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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瓶邪)毒+三年(番外之一)-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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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了。虽然那不代表我勇敢,毕竟到头来掀牌的人,不是我自己。




推开餐桌前的椅子,我带他走去客厅;以前我常抱怨一听到电铃声,从饭厅跑到玄关去开门这段路好远,现在,则巴不得它再远一点;

吴邪通常不介意替我跑这一趟,他脚程够快,我想即使物质化也作不到让他脚步倒转。一眨眼,我跟他已经站在客厅的正中央,他在我的背後,而我停下来。


他很有耐心的给了我一次当哑巴的机会,我们就这样,伫在原地好一阵子不动,他没从我旁边绕过去,也没催我;

期间,我只作了一件事,就是死命盯著十步距离不到的大门口,不断在心里强迫自己相信:它不在那里。而这样干的结果,却是门的长方型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鲜明,几乎要挤破我的眼眶。


我一翻身扯过他手臂,用力抱住他,吴邪估计是吓了一跳,我听见他吸进一大口气接著哽在喉咙,却没再发出更多声音;

这个硬生生的拥抱,在空气中凝固了好几十秒──我已经放弃去模拟,此刻在他脑海里奔跑的,是那晚我对他作的事,还是六岁时有次他砸了花瓶,我也差不多像这样抱著他、哄他别慌的样子。


我所想的就只有,这里没有门墙形成的死角,是个完全的开放空间,他随时可以把我推了就跑,可他为什麽不这麽作呢…?

我还想放纵自己,继续在原地恍惚,直到他把手慢慢爬上我的背。


“三年…只要再三年,不可以吗?” 这句话自我肺部里逼了出来,从我的角度,刚好看得见披在他领子後面的头发,他头发已经长长了这麽多,再过一段时间,还有很多事也会改变。

“我还在这里。”


我还在这里──虽然我其实没有为自己设期限;只不过,三年似乎是个死神偏好的周期,时间一到,它就会惯性找上你,打个招呼,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提供它一次以上的乐趣。

我把吴邪抱的更紧,不为了取暖,而是要让我的血骨都记得他的味道。


他的头原本靠在我肩膀上,这时抬起来,失去这个重量的我一下子很紧张,因此被他逮到空档,他伸手往背後绕,把我圈在他身上的一只手抓起来;

“如果你只是为了我,那我办不到,”他边说,边折回我的手肘,”…抱歉了。”他把我的手掌压在我胸前。


这像是一个归还的动作。我低头看,那只被按在左边胸口上的是我的右手,上面曾经有掴他好几个耳光、所以留下来的红印子,它的食指还对他扣过扳机;抱歉两个字,怎麽样也轮不到他来讲。

我笑了一下,心说今晚这是他第二次按著我的手,两次都是为按下我某些蠢行;我把手掌翻过来,手指钻进他指间的空隙,然後握住他的手,举到下巴前面,想讲些什麽却又什麽都讲不出来,感觉好像舌头打结的毛病,又再度流进我体内,一切都回到原点。


这也好,我两只手都垂下来,这也好,”嗯,那你,你去吧。” 

松开吴邪的手,我往旁站开一步,把他的肩膀拨了一下,让他往门的方向靠前,而我背对著门。出口是他要去的地方,不是我。


吴邪静静从我身旁走过去,我的手臂磨擦到他的袖子,就那麽轻轻一下。他继续往前走…对我来说是往後,我也继续站著,看向眼前漆黑一片的走廊,那道擦过身边的馀温,一再一再的REPEAT倒带,就像跳针的唱盘。

我和他押的赌注终究不一样。对我来说,死亡等同地心引力,唯一攀住的绳子,断了就是断了;而吴邪,我知道他这麽作,是为了还要活下去。


走廊像被压扁的纸箱子,在我眼里开始变形扭曲,这样的场面我不是第一次经历,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倒是从脚底板一点一点爬上来,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让我有点不习惯,也说不上发生了什麽事──

“子扬,”吴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响起,地面突然又变回踏实,”好好休息。”




忘记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不再叫我的本名。

就像我也不再叫他吴邪一样。原本以为,腻称是一种更亲近的表现,後来发现我们都错了。当人们自以为和彼此越来越亲密,事实上却渐渐忘了对方的身份,包括名字,久了,连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是谁。


不过我记得吴邪是谁,他的名字就跟人一样很难被舍弃。这地方有他的回忆太多,因为他曾经喜欢窝在这里,胜过回去面对会叫他跪算盘的父亲;

只是有时候,他还是会为了母亲一通关切的电话,不得不在晚上摸黑回家,虽然距离不远,但我知道那是他最讨厌的事;当我提了拖鞋准备陪他走回去,却会被他挡下,把我推回门里,说咱两个这样送来送去还有个完吗?明天课堂上还有早点名,别又爬不起来,你睡吧。


好好休息。

对他来说,也许解子扬,只是在秦岭的那个山洞里睡过了头,而他太晚去把他叫醒。



我不知道张起灵是谁。在我试著把他的人和名字连在一起,往脑层深处去搜寻,却发现得出的结果永远是一片空白,当时是,现在也是。

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当吴邪说爱的时候,会在後方接上的名字。

我只知道吴邪说了要去找他,接著一个人没进黑暗中;如果他已经不怕黑,那麽即使不再有人陪在他身边,他也会很安全。


下意识又抬手想摸自己的鼻梁,一摸却穿了过去,我把手举在眼前,翻来覆去什麽也看不到,我可以直接透过它看见前方的那扇门。

门没关,虽然那里已空无一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转的身。



蓝田的上游处,我和张起灵并肩站著,肩膀在同一个水平面;而吴邪,承载著他的那片竹筏,看上去很单薄,在弯弯曲曲的溪流里,撞了好几次的石头,却意外的没有翻覆。

直到他在水流汇集的下游处完全消失,到最後,我们谁也没有真正的留住他。



天空再次下起血雨之前,我用力睁大了眼,以往,我可以一次次瞑目,因为知道那不是最後的光景;这次,却是固执的怎麽样也不肯闭上眼睛。

盘旋在门前的一道回音仍然挥之不去。



子扬,该休息了。


明天见。

下周末见。


下辈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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