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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二十二条军规-第53章

小说: 第二十二条军规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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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思卡特上校又是爬又是挤,好不容易才从乱成一团、茫然失措的人群中钻出来,独自站在了门外。他瞪大双眼朝天上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米洛的飞机像气球一样从容不迫地掠过花朵盛开的树梢,朝他们逼过来。机上的投弹舱的门敞开着,机翼上的风门片也向下垂着;那些巨大的着陆灯一直亮着,好似一对对暴眼,闪烁着强烈、炫目而又可怕的光芒。这番景象犹如一种神灵的启示,他以往从未目睹过。卡思卡特上校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惊愕地叫了一声,接着便向前猛冲,几乎是呜咽着一头扑进自己的吉普车。他的脚找到了油门踏板和车子的发火装置,随后便以这辆摇摇摆摆的汽车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着机场疾驶而去。他那双松软无力的手因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而变得毫无血色。间或他还乱摁一阵子喇叭,似想故意折磨它一样。一次,他碰到了一群人,一个个只穿内衣,惊恐万状地低着脸,一边将瘦弱的胳臂当成不堪一击的盾牌紧紧抱着脑袋,一边疯了似的没命地朝小山上狂奔。为了避让这帮人,他来了一个急转弯,只听轮胎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差点没送掉他的小命。公路两旁,黄色、桔红色和红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帐篷和树木也在火中燃烧,而米洛的飞机还在不断地盘旋,不停地闪烁着的白色着陆灯仍旧亮着,投弹舱的门也还敞开着。吉普车开到机场指挥塔时,卡思卡特上校猛拉了一下刹车,车子几乎给弄翻掉。没等车子停稳,他就不顾危险地一跃跳下了汽车,飞快地冲上一段楼梯进到塔内。塔里有三个人正在忙着摆弄仪器,指挥着天上的飞机。他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其中的两人,伸手夺过那只镀镍的麦克风,两眼冒着怒火,那张结实的脸由于紧张而扭曲得变了形。他使着蛮劲紧紧地抓着麦克风,开始声嘶力竭地对着话筒狂叫。
    “米洛,你这个狗杂种!你疯了吗?你他妈究竟要干什么?下来!快给我下来!”
    “别这么大喊大叫,行吗?”米洛答道,这会儿米洛正在指挥塔里,就站在他的旁边,手里也拿着一个话筒。“我就在这儿。”米洛不满地瞟了他一眼,又回身去忙自己的事了。“很好,弟兄们,你们干得很好,”他赞不绝口地冲着手里的麦克风说,“不过我瞧见还有一个给养棚立着呢。那可不行,珀维斯,我以前跟你说过,别干这种差劲事。现在你马上给我飞回去,再去加把劲。这次你可要慢慢地向它靠拢……要慢慢地。要知道‘欲速则不达’,珀维斯。‘欲速则不达’,如果这话我以前曾对你说过,那么我肯定我对你说过已不下一百次了。记住,‘欲速则不达’。”
    这时他头顶上方的喇叭高声响了起来。“米洛,我是阿尔文·布朗。我的炸弹已经扔完了。现在我该干什么?”
    “扫射,”米洛说。
    “扫射?”阿尔文·布朗大吃一惊。
    “没法子,”米洛无可奈何地告诉他说,“合同上是这样规定的。”
    “哦,那么好吧,”阿尔文·布朗默认道,“既然这样,我就扫射吧。”
    这一次米洛做得太过分了。他竟然轰炸自己方面的人员和飞机,这事甚至连最冷漠的旁观者都感到无法容忍,看来,他的未日来临了。许许多多的政府高官蜂拥而至,对此事进行调查。各家的报纸都用醒目的大标题向米洛发起猛烈抨击。国会议员们个个义愤填膺,都声若洪钟地谴责他的凶残暴行,扬言要惩罚他。有孩子在部队服役的母亲们纷纷组织了起来,组成了若干个颇具战斗力的团体,要求给孩子们报仇。大队里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米洛说句话。无论他走到哪里,所有正派的人都觉得受到了他的侮辱。米洛陷进了墙倒众人推的困境,最后他只好向大伙公开了他的帐本,透露了他所赚得的巨额利润。至于他摧毁的人员及财产,他可以用这笔钱来向政府进行赔偿,而且还有多余,足以让他将埃及的棉花生意继续做下去。当然,这笔钱是人人有份的。然而,这整桩买卖妙就妙在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向政府进行赔偿。
    “在一个民主政体中,政府即是人民,”米洛解释说,“我们是人民,不是吗?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将这笔钱留着,而让那些中间经手人统统见鬼去。老实说,我倒情愿政府彻底撤手,别管战争的事,把整个战场留给私人企业去经营。如果我们欠了政府什么就赔什么,那我们只会怂恿政府加紧控制,阻碍其他的私营单位轰炸它们自己的人员和飞机。我们就会使它们丧失经营积极性。”
    当然,米洛是对的,因为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大队里所有的人不久就都同意了米洛的观点。那几个忿忿不平且不识相的家伙中就有丹尼卡医生。他整天气冲冲的,动辄跟人吵架,嘴里还总是嘀嘀咕咕说些讨厌的含沙射影的话,说这整桩投机买卖是件不道德的事。为平息他的怒气,米洛以辛迪加联合体的名义送给了他一张在花园用的铝架轻便折叠椅。这样,每当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一跨进他的帐篷,丹尼卡医生就可以很方便地将椅子折叠起来,拿到帐篷外面去;等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一走,他就可以立即将椅子重新拿回帐篷。在米洛进行轰炸的那天,丹尼卡医生像丧失了理智一样。他不朝掩蔽处跑,反而留在户外履行他的职责。他像只诡秘狡猾的蜥蜴似的趴在地上,冒着横飞的弹片、猛烈的扫射和无数的燃烧弹在伤员之间爬动着,给他们扎止血带,打吗啡针,上夹板以及磺胺药。他沉着脸,满脸的悲哀,除非说话不可,否则绝不开口。从每个伤员那发青的伤处,他看到了自己将来有一天腐烂时的可怕预兆。他不停地工作着,丝毫也不怜惜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这个长夜总算熬了过去,第二天,他使劲抽着鼻子,终于顶不住了,于是又抱怨不休地跑进医务室的帐篷,要格斯和韦斯给他量体温,然后又拿了块芥未硬膏和一只喷雾器。
    那天夜晚,丹尼卡医生带着阴郁、深沉而又无法表露的沉痛心情护理着每一个呻吟的伤员。在大队执行轰炸阿维尼翁的任务的那天,他在机场也流露出同样的沉痛表情。当时,约塞连赤身裸体,丧魂落魄地从他的飞机的舷梯上朝下走了几级,一言不发,只是朝机舱里指了指。他那赤裸着的脚后跟、脚趾头、膝盖、手臂和手指上到处都沾满了斯诺登的鲜血。机舱里,那位年轻的无线电通讯员兼炮手全身僵硬地卧在那里,眼看就要死了,而他的旁边则躺着更年轻的尾炮手,每次只要一睁眼看到垂死的斯诺登,就立即又昏死过去。
    人们把斯诺登抬出飞机,用担架抬着送进了一辆救护车。这时丹尼卡医生将一条毯子披在了约塞连的肩上,那动作简直轻柔极了,然后领着约塞连上了他的吉普车。在麦克沃特的帮助下,他们三人默默地驱车来到中队的医务室帐篷。麦克沃特和丹尼卡医生将约塞连引进帐篷,让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用冰冷的脱脂湿棉球把斯诺登溅在他身上的血全部擦洗干净。丹尼卡医生给他服了一片药,接着又给他打了一针,这些东西让他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当约塞连醒来后又去见他时,丹尼卡医生又给他服了药片并又给他打了一针,这使他又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等约塞连再次醒来去见医生时,医生准备再给他吃药打针。
    “你到底还要给我吃多少药,打多少针?”约塞连问他。
    “直到你感觉好些了为止。”
    “我现在就感觉好些了。”
    丹尼卡医生那被太阳晒成棕黄色的憔悴的额头因惊讶而皱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还不穿上衣裳呢?你为什么要像这样赤身裸体地到处乱跑?”
    “我再也不想穿制服了。”
    丹尼卡医生接受了他的这一解释,将手上的注射器收了起来。
    “你肯定感觉良好?”
    “我感觉很好。只是你给我吃了那么多的药,打了那么多的针,我感觉自己有点呆呆的。”
    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约塞连就这么一丝不挂地到处走动。第二天上午九、十点钟的时候,米洛到处找他,最后发现他坐在距那小巧的军人公墓后方不远的一棵树上,身上仍旧是精赤条条的。斯诺登即将被安葬在这里。米洛是按平时规定着装的——下着草绿色军裤,上身穿一件干净的草绿色衬衫,打着领带,衣领上那道标志中尉军衔的银杠杠闪闪发亮。他头上还戴着一顶有硬皮帽檐的军帽。
    “我一直在到处找你,”米洛仰起头,以责怪的口吻朝着树上的约塞连喊道。
    “你应该到这棵树上来找我,”约塞连答道,“我整整一个上午都在这上面。”
    “下来,尝尝这个,告诉我好不好吃。这很重要。”
    约塞连摇了摇头。他赤身裸体地坐在最低的那很大树枝上,两手紧紧地抓住它上方的一根树枝,以让身体保持平衡。他拒绝动弹,米洛没办法,只好张开双臂,极不情愿地抱住树干,开始向上爬去。他笨手笨脚地爬着,一边大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待他爬到一定高度,足以让他将一条腿钩在树枝上停下来喘口气时,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挤压得不像样了。他头上的军帽也歪了,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当帽子往下滑的时候,米洛赶紧一把将它抓住。豆粒般的汗珠像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样,在他的唇须上闪闪发光,而他眼睛下的汗珠则像鼓起来的混浊的水泡一样。约塞连冷眼瞅着他。米洛小心翼翼地将身体翻转半圈,这样他就可以面对着约塞连了。他把包在一团软软的、圆圆的棕色物体上的薄纸揭开,然后将其递给约塞连。
    “请尝一尝,再告诉我味道怎么样。我想把这东西拿给大伙吃。”
    “这是什么?”约塞连问,一边咬了一大口。
    “裹了一层巧克力的棉花。”
    约塞连恶心得直作呕,那一大口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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