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 + 番外 by傀儡偶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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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先骑手已经从前线回来,跪于帐外,“先前派出的蓝旗小队进入敌方阵列,不曾归来。”
我本低头垒沙,听了,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将领,似乎脸色都有些苍白,笑了笑:“各位都没有计策了么?”
帐内有稍微的死寂,接着蓝旗尉犹犹豫豫地开口:“将、将军,大月和这次的阵帐似乎不比寻常,我旗下连派五队先锋探路都是有去无回。”
“哦?怎么不比寻常?”
“西方番邦长久以来都以骁勇善战著称,虽然将军战术有方,一路乘胜追击进入月和国境内直逼其国都,然而,依然不能对其轻心……”
我点头。
“这次对垒,月和以黑衣阵为先,其间蕴藏八卦五门,变化无穷,我军之中又无精通奇门逆道之人。”
“哼。”我把手中的木杖放下,冷笑了起来,“那听你的意思我们只有打道回府?”
说中他的心事,让他顿时尴尬万分。
我暗暗叹气,皇上越级提拔我为一品将军,出征西境,本已经遭人非议,众多将领并不信任我,即使自开战以来胜多败少且损失甚微,也依然无法让人心服口服,再加上月和国常年骚扰边境,连边关将士都对其心存畏惧,一交锋就立即想退却。
本不应该如此说他,然而不说如何让他安定,如何让众人安定?
我环视四周,缓缓开口:“自古以来,名阵甚多。远有诸葛孔明的八卦阵,近有杨氏穆桂英勇破天门阵。而传闻中所谓的九宫八卦阵,八门金锁阵,更是传奇的神乎其神。然而威力如何却无人可知。”
“阵者,不过兵,甲,骑,器而已。”我说,穿上铠甲,戴上佩剑,走出帐篷,外面一片沙砾枯木,“《孙膑兵法》中把阵分为八类,方、圆、锥行、雁行、钩行、玄襄、疏阵、数阵、及火阵、水阵。”众将随我走上山坡,风鼓鼓的挂起我的斗篷,远处平原上,只看见一片乌黑士兵严阵以待。
“那将军以为这是什么阵法?”黑旗骑兵统领在身后问我,声音中间依然有不信的成分。
我牵牵嘴角算是回应,仔细观察黑衣阵,道:“车兵在前,圆阵守候,为钩行阵。预先将车兵排在钩的两头,中间放置弩、戟、矛诸兵种,由中间先出动攻击,两侧纵列的车兵出击,戟兵等集群兵种再跟上,后续力量强大,变幻复杂,容易让敌人措手不及。配以弩兵,更添威力。”
身后一阵骚动,似乎以为此阵无法可破了。
我抬手挡住刺目阳光,大喝一声:“弩弓队队长何在?”
“属下楚轩在此。”一人出列,在我身前单腿跪下。
“看到那阵中举旗的将领了吗?”我问他。
他起来,取了弓箭,转头去看,道:“看见了,那人四十左右,留串脸胡,右脸有刀疤。”回头冲我笑了笑,“将军要去那人的性命吗?”
“不用,我只是觉得他碍眼,射掉他那顶帽子就可。”
楚轩点头,眼睛闪烁起来,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左手持弓,放上箭去,一拉力量顿时激越在四周。那弓拉得圆满,只听见“嗡——”的一声长吟,羽箭如同闪电一般撕裂空气,飞射了出去,不消一霎那的时光,藤的钉入持旗将领的头顶,巨大的力道让他从兵车上摔下打了个滚,帽子脱落,却已经吓得他躺在地下手脚乱舞哇哇大叫起来。
我军十万兵士见到,哄然大笑,震撼得连大地都在颤抖。
身后的将领们也都笑了起来。
士气顿时大增。
我抿抿嘴,拍了拍楚轩的肩膀,“做得不错。”
他滑稽的作揖,谢恩:“那小人可以问将军讨个赏?”
“说吧。”
“请准小人打头阵。”他说。
“噢?”我上下打量他,浑然一条汉子,裸露的胳膊被太阳晒得黝黑,还看得到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痕。我问:“你可会用刀?”
“会。”
“安排好弩弓队,和大刀队一起去吧。”
“谢将军。”他令了命令,笑眯眯的走了。
我再看黑衣阵,吸一口气:“众将听令!”
“是!”身后将领握拳待命。
“决战在即,尔等皆应听命行事,不得冒进不得退缩,不得擅动不得不动,一切关系到我朝利益荣辱,如有人违抗,不论大小官职,一律军法处置!”
“是!”
“蓝旗尉!”
“在!”
“派你帐下一千六百五十名大刀手,由左右两翼分两路,迅速进攻黑衣骑兵,攻其下盘,砍其马腿。先锋弩兵列阵射火箭于黑衣阵中央。”
“得令。”
“黑旗尉!”
“在!”
“你率黑旗骑兵待火箭射出,趁乱冲入阵中,不要畏惧,随意砍杀。”
“是。”
“红旗尉!”
“在!”
“你立即率部抄小路到敌军后营,烧其粮草,阻断后路,待其撤退时,一举歼灭。你记住,如有一个漏网之鱼……”
“但凭将军处置。”
我点头,“去吧。”
“是。”
“其余各将,严阵以待。乘黑衣阵混乱之际,冲入其中。”
身后众人都迅速离开,备战去了。
我站在山坡上,轻轻叹息。今日之后,必然血流成河……
这一仗,不出我所料的,大胜。我军士气也大增。一路上势如破竹,直逼大月和国度。
那天晚上,安营扎寨之后,我收到了两件东西。
首先收到的,是黑衣阵一仗中死亡士兵的名单。随手翻去,一页就是三十来人,这一翻就是又一个家庭的破灭,又一个悲剧的发生。我在一页停了下来,上面列着一个我刚刚熟悉的名字:楚轩。
“唉……”我放下名册,靠在座位上,闭起眼睛。死了死了,不过是我刚刚认识的人,竟然也死去。这一路来,踏入政治权利最核心的几年来,我杀的人,无法计算了。我只要一挥手,成百上千的人就会死去,我的手上染满鲜血。
“不怕遭报应么?”我喃喃自语,拿了名册走出去,外面正是深秋,边塞更是严寒,竟然飘落了几片雪花。
召来副将,递给他名册:“我都看了一遍,你叫户部按照人头,发放些银两到家里,也算是勉强的安慰吧。”
他点头退下。
我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回到帐中,就收到了信使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拆开盒子,是金黄的丝绸包裹。是皇上的密函。
赶紧烧了香,朝东祭拜。跪着,拆了开来。烛光,立即照耀上了那熟悉的文字。
瑞雪爱卿:
自你出征一年不见,朕心思念。
然听得你捷报频频传来,仿佛你依然在朕身边服侍。
朝中几日,正在为大月和国之去向争论不休。或是以为应当灭国,或是以为既然月和国有求和之意向便不应该赶尽杀绝。近墨隐退以有数年,朕亦不在边关。思来想去,只有爱卿最了解情况,故发此信,以求最好方式。若是灭其国为上策,你便递上奏折。反之,待其国求和使节与你联系,你应肯下来,搬师回朝。也好缓解朕思念之情。
匆匆数语,朕知你必定了解朕的心意,也不必再说。
又:你要是回来,朕一定会把你关在宫里,十天半个月都站不起来。
接着是他用小楷落款,盖了“民心天运”的章。
我拿着那信,哭笑不得。前面说的正经,到了后面,又变得无赖起来。
不过,他的意思,我怎么不懂?
大月和远处西域,收归旗下,很难管理,且这里的人都是异族,反叛之心必定长久存在。
黑衣军一仗,大月和全部精锐都以摧毁。求和是必定的事情。
我呼出一口气,在面前形成一些烟雾,冬天将来,我军终于可以回到家乡了。
脱了战甲,剪了长发,沐浴更衣。
站在金銮殿前,我依然是陌生的人。身边走过的大臣们,都在窃窃私语,或是咬牙切齿,或是赞赏有加,又或者冷淡旁观。
“单将军随我来,皇上在朝勤殿。”宫里的宦官用尖细的嗓音对我说。
我点头,低下眼睛,撩起衣摆,静静离开人群。这里太过辉煌宏伟,金銮殿处毕竟不是我喜欢的地方。
“将军请进。”他引我进了殿内。身后高大的红漆镂空木门缓缓合上,顿时让殿内沉寂在一片昏黄之中。
皇上还不在。
我上前几步,在皇位前的大理石板上跪下。
香炉中散发出阵阵熏烟,宫灯中的蜡烛悠然燃烧,夕阳的光线有少许渗透进来,撩拨着尘埃。
很静。
身后突然响起衣服摩擦的声音,接着,一双手从后面环绕上来。
听见清朗的笑声。
“瑞雪……”他的声音在大殿里渐渐引起回音,“好想你。”
我低头去看环绕在我胸前的手,那手,依然美丽无暇的让人眩目,却带上了成年男子的力量和菱角,修长而灵活。
多少年了呢?
从第一眼看到这双手开始,过去了多少年了?
我已二十有一,他也满了二十。
弹指一挥,就过去了五年。
我露出了笑容,用自己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摸上了他的手:“臣也想念陛下。”
“有多想朕?是这样想……还是……”他轻轻地在我耳边吹气,笑着,咬了咬我的耳垂,湿润的嘴唇,渐渐的从腮边顺着脖子滑了下去。
我的心思顿时被撩拨了起来,“陛下……”
“怎么了?说想念朕都是骗人的吗?”他吃吃笑着,伸手拉开了我的衣带,上衣顺着双臂滑到了手腕上。接着,感觉到他的嘴唇在我的脊椎上游移,路过的一片都是酥麻。他的双手,有些冰凉的放在我的胸前,却奇异的燃起火热。我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问我。
“没什么,臣只是觉得陛下——”我张口的话,被吞入了他的嘴里,他伸手推着我的头往后偏过去,亲了上来。这样的吻,有些急促也十分缓慢,有些狂热也非常细心,有些粗暴也非常温柔。我迫切的回应他,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什么也不用说,一切话语,都浓浸在这个极尽缠绵的吻里。
“爱卿的技术还是这么生涩。难道行军一年都没有锻炼出来吗?”他放开我,靠在我的肩头喘息,调笑着问。
我低头想拉上衣服,却被他的手拦住,我无可奈何道:“皇上您的技术却是日渐精湛,想是后宫三千佳丽的功劳不小。”
“哼,哼。朕怎么闻到一阵醋味?”他低声问我,“你可是吃醋了?”
我愣了一下,道:“难道皇上是想看臣去和您的宠妃争宠?”
“嘿嘿嘿。瑞雪若是争宠,朕求之不得。”他笑了起来,“偏偏你不争,朕有什么办法?不过,话说起来,皇后怀了龙子也有七八个月了……”他松开手,自言自语的站起来,走上前去,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我。
我心中一惊,低下头去,见自己上衣滑落,狼狈不堪的样子。匆匆整理起来,却已经遍体生寒。
“爱卿平身吧。”许久,他才说。
“谢皇上。”我跪了许久的腿脚才得以解放,低头站起来,心里有些懊悔,记得近墨引退之前多次提醒我,让我记得君臣礼仪,现今的皇上比不得当初的五皇子,伴君如伴虎。
“今日招你进宫,想问问如今大月和国之去留。”他说,声音低沉,极有威严。
“大月和已经上交降书,托臣转交皇上,以求保国。”我拿出折子递了上去,他就着光亮,打开来看,“其中自称为臣下,愿意归依皇上威福,为皇上镇守西界。”
似乎是光亮不够,他站起来,推开宫门走了出去,站在阳光下,看了看,头上绑发留下的金黄穗子在身后晃悠。
他转头看我,笑了笑:“你随我来。”转身往后宫走去,我连忙跟上。
边走边看,过了一会儿,问我:“那爱卿以为,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