭,一句话都不说。
也没有表情。
很多年前,我就这么对一个陆军上校怒吼。
不是因为他是上校,我是上等兵。
那我一定不会这么怒吼。
是因为我曾经把他当兄弟当大哥——或者说,是当成自己的父亲。
是的,“曾经”,这个词语很重要。
因为在那一瞬间,我对他所有的感情都被他的出卖葬送了。
我说过,我是个重感情的人。
一直都是,现在也是。
但是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被自己信赖的人出卖,就是他干的。
而他,对于我那么重要。
你们说,18岁的时候,我容易吗?
呵呵,爱信不信,但是我就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
是的,一个小兵的故事。
我没有强迫你们相信,但是也希望你们不要污辱我的青春。
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纯。
有多少人真正做过小兵?
我不知道。
有多少人真正在军队的氛围呆过?
我也不知道。
没有当过小兵,在军队这个牢不可破的金字塔最底层忽悠过的人,不会有多少理解我当年的感受的。小兵,在战将的战争棋盘上,是一个棋子;在你们看的报纸杂志上,是一个枯燥的数字或者是陌生的脸孔,不会引起你们的任何同情,或者你们还觉得杀的不过瘾;在这个人人都喜欢看点子刺激新奇的世界,小兵就不足为奇。
是的,战争中当然有牺牲,都是理解的。
小兵自己都理解,也什么都不会说。
但是牺牲的,不是一个军装下面没有生命的躯壳。
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们不是你们的亲戚朋友,不是你们的情人爱人,不是你们的哥哥弟弟,但是不证明他们没有这些。
我手头有一个很早的公益广告录像,画面都很糙了。是一个电视台的朋友给我的,还是从最早的大4/3带子上转下来的,年代久远,搞得很有历史感,好像是刚刚从百年前的拷贝上扒下来的一样,发黄,发糙。
我不知道是哪个电视台拍的,但是我估计算是中国最早的一批公益广告了。
画面上是一个小兵的脸,他戴着钢盔,不过17、8岁,还懵懂无知的看着镜头发呆,不知道这个家伙在干些什么。他在一辆军车的后车厢,从蓬布中探出头,可以看见他身后背着的56冲锋枪的枪托。显然是当时的南方战线。
音乐我都听不清了,我也不需要音乐。
字幕是: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为我们的共和国牺牲。我们不要忘记他们……
时至今日,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有忘记他们?
不是在BBS上张贴当年的战争火爆杀戮照片,是真的用你作为一个人的心灵去感知这些年轻的生命。他们为了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们的年轻的脸现在还有人记得多少?他们的笑容现在还怎么样活在亲人的心中?他们的亲戚朋友情人爱人是怎么度过一个个没有他们的日子?——你们想过吗?
拍拍自己的心窝子,你们想过他们也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