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_by_钢金属的教皇-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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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愈加暴怒,这混帐东西调戏大臣行为不轨,不知悔改大哭大闹,自己这一肚子的闷气还未出出来,却又要替他打掩护,不能拆穿他假晕的把戏。
他憋着一肚子火却还要替周维庄打掩护,真把他气得肚涨脸上抽筋。
太子强行喝令自己镇静,定了定神。他牵了牵嘴角脸上调整好神色。
罗敖生已经跪倒在地,道:“请太子手下留情,周太史令虽然有过他一挨了打,想必以后定会吸取教训将功补过。听说周大人一惯是身体久病嬴弱,请太子息怒,不必再打了吧。”
——妈的,这世上的人要么装委屈装死,要么做好人送顺水人情。倒衬得我是那不折不扣的恶人了。
太子点头道:“既然罗卿你求情,那我就先不打了。剩余的杖数暂且记着,待到下次周维庄倘若不知悔过,一并打了。”
太子定下神来,才觉得身子上阵阵发寒,他昨天才从火灾中还过魂来身子受伤,今天偏偏喜庆的事又把他弄得怒上顶门大动肝火。这身体立刻不适起来。蔡王孙和女官马上扶着他,送他去东宫寝殿休息。
这蔡王孙也不知是哪根筋错了,走着走着,突然若有所思蠢蠢的说:“这该死的周维庄,太子对他这么好,竟然还不知足吃着碗里看锅里的,真是该死阿!”
太子一口气上不来,被他噎的大咳起来。蔡王孙忙帮他拍背,太子刘玉瞪着他一字字说:“小蔡,你脑子进水糊住了吗?什么锅碗的再犯傻我让你一辈子说不出话来!”
罗敖生身着着暗红色长袍拖着地,拢着长袖。
他慢慢走到殿外草地上。太阳光自蔚蓝色天空中照耀下来。穿过树荫,一点点晃动着碎金。他路过行刑的地方,便看见周维庄双目紧闭,躺在草地上。
庄简躺在地上,脸上被打得青红都是血道,身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他闭着双眼感觉到夏季炽热的阳光直直的晒他双目。
一阵清凉的风吹过。他闭着的眼前微微一暗,好似有人从他旁边经过,遮住了直晒他头脸的阳光。
那人全身带着一股淡茶的清香,不似另一个人酷爱衣服熏着浓郁的檀香。
真是个性随人啊。
想必这一人淡若杨柳,另一人浓似檀瑰。
庄简身上的伤口痛撤心肺。
但是这两个都够狠阿,合伙欺负他这老实人,都快打死他了。
23
天至七月酷暑,芭蕉叶垂绿荫如盖。东宫御书房内宽大的青石板铺地,室角镇着冰桶已震暑恶。矶案上放置着京师鲜莲子之类,杂置小冰块于中。
太子一人坐于窗前,正在翻看着闲书。
旁边站着一人,却是太常寺派来的陪伴太子读书的青年儒士。因禁国公太史令周维庄已病一月有余了,每日告假不能教习太子读书。所以皇上又命人选了儒学名士,不能耽误了太子的长进。
太子皱着眉头。心想这做学问读书原本都一样,怎么有人传授学问如珠玑落盘,有人教课如牛嗷犬吠。人的长相也分三六九等,怎么偏偏的长像俊秀的言语无味,长相可憎的风趣有致。真是邪门也。
太子派了王子昌和御医前去探望乔迁新居的周维庄。
回复的讯息却是,周维庄卧床不起,看见了王子昌立刻泪流不止,连称渎职罪该万死请辞不已。
御医诊断周维庄全身的仗伤已是好了,面色红润。却说是时常头痛晕眩,怕是杖责时伤了脑筋,不时昏阙恐怕命不长久。于是御医诊了个“眩晕痴懵之症”。
太子听后,将莲子苏叶汤连着汤盏掷在御医头上:“痴懵?!我看你才是痴懵!全天下的人都可能痴懵,周维庄哪怕是刁滑致死也不可能会痴懵致死!”
皇后听说后,命大太监过来对着太子训话。周太傅既已染疾便让他休息不得催促。直至他痊愈方可回东宫教习。
这宫内传出的消息不多,但是明事理的人大多明白。
据说是大理寺卿不知为何原因,告准了周维庄一个御状,以至于太子突发暴行怒打周太傅。而柔弱的周维庄无力辩解,被施暴虐打至病。可怜一个忠心耿耿救了太子的忠臣,却被太子这般恩将仇报残暴手段折磨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太子暴戾,果然这太子太傅之职真不是寻常人等所能胜任。
蔡王孙绘声绘色同太子讲了,却把太子气得笑了。
这周维庄真真会装腔作势,演戏演的入迷。整个人都罩在迷雾中,憨傻中透着精明,精细中冒着傻气……探不出深浅虚实,一心只想溜。
那罗敖生也是玩弄心机的高人。貌似弱不禁风,拿捏着治人,整人,害人的手腕权术又辣又狠,用话就能挤兑着他打自己人。这谋略玩的漂亮,既不偏了太子又不倒向右丞相。两边人都得罪了那就是都不得罪了。现在两边人都对他又恨又怕敬而远之,他操着大理寺刑狱大刀隔案观火寻隙做壁上观。
右丞相依了皇上作为靠山,明摆着处处寻隙在背后捅他黑刀。奉帝不理朝纲他就能把握天下。太子登基之后双雄不并立,生死之间怎敢趋情大意。
皇上昏庸。这次剐了徐淳,下次再出现个张淳、李淳又待如何?
掌握兵权的太尉大司马乃是曹皇后的至亲。他刘玉还隔了一层。骠骑大将军裴良,征西大将军张沧伶虽是自己人,他尽力提携却还未能够的着染指重兵,都不得不看着顶上的风向行动。
剩下的朝臣都是一群只想着升官发财的窝囊废。
还有一个兵荒扰民,民生涂炭、外夷匈奴虎视耽耽的破烂山河。
他刘玉被这一条条一道道的蜘蛛网左右牵绊缠绕所困,无法自主。整个人行一步看一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只怕一脚踏空便既是不归路。
为人不易,做高位更是不易,为皇为上更是不易阿。
刘玉低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手上火烧的伤口已愈但是却留下了浅淡的伤痕。看着手腕,突然不经意的想到了上次周维庄伸手握他手腕的事来,手腕突然变的火辣辣的。
他站了起来,对着蔡王孙笑道:“小蔡,天气很好,我们出宫一趟转转。”
蔡王孙瞧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问:“那去哪里呢?”
太子沉吟道:“不知哪个府邸最为清凉?”
蔡王孙心道该不是你想去周维庄那里吧,他揣摩着刘玉的心思:“那我们就去皇后赐给周维庄的府上吧,正好可以看看周维庄是真病假病?”
“这样也好。”
蔡小王爷翻了翻白眼,心想你才一个月不见周维庄,便敖不住想去看他。现在瞧见你们两个鬼鬼祟祟遮遮掩掩我就憋气,猜对了你的心思说出来要掌嘴,猜不对说不出来也要掌嘴,奴才也很难做阿!
他自然不敢说,太子刘玉容颜美貌体态风流。但是却是个素来端庄,正派的人。从来只爱江山不爱儿女情长,连东宫嫔妃都很少眷顾。他平日里正经惯了,极厌恶疯言浪语放荡无行,跟他说句混话就动辄阴脸揍人。
他厌恶周维庄大半便是他放荡品性。
但是现在情势骤变了,貌似太子夹了个人私心在里面,更不用提这其中转变的微妙关系和心情了,目前看来更趋向成危险的男女情事了。真是倒霉,他蔡王孙素来老实,为甚么要逼着他去淌这混子恶水呢。
他两人商量妥当正待向外走去。却见女官推开了殿门,皇后曹氏带了随从宫婢走了进来。
几人见礼落座心中疑惑,不知曹后晌不晌夜不夜突然驾临有何贵干?
曹皇后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突然道:“今天天气不错,宫外面一定天气凉爽。”
蔡王孙心中暗暗叫苦,又来了。他不想再接话了。但是太子垂着头看地,摆明了叫他去巴结。
奴才难为阿!蔡小王爷无法,只好翻翻眼睛:“皇后不知要去哪里消暑?”
皇后沉吟道:“上次赐给周维庄的宅邸,不知他搬过去吗?”
蔡小王爷扑通一声摔倒了,他迅速的爬起来若无其事的说:“那不如我和太子陪了皇后过去。正好去瞧瞧周太傅的病吧?”
“这样最好。”
愤懑,这些人都不会换个花样儿说说,竟然用一个模子的话污辱他的智慧。
说来说去都是这周维庄的罪过。蔡王孙愤愤的想,他貌丑,品劣,好男色,耍无赖。但是偏偏却这么多人巴巴的毒日子底下,赶着去看他。让他小蔡猜过了一人心思又去猜第二人的心思。主子们难道都不知道拍马屁也是很累很费心思的活么!
蔡王孙突然一阵心悸。
自从几月前遇到了周维庄后。不知怎么搞的,原本一潭死水的朝廷宫廷,突然像被海啸击碎了一池静水,掀起了连番波澜,一事接着一事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虽然是水不激不跃,人不激不活。
但是这风浪来得太快太凌厉,太莫名其妙太不知所然。
蔡王孙突然心悸,他不喜欢这周维庄。总觉得在他出身贤儒世家,文华盖世的外表下,有一个自章台街尽头慢慢走过来的飘零浪人。他身形泠沽,轻抬足慢落步,黑发挡住眉倨,面目模糊不明,脚登木屐,身披灰白麻衣……两个人影慢慢重叠到了一起……
那个黑影若隐若现,与周维庄反复交替的出现。
对诗授课熟读儒书的是周维庄?
调戏大臣纵情声色的是他?
丹房烈火急智救主的是他?
对月咏诗才惊罗卿的是周维庄?
这假如真是一个人,那该是个怎样惊才绝艳聪智盖世,情趣迭生游戏人间的绝妙之人阿。
那假如真是两个人,迟早就会像丹鼎的丹料燃药一样,什么时候就会分离开来爆破出来,把所有的人都炸的一团焦炭尸骨横飞吧。
那人是谁啊?
周维庄?
周二?
周庄?
庄……二……?
24
天气炎热,一群人步行着顺着宫墙向着福瑞街走过去。
周维庄新赐的宅邸红墙高耸,雕花秀木。这里原是荣王的旧宅,中宫之主曹氏买下了转赐禁国公周维庄。果真是候门院落深似海,连绵楼阁竟似一眼望不到边。周府大门禁闭,太子和蔡王孙转了半圈,看见繁花满树的角落里掩着一道角门。
众人敲门,门一开走出了个十一、二岁的幼童。身着白衣青褂,白净整洁。
蔡王孙前问:“周维庄可在家?”
那孩子回答:“不见客。”
“为甚么不见客?”
小家伙瞧他两眼:“我爹病了,自是不能见客。”
太子立时睁大了眼睛,蔡王孙用手指着他,嘴巴张老大:“你爹?周维庄?太傅周维庄?”
“对,我爹就是禁国公、太史令周维庄。”
太子看了一眼蔡王孙:“周维庄有儿子?”
蔡王孙用手抓抓头顶:“他尚未娶亲,哪来得儿子?该不会是跟男人生的……”
太子面色不悦,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周维庄风流成性好不要脸。好男色如命还跟女人有了孩子。竟然长得白生生的粉嫩可爱,这么大了!
蔡王孙问:“周太傅病还未好阿?”
周小少爷脱口而出:“我爹被坏太子打得很重,所以病重不好。”
太子听了心中恼怒,他不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却要跟周维庄计较。
蔡王孙伸手指指刘玉,跟周小少爷扮了鬼脸说:“这个就是打了你爹的坏太子。”
周小少爷看了看他吓了一跳。他啊的一声伸手掩住了嘴巴转身跑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