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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三生三世枕上书 下卷 完结-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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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什么。
  帝君此番像是全不在意八荒晓得他丢了媳妇儿,找她的动静着实搞得大,但也是着实有成效,不过百八十年,已将八荒翻了个底朝天。
  将八荒寸土翻遍也未觅得她的芳踪,帝君自然会想到他是隐去了何处。
  白浅上神在信中打着哈哈,道即便帝君晓得她匿去了凡界,凡界有数十亿凡世,就算只坐在秒华镜前一处凡世一处凡世地纠察探看,也未必就那么有缘能正巧探看到她所在的那一处。况且此时妙华镜已搬去了赤之魔族,听说还未寻到合适的好地方安上去。妙华镜取下来容易安上去难,即便是东华亲自来安它,这样壮阔的一匹瀑布,安好也要耗上数十年,不过这确是他自作自受。
  末了白浅上神还提了一句,近些日子她其实无意中见过东华一回,帝君他瞧着不如往日精神了,且清减的厉害,脸上隐现出病容。不过又立刻道,今日天上气候不佳,连她都染了风寒,兴许帝君也是风寒罢。
  这封信到得凤九手中时,她正带着白滚滚盘坐在一处凌云头上听风雷之声。急风打在山石上,犹如凡人的祭天鼓,白滚滚听的十分激动,即便头发被狂风吹得稀乱,小脸蛋上却满是正色,小胸膛还一鼓一鼓。
  凤九在狂风中头晕目眩地扫完这封信,她如今比之百年前想事情又要从容些,虽觉东华这么找她有些离谱,她也不伤心地远走天涯,如此这般倒显得像是在躲他,她又没做错什么,却有什么好躲。她当日离开时并未刻意隐瞒去处,只是白家人看不惯处处刁难东华罢了。不过回头想想,她同东华也的确无甚可说了,再不见也有再不见的好处。
  她就在磅礴的风势里头长吸了口气,结果将自己给呛住了。
  她不晓得的是,此封信里头,白浅对她有所隐瞒。
  其间白浅上神确是见过东华帝君一面,却并非无意间见到,乃是帝君亲自递帖,邀她去瑶池坐坐赏一赏池中新开的芙蕖。按理说白浅上神虽贵为上神,与帝君相比却仍算小辈,长辈招小辈陪着赏一赏花,派个人去通传一声便可,帝君却亲写了帖子给她,帖子的字笔走银钩,颇有风骨。
  瑶池旁的小亭中茶香袅袅,二人坐定,袅袅茶香中的帝君开门见山问她:“小白可是去了凡界?”
  白浅怔了一怔,客气笑道:“司命因同凤九那丫头有些朋友之宜,当初也来问过我,我们白家一向不大管子孙修行事,我只晓得她如今在外历练,究竟在哪一处历练,却委实不知。”
  帝君直直看着她,语声浅浅:“你知道。”
  白浅上神脸上的笑便有些收起来,道:“帝君可想听个故事?”不及他回答已接着道,“凤九那丫头厨艺了得,天底下什么菜她都能做,却唯不做一样,便是麒麟株,帝君可知为何?”
  自斟了一杯茶水道:“倒并非她厌恶麒麟株的口味或体质与此味菜蔬不合,只因麒麟株独生于西天梵境,不能存活于异地水土。她小时候因爱吃麒麟株,花了死力想在青丘培一颗出来,投进去三百年时光,还为此落了课业遭了好几回她爹的毒打,着实费劲心血,可麒麟株依然不能再青丘存活。她折腾的累了,就干脆彻底舍了它,从今往后遑论关乎麒麟株的菜色,便是吃也不再吃了。”
  她看向东华,眼中颇有意味:“那丫头绝起来时比什么都绝,我这个一向冷心冷肺的同他一比,竟算有一副难得的热心肠,且妙的是那丫头一直以为自己善感又多情,从未意识到自个儿是颗绝情种,就像她至今不曾意识到她再也不吃麒麟株。”
  帝君突然咳了一声,接着便是连串的咳嗽,这一阵咳嗽持续了许久方停下来,声音有些沙哑向白浅道:“你比喻的不错,本君此时便是被她弃了的又一颗麒麟株。”话罢又咳嗽一阵方道:“前一颗因讨不了她欢心,被弃了也不好说什么,本君这一颗,却想着找到她再试一试。”
  白浅脸上现出一丝微讶道:“那,这数十亿凡世的赌盘中,便请帝君赌一赌,看你同她有没有缘分罢。”
  帝君眼中原本便暗淡的神色在她此言后变得更为暗淡,良久才道:“我们无缘,你让我赌缘分,可能我永远也找不到她。”
  白浅原本还算和煦的双眼中渐渐泛上些冷意来,拨弄着手里的茶杯盖慢悠悠道:“帝君既觉得同她原本就无甚缘分,又何必寻她,若诚心想要找她,总该会有些办法。”
  此事后不久,东华他果然找出别的办法来,便是凤九在藏龙沟里琢磨着打算将来时,收到这封信里白浅所言。
  此信着实令凤九一惊。信中道,是年的五月初五,帝君为新飞升的众仙定阶冠品时,将最后一回开启九天瑶池,允因奇缘而可得飞升的仙者前来施洗尘礼洗去凡尘,此后瑶池将被永久尘封,天庭再不会以奇缘而证得仙果的仙者列入仙籍宝箓。
  白浅在信后百般慨叹,道不晓得东华他何时查得了叶青提之事,此举在明了不过,是在拿叶青提威逼她,他倒果真是参出来一个寻她的好法子。
  又道当年父神评介东华的九住心已达专注一趣之境,判他一念为神一念为魔,他此番做法着实欠慈悲心,不知可是失了九住心,直奔魔道而去了?
  凤九拿着这封信,手却有些止不住颤抖。
  她已经许多年不曾这样过。

  第二十一章

  叶青缇未曾想过自己有有一日竟会修仙,且只待今日瑶池洗去凡尘再去大罗天青云殿拜过东君,他便是将成为一个仙。
  叶青缇犹记得,自己为人的那一世已是四百多年期前。他生于晋朝叶氏,乃永宁侯府的嫡长子。永宁侯府以武传家,每一代永宁侯府皆是死在战场上,他爹在三十五那年血溅沙场,他袭爵时年方十七。
  彼时晋朝已是强弩之末,高门子弟泰半纨绔,叶氏子孙却实打实是一众烂葱头里的一窝好葱,叶青缇更是这窝好葱里头拔尖的。照理说叶青缇长得俊,品性好,门第又高,档位京城诸名门择婿的首选,奈何自晋朝建朝以来,永宁府出了名的多寡妇,真心疼女儿的世家大族都不大愿以嫡女相嫁,以指代代永宁侯皆是婚姻艰难,只得寄希望于皇帝赐婚。
  叶青缇袭爵时,正值边地祸患不歇,是以袭爵后的叶小侯尚来不及等到皇帝的赐婚娶上媳妇儿,便开往战场镇守边关去了,这一镇就镇了五年,彻底将扰边的鞑靼族给端了。
  叶青缇建了奇功,皇帝自然高兴,待他归京后不仅对永宁侯府大加封赏,还将齐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赐婚给他,又赐一美人为妾。本朝前代皇帝中倒是有爱赐臣下美人的,但今上活了四十多年在位二十多年却从未赐过美人给臣子,他虽是武将不若文官在官场上的心思绕,此事也感觉有些蹊跷。
  一番暗查下来方晓得,赐给他的这位美人竟是皇帝宫中储着的一位陈姓贵人,原本并不得宠,只因在四年前韦陀护法诞上救了不慎落水的今上,倒令今上对她青眼有加起来。据说陈贵人不得宠时对今上仰慕得要死要活,却不知为何,待今上对她情深起来,又是一副冷淡做派,处处惹怒今上。更有一桩内帷私密,说即便陈贵人一副冷脸,今上也甚为宠爱,宠她四年,这四年间陈贵人却一晚都未让今上近过她的身。
  彼时叶青缇正坐在墙头喝酒看月亮,听暗探说到此处,手中的酒坛子啪一声摔碎在地上,愣了良久道:“倒是位奇女子,既然她这样今上都忍了,她还能犯上什么大错,叫今上将她赐我为妾?”
  暗探斟酌片刻方道:“她给……贵妃娘娘写了封情书。”
  抬妾不若娶妻,从纳彩到迎亲,依着六礼走下来,将媳妇儿娶进门惯着数月,迎个妾进门不过选定日子从后门抬进来即可。叶青缇自小一心扑在战场上,难得对风月事有什么兴趣,然于这位陈贵人倒是颇有几分好奇。陈贵人进门这一日,叶青缇下书房时虽已是深夜亦打算去碧云院会会这位奇女子。
  因懒得折腾丫头婆子们前来开院门,叶侯爷直接从碧云院的墙头翻了进去,脚未粘地,却听见一声银铃般的轻笑,循声望去,眼前铺开一方碧色的荷塘,塘中莲叶田田,数丈之外,竟有白衣女子脚步轻盈,正踏水踩莲逐塘中的萤火虫。
  银色的月光下,那女子偶尔转过脸来,舒展的黛眉间一朵花钿,明眸似溶了星辉,唇间一抹笑靥令绝色的脸愈增其妍。叶侯爷脑中轰的一声,少年时读过的两句文章蓦然撞入心间,彷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他翻墙落地时落在一株老梨树后头,无意中踏出一步,踩中树下一截断枝,静夜中平啪的一声格外引人注意。果然见塘中的女子脸上现出惊慌,一道和暖白光直向荷塘中的水亭,白光后女子倏然无踪。
  他匆忙赶至荷亭,亭中一位青衣女子揉着惺忪睡眼从一个石凳旁边站起来,青衣女子一张圆脸,模样只能算清秀,呆呆望他半响道:“叶侯爷?”他却注意到女子额间的花钿。不,那并非花钿,看上去更像胎记,极艳的一朵花,似展开的凤翎,和方才白衣女子额间的一模一样。
  他长年驻守边地,什么样的稀奇事没有见过,看她扮无知扮得可爱又可笑,迷了眼睛开门见山向她道:“你是妖?”
  他其实觉得她会否认,像他二十岁那年在边界一个村子里见过的嫁与一个猎户的蛇精,即便尾巴都露出来了却还委屈的极力狡辩。但她只是愣了半刻,愁眉苦脸问他:“我这样的,看着竟像是妖?”不及他回答又长叹一声,“如今混的越发不像样了,从前还只是额间花被判做朵妖花,如今连真身都被人认作是妖。”叹完又追问他,“我果真像妖?我哪里像妖?你有见过长得像我这样漂亮的妖精吗?”
  正因她美得不似凡人,他才笃定她是妖,她却问他有见过她这样漂亮的妖精没有,他心中一动,虽觉得这个推测有些离谱,却还是眼中含笑问她:“难不成你是天上的神仙?”
  她抿了抿嘴:“你们凡人是不是都以为只有天上有神仙?我不是天上的神仙,是青丘之国的神仙,东荒你听过没有?我是东荒的神女凤九。”
  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清澈的眼中跳着揶揄,虽顶着陈贵人一张圆脸,却叫人忘了那张脸而只看到她清澈的眼睛。
  他胸腔内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叶青缇活了二十三年,从不晓得情是什么,初识情滋味,却是爱上一位神仙。这位神仙长得美,性子活泼柔顺,厨艺高超,喜舞枪弄棒,同他很谈得来,据说此回专程下届,乃是为他们的今上造一个情劫。
  她问他:“哎,你懂不懂什么是造劫?我其实不是专司造劫的,哪晓得这么背运,本来下凡报恩来着,结果遇上我姑姑来改人的命格,一时不慎被牵连进去。”她同他抱怨皇帝,“司命非得要我临时抱佛脚来给他造情劫。你明白我的辛苦吗,司命给我一本戏文,上头那些负心小姐们作践才子的法子我都用尽了,他竟然依然对我情深不悔。”她打了个冷战,“我没有办法,只好出个下策,给他的贵妃写了封情信。”她叹口气:“这种事情我都做了,你说他难道不该赐条白绫或赐盏鸩酒给我吗,他到底怎么想的才能将我赐给你做妾啊,搞得我此时走也不敢走,还怕连累了你!”
  她将他当朋友,诚诚恳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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