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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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逵一脸怒色又重重哼了一声。
秦堪斜眼朝他一瞟:“苗公公你又怎么了?侯说一句你哼一声。你在给侯伴奏吗?”
苗逵老脸顿时涨得通红,神情羞愤却难以启齿的模样,瞧得连秦堪都替他拧巴了。
丁顺眨了眨眼,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苗逵。垂头一副老实相道:“侯爷既然要属下说实话,属下不敢隐瞒……呃,属下脸上的伤其实是被人揍的。”
“被谁揍的?”
“咳……苗公公。”
秦堪愈发疑惑,心中却升起一团无名怒火。扭头看着苗逵,神色却有些不善了:“苗公公为何揍他?”
平日里对丁顺又打又骂又损。但秦堪骨子里还是非常护短的,我的人我自己打自己骂,但别人最好对他们客气点儿。
谁知秦堪一句问话却仿佛点燃了火药桶,苗逵猛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脸悲愤加委屈地翘着兰花指,指着丁顺道:“你问他,你问他!”
丁顺见秦堪神色不善,也不敢再吊胃口,老老实实道:“呃,这事儿吧,其实怪不得苗公公,主要是属下今日有点犯贱……”
“哦?难得见你主动承认性,赶紧说说,你犯什么贱了?”
丁顺老脸一红,看着帐内无数憋笑的将领们,硬着头皮道:“听侯爷说苗公公是边镇抗击鞑子的英雄好汉,属下昨晚忽然决定跟英雄好汉好好亲近亲近,于是窜进了苗公公的大帐里,军中不准饮酒,属下和苗公公以茶代酒,你来我往干了不知多少杯……”
秦堪目露明了之色,听这事儿的开头便透出一股浓郁的犯贱味道,想必部分一定贱得天怒人怨……
“后来呢?”
“刚开始的气氛还是颇为友善欢喜的,咳,苗公公,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丁顺说着又搭上了苗逵。
苗逵回以怒哼和杀人般的目光。
“后来呢……属下和苗公公不是茶水灌多了吗,所以与苗公公相携去帐外野地里小解,结果看到苗公公拉开裤带居然蹲着尿,属下当时没忍住,于是哈哈了两声,说‘原来太监是蹲着尿的,我一直以为是趴着尿的’……再后来,苗公公疯了似的揍我……”
秦堪目瞪口呆,帐中诸将显然事先知道此事,听丁顺说完后,诸将再也忍不住,顿时哄堂大笑。
苗逵老脸都气紫了,翘着兰花指怒道:“你们笑,还笑!杂家太监怎么了?上阵杀敌杂家比谁弱了?秦侯爷,杂家知道丁顺是你的心腹亲信,你若说杂家揍得不应该,杂家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秦堪朝苗逵拱拱手:“苗公公此揍大快人心,侯只会拍手称快,绝无责怪之意……”
扭头瞪着丁顺,秦堪冷冷道:“你知道你百年以后是怎么死的吗?”
丁顺倒是不笨,垂头丧气道:“……活活贱死的。”
“然也。”
第五百四十五章心存善念
一万京营骑兵与五千反军在霸州城外展开了追逐,与此同时,一道道军令从中军大营发出,奔赴北直隶各个锦衣卫驻地,北直隶的锦衣卫随着秦堪的一道命令而倾巢出动。
当晚,二百名军中shè手将一支支利箭shè入霸州城内,利箭上绑着军中文书抄撰的劝降书和告民书,强弓shè出的利箭越过城头飞入城中,巡城反军将领大惊,急忙入元帅府禀报唐子禾,请命收缴这些劝降书和告民书,以防城中民心动荡。
唐子禾闻报后微微一惊,然而告民书已入城,此刻想必已有许多百姓拾起传阅,若强行收缴甚至禁止言传,势必会愈发失了民心。
外有大军围城,内有民心动荡,唐子禾觉得自己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秦堪果然不是轻与之辈,攻城第一rì便同时用上了攻心之术,令霸州反军瞬间被动起来。
占据霸州两月余,唐子禾不知不觉对这座属于她的城池产生了感情,无论从感情还是实际角度,她都不愿失了民心,如果真的无法挽回,她情愿选择离开。
正打算去城中巡视一圈,听听百姓的声音,看看百姓对朝廷告民书的反应,侍卫来报说城内百姓公推几位德高望重的耄耋宿老求见元帅。
唐子禾微一沉吟,便亲自走出元帅府,将城内几位宿老迎进府中前堂。
几位宿老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连道不敢当,侍卫奉上茶水之后,唐子禾先开口了。
“各位皆是城中德高望重的前辈,自我义军占了霸州城后,明廷的里保制已被废止。城中民事皆仰仗各位宿老商议裁决,子禾年轻不通世故,却分得清恩怨,这厢谢过各位宿老了。”
说完唐子禾起身朝众宿老施了一个男儿式的抱拳礼。
几位宿老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连连弓身回礼,不停地说着“折煞老朽”云云。
唐子禾对秦堪的感情虽然有点拖泥带水,但做人做事却非常的干脆利落,道谢过后,唐子禾直赴主题。
“今rì几位宿老齐来舍下。可是因为明廷shè进城中的劝降书和安民书而来?”
众宿老一齐点头。
“唐元帅,明廷这法子毒辣无比,箭书入城后被无数百姓拾起传阅,告民书上言之凿凿,说皇帝已颁仁旨。朝廷收复霸州后必广行仁政,以前由于反军占城而不得不附从反军的百姓朝廷一概不予追究,并且从此废掉霸州马政,减免霸州税赋五年云云……”
唐子禾淡淡一笑:“城中百姓反应如何?”
一名宿老捋须,笑容带着几许冷意:“一派胡言而已,百姓几人会信?这些年霸州被朝廷折腾得还不够惨么?弘治初年时朝廷专门派来了官员说是推行马政,那时每户人家只需承担每年两匹成年马的负担。再往后却越来越变本加厉,两匹变三匹,四匹变五匹,一户贫寒人家岁入几何。如何承担得起五匹马的重负?一旦交不出五匹马便要入狱拿银子赎人,分明是将我百姓逼入绝路……”
宿老说着眼中泛起了浑浊的老泪,另外一名宿老在旁轻声给唐子禾解释:“齐老头的孙子就是因为未交足马匹被官府拿入大狱,又凑不够赎人的银子。结果他孙子被狱卒活活饿死在狱中,死后连家人都未知会。只将尸首扔到城外乱葬岗里,齐老头五天后才得了信,跑到城外一看,孙子的尸首都被野狗啃光了,真正的尸骨无存啊……”
姓齐的宿老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朝廷不仁,莫怪我等百姓无义,这不是老朽一人的想法,所以你们义军占了霸州城,老朽等虽年迈体衰,却也不遗余力为义军奔走相助,老朽比谁都希望看到你们义军能推翻朝廷坐稳龙廷,百姓皆是劳苦人,目之所及只有温饱二字,至于谁打下江山,谁坐了龙廷,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朱家人可以坐龙廷,唐家人也坐得!”
唐子禾吃了一惊,她知道霸州百姓对朝廷颇有恨意,但她没想到霸州人对朝廷恨到这般地步。
难怪当初她占了霸州之后,城中百姓对反军并无太大的恶意,被官府荼毒这些年,百姓们显然将朝廷恨入骨髓了,巴不得有人来推翻朝廷,换一方新天。
“老朽等人今rì来见元帅,就是为了告诉元帅,勿为朝廷的所谓告民书担忧,霸州百姓被梁洪荼毒太深,实在已不敢相信朝廷了,况且元帅领义军入城以来对我们秋毫无犯,爱民如子,百姓虽卑贱,也是有眼有耳有人心的活人,谁对咱们好,咱们就豁出命帮他,纵然城里有那么几个想升官发财的小崽子,老朽等狠狠敲打他们几下,他们也会老实了,元帅只管守城,来年打下江山,给咱们穷苦百姓一个好盼头。”
唐子禾动容,起身郑重朝众人施了一礼:“子禾必豁命保霸州百姓安危,若……若将来力有不逮,子禾会打开城门任百姓离开,历代兴亡皆庙堂之事,百姓何辜受此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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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营帅帐。
“侯爷,末将有一计,可破霸州。”伏羌伯毛锐起身抱拳,眼中jīng光毕露。
在这将才凋零的大明,毛锐勉强算是一位善战名将了,伏羌伯的爵位是袭自祖父毛忠,先祖本是西陲人,名哈喇歹氏,毛姓实为正统年间英宗皇帝赐姓。
毛锐之所以勉强称为名将,是因为他历经大小战数十,胜多败少,而且毛锐打的大小阵仗有一个共同点,绝大部分是平民乱,从平定湖广民乱,广西民乱。再到平定思恩土官岑浚叛乱,贺县僮族民乱……大明从弘治到正德,大大小小的民乱一样不落全让他赶上了,杀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实可谓生吃黄瓜活劈蛤蟆。
按前世的话来说,毛锐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封建王朝狗腿子,帝国主义的忠实打手,劳动人民必须专政的对象,这样的人实在应该和刘瑾一样被拉到法场上千刀万剐。
听毛锐说有办法破城。秦堪眉头首先一皱,并非对毛锐有意见,而是他知道,从平民乱经验颇为丰富的毛锐嘴里说出来的破城主意,大抵是尸山血海。残酷之极的。
“伏羌伯有破城主意速速道来。”秦堪表面上仍是一副和颜悦sè。
毛锐道:“可用火攻。”
“如何火攻?”
“置千百陶罐,罐中装满火油,用投石机投入城中,罐破油溅,再命擅shè者shè火箭入城,届时满城火起,霸州必破。”
毛锐说完咧了咧嘴。仿佛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眼神却四顾而笑,仿佛对自己的主意颇为自得。
秦堪眼角抽了抽。
果然是歹毒的绝户主意,这法子他早在出征前便想到了。后来一想满城无辜百姓的xìng命,这个法子果断放弃。
“伏羌伯是否知道,霸州城里还有十数万百姓?”秦堪淡淡问道。
毛锐眼现杀气:“侯爷,霸州反军迟迟不降。城中百姓多已附逆,为免将士伤亡。纵火焚城亦是时务之举,相信朝中言官们也说不得什么,毕竟所有将士都看见霸州百姓在城头为反军搬石运木,显然他们已非百姓,而是反军的一分子……”
秦堪沉声道:“听你的意思,所谓破城,实则是屠城,或者说是灭城?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可令十余万百姓丢了xìng命?我朝廷王师之所以堂堂正正,是因为我们不滥杀无辜,不错杀百姓,我们如今攻城为何如此艰难辛苦?就是因为我们知道有无数无辜的百姓尚在城中,只要他们没有拿起兵器与我们相抗,所以他们仍是朝廷的子民,仍是陛下的子民,我们就不得不投鼠忌器。”
目光带着几分yīn森地盯着毛锐,秦堪冷冷道:“伏羌伯,这个破城的主意,不提也罢,本侯敢杀东厂番子,敢杀白莲教众,唯独不敢对百姓下杀手,背不起这份杀孽。”
难得一句重话,令毛锐脸孔涨得通红,却不敢露出半点怒sè,论爵位,论官职,论圣眷,哪一样都不是他毛锐能比的。
帅帐内的气氛有点沉重,诸将皆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任谁手里都攒着几百上千条人命,说实话,毛锐建议焚城诸将内心其实并没什么抵触,换了他们是主帅肯定二话不说答应了,偏偏这位秦侯爷却死活不肯滥杀百姓,然而他是一军主帅,他若不答应,诸将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奇怪啊,这位秦侯爷的“凶神”恶名是怎么得来的?瞧这做派简直是万家生佛的活菩萨呀。
监军苗逵见帐内气氛沉重,于是打破沉默道:“既然侯爷觉得不宜火攻,那霸州该如何破之?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了,待过几rì天降大雪,将士们怕是耐不住寒冷,士气也会低落很多,如何破城还请侯爷和诸位将军早rì拿定主意。”
秦堪沉吟道: